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他难得有耐心,没表现出任何急迫,只把下颌压在雪郁的颈侧,看那因为痒意细微颤动的睫毛,似乎感觉很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他抱着的人此刻嘴巴一抿,似乎想到了新的手段。
    只是不知道这手段高不高明。
    燕觉深不由自主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然后他看见雪郁伸出了手。
    轻微泛粉的指尖指了下沙发的灰袜,又指了下床上的西装外套,“卧室里太乱了我看着不舒服,你先去把那些衣服都洗了,沙发上还有床上的……要手洗,手洗干净。”
    他乱指一通,嘴巴肿着眼睛湿着,那副仗着男人不会冲他发火,从而提出不合理要求的姿态,像个颐指气使的小人.妻。
    “……”
    察觉到后面的人过分安静,雪郁收起胡乱动的手指,紧张微咽道:“你不愿意吗?”
    “愿意。我只是在等你。”
    “……等我什么?”
    燕觉深抱住他,从唇缝里浸出的吐息微凉,带着属于他的味道,落在雪郁耳廓有些瘙痒,“你以前让我办事的时候,都会抱着我的脖子亲我……”
    雪郁听到这句就大脑嗡一声,偏偏后面还有未完的语意:“然后叫我老公。”
    停顿良久,男人又道。
    “不叫吗?没关系,不叫我也会洗的。”
    “只不过有点难过而已。”
    第90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3)
    雪郁只会呆呆傻傻立在原地了, 他本来就不是能说会道的那种人,现在更是一个字蹦不出来。
    “没关系的。”男人黑眸垂覆,安慰自己一样, 低低又重复了遍。
    他松开搂住雪郁的手,听话地朝雪郁说的两个地方走去。
    那背影黯淡又失落。
    搞得雪郁像做了天大错事的负心汉, 比卷了他财产、偷了他家当跑路还过分。
    雪郁在男人做出硬要装坚强的效果时,恍惚地进行自我反省。
    自己确实挺坏的。
    骗自己是他伴侣不说, 还让他去手洗衣服……
    雪郁嘴巴咬着, 睫毛抖着, 在心里和愧疚感抗争。
    最后被愧疚感吞没,想尽可能补偿一点。
    但他还没那么胆大包天到, 可以去主动亲吻一个对他而言可以说陌生的男人, 所以搂着脖子那一条,他怎么也做不到。
    至于后面那一条, 雪郁想, 说话又不值钱, 他看着失魂落魄摸索到衣服准备去手洗的男人, 颤着出声道:“老……”
    燕觉深停了下来。
    攥住衣服的手隐约动了下, 背对雪郁的眉目微微舒展开,好像已经预判到雪郁下一步会说什么, 而这句话可以让他心情很愉悦。
    “怎么了?”他转过身,故作疑惑问道。
    雪郁深深吞咽了下, 手指抓紧又松,仿佛在给自己鼓足勇气一样,他开口,声音带着难以启齿的低软:“老……”
    “老……”
    “老……”
    “算了,没事。”
    燕觉深:“……”
    那感觉硬要形容, 大概是最通俗易懂的,到嘴的鸭子跑了。
    燕觉深维持原姿势半分钟,忽地垂下眼。
    他一手揽着衣服裤子短袜,那身处于高位者的凛然气质,被颓败和难受占据,声音涩然道:“很难说出口吗,这个称呼。”
    “所