所有皇子、大臣脑子里都是“嗡嗡”的,怀揣着一模一样的疑问:怎么可能是睿王?
    “殷腾, 你看够了吗?”殷玄冷冷道。
    他口中叫的,自然是明王名姓。
    听到他的话音,明王一点点抬头。其他人见这两人的反应,个顶个的心急如焚,恨不得冲上前去,再将传位圣旨抢到自己手中, 好看清其中真相。
    但此刻,随着明王一句话,这种气氛被打破。
    他说:“你使了什么手段, 怎能让父皇——”
    话音未尽,但已经能听出,明王从圣旨上看到什么。
    上面的确是殷玄的名字。
    意识到这点后,大臣们虽然仍有困惑, 可忠君思想到底占据上风,开始倾向殷玄。
    皇子们里,廉王露出踟蹰神色。他以外, 贤王妒忌,端王愤恨,齐王、明王也各有各的怨意。如果目光存有实质,殷玄这会儿恐怕已经被扎出无数血洞。
    可毕竟没有。
    他“嗤”过一声,往前,在明王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劈手将圣旨拿在手中。
    随后,殷玄环视众人。
    他高高在上地、傲慢地询问:“谁有不服?”
    因这句话,大臣们一个激灵。
    他相继互看一眼,缓缓弯下膝盖,就要跪拜新君。
    几个皇子依然梗着脖子。可殷玄看在眼里,不但不气,还露出一个隐约的笑容,道:“看来诸位兄长、弟弟仍有话要说。”
    被他这么一激,与殷玄有“旧怨”的齐王最按捺不住,当即破口大骂:“你究竟是用什么手段蒙蔽父皇——唔!”
    一句话说到一半儿,他脖子一凉。竟是有侍卫上前,将刀递到他脖颈上。
    齐王余下的话被卡在喉咙里。他嘴唇颤抖,不可思议地看着殷玄。同一时间,身侧的兄弟们也都受到一样待遇,人人脖颈公平地放上一把刀。
    然后,殷玄又问一遍:“可还有哪位兄长、弟弟不服?”
    下方出现一阵骚动。
    泰昌帝的龙身这会儿仍在榻上,新君却似要上演兄弟相残的戏码?
    原先有所松动的大臣们见到这一幕,反而又被拉回来,开始踟蹰,这个新君,到底是拜还是不拜。
    说到底,他们不是不知道,依照前面的状况来看,那封传位圣旨,多半是有蹊跷。
    杂乱响动入耳,端王眼里快速闪过一丝笑意,恶意地看着殷玄。
    殷玄却并不在意,口中道:“父皇刚刚不在,便有人持不轨心思。我心虽痛,却也不得不替父皇教训则个,诸位大人见谅。”
    期望听到这话,近乎为殷玄的不要脸而惊诧。
    紧接着,殷玄又说:“近半年来,我与父皇共议佛法。待父皇,总算有一二了解。倘若他在天有灵,知晓诸位兄长、弟弟是如此行事,也会不悦。”
    这话明里是抬出泰昌帝去压其他人,暗里却又有一重含义,即:他殷玄的确没在朝事上多出面,但是,这不意味着他远离朝堂。相反,他以另一个角度,接近了泰昌帝。
    这话是真是假,恐怕只有殷玄与宫人们知道。殷玄自是不会拆自己的台,宫人们则分两种。有些小心思的,如总管太监,早被殷玄搔到痒处,投入殷玄麾下,同样不会多说。至于那些只想安生过日子的,他们是疯了,才要卷入这样的是非中。
    到头来,竟是无人反驳。
    想到几个从睿王府出来的和尚对殷玄的夸赞,大臣们心中那杆秤又开始松动。
    眼看皇子们被震慑,大臣们无话可说,殷玄放松地转过身去,叫道:“父皇。”
    他理应哭丧。
    可第一声下来,殷玄的嗓音非但不显沉痛,甚至过于轻慢了,近乎像是在笑。
    好在殷玄自己也意识到这点。他收敛片刻,清一清嗓子,又叫了一声:“父皇……”
    随着新君的话,第一声哭声响起。
    在泰昌帝最后一口气已经呼出一盏茶工夫后,屋中人们终于开始悲痛。
    ……
    ……
    “殷玄,登基?!”
    消息像是插了翅膀,飞速从宫中传向各处。
    秦戎是朝中重臣。虽不似那些文官,能在皇帝临去之前还被叫到。但他知道这件事,也不算晚。
    在传话人面前,秦戎还能绷住神色。但传话人一走,他立刻与李明月对视一眼,道:“怎么还是殷玄?!”
    李明月想得更深一重,说:“阿纵说过,上辈子这个时候,陛下身体还康健。”
    其中蕴含的信息太过大胆,以至于秦戎虽然一点就透,却并未开口。
    他问:“阿纵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李明月回答:“按照原定计划,约莫是在一旬之后。”
    可现在,就说不准了。
    此刻秦纵身在豫州,要办的,是一件和去年南下非常类似的事。
    虽然皇帝病重一事让秦家惊诧,不过在他们此前看来,这大约只是由于秦纵、殷玄的重生,带来的连锁反应之一。所以秦纵算着时间找好借口,离开京城,准备把另一位关键证人带到朝中。
    秦戎:“那现在……”
    李明月咬咬牙,说:“咱们是不是也该提前准备,随时出城?”
    秦戎微凛。因妻子这句话,他前所未有地意识到,殷玄登基了。
    按照规矩,作为臣子,他这会儿就该换上丧服,前往皇宫。可是,皇宫的主人,已经不再是待秦家虽无过多恩宠,大体来说却还算公平公正的泰昌帝,而是殷玄。
    在秦纵与他共同经历的上辈子,因荒唐无道、残害忠良而致民怨四起的暴君是他。在秦戎夫妇亲眼见证的这辈子,因打死宫人、暴戾之名传遍京师的同样是他。
    这样一个人登基,朝中会如何?百姓会如何?天下会如何?
    秦、李夫妇不敢再想下去。
    更让他们怀有忧虑的是,早在还是皇子的时候,殷玄就三番五次来找阿纵。
    阿纵从前不理会他,是因为“于礼不合”。可现在,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臣妾,阿纵如何还能拒绝?
    他们忧心忡忡,到底怀有一重安慰:如今尚在丧期,殷玄再为非作歹,也总要有所顾忌。再有,皇帝宾天这么大的事,不出三日,便能传至豫州。阿纵看到,一定知道该做什么。
    事实证明,秦家夫妇的考虑并没有错。
    服孝二十七日之后,新君换下丧服,下了第一道旨意。
    他要秦纵进宫,当自己的皇后。
    第81章 双重生(20)
    其时秦纵尚未归京。不过, 他已经传信给父母,要父母同样尽快离开京城。
    理由总是很好找的。譬如眼看就到秦戎之父、秦纵祖父二十年忌日,一家三口要北上祭祖。
    再比如李舅舅一家出了急事, 朝秦戎夫妇求助。
    一旦秦戎夫妇离开, 一家三口便在外面相会。
    这么做是有一定风险。但与留在京中、可以想见的前路相比, 又都可以接受了。
    不过, 殷玄会对此毫无准备吗?
    他能在秦纵在外的时下旨,自然也有他的依仗。
    在秦、李夫妇欲要出城的时候, 传旨太监来了,同时来的还有大批禁军。
    里三层外三层,将秦府团团围住。
    秦戎夫妇被困其中, 插翅难逃。
    传旨太监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待念过黄绢上的内容,便道:“秦将军、夫人,还不接旨谢恩?”
    秦戎面颊紧绷,李明月同样难抑怒色。
    传旨太监看在眼里,唇角笑意更盛。
    无独有偶。此刻站在秦家夫妇面前的,正是先帝身侧那名总管。
    上辈子, 这个人不曾出现在殷玄身侧,而是被如今的端王、前世的废太子收买,给泰昌帝下毒。
    今生, 眼看情势愈糟,殷玄干脆先行一步,在更早之前,搭上此人的线。
    太监入宫数十年, 早已没了凡尘根。但是,这不代表他真正清心寡欲。
    相反,正因为这份憋闷, 让他心理扭曲。平日在宫中,便屡次对那些出身普通、无甚依仗的宫女下手。因他毕竟只是太监,也不会真做出什么留下痕迹的事。受害的宫女们往往忍气吞声,甚至反过来为他遮掩,唯恐被人察觉。
    从前,废太子撞破此事之后,想到这太监身份特殊,有可用之处,非但不曾声张,反倒送了他两个宫女。现在,殷玄做得更加“高明”。他又联系了袁丽娘的“干爹”,卖来数个擅长逢迎的女郎,送到太监身侧。
    在这些被特地培养出的女郎面前,总管太监久违地尝到了“一展雄风”的滋味。原先还做得收敛些,只把人藏在住处。后面泰昌帝病重,他干脆给她们换上宫女的衣裳,光明正大将人带到皇帝身侧,肆意享乐。
    而对满足了他扭曲癖好的殷玄,总管太监自是一力应和。听闻殷玄要立秦纵为后,他非但不劝,反倒兴致盎然,还给殷玄出谋划策。
    他这样的假男人,对所有得女郎喜爱的郎君都带着一腔仇恨。殷玄是君,尚能压制住他。对秦纵这样的臣,太监就只剩下妒忌。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作态,反倒引来殷玄厌恶。
    在殷玄心里,秦纵是天上明月,高山白雪,哪里是一个太监能玷污的?不过,他知道,自己此时下旨,秦纵心头难免要有怨气。既然这样,这太监,正好拿来给秦纵出气。
    几方各怀心思,促成当下局面。
    秦戎夫妇拒不领旨,总管太监也不逼迫。他把圣旨收拢,放在旁边一个小太监手上,随后仍然含笑,问:“便是不知,小将军何时回京?”
    秦戎不答。
    总管太监眼睛微微眯起,到底有些被这对夫妇的态度激怒。不过,从宫里出来之前,皇帝有意说过,要他对秦家夫妇客气些。总管太监不好不听,只得阴阳怪气,留下一句“罢了,总归有这么多人 ,与将军、夫人一起等着小将军回来‘出嫁’”,便离去。
    这句“出嫁”,被他有意咬重字音。秦戎听得目眦欲裂,李明月倒是冷静下来,捏了丈夫手臂一把。
    往后,果然是太监们走了,留下宫中抬来的“聘礼”,再有三百金鳞卫。
    好在金鳞卫们只是围绕秦府。门一关,照旧只有秦戎与李明月两人讲话。

章节目录

我让虐文主角逆天改命[快穿]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江色暮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江色暮并收藏我让虐文主角逆天改命[快穿]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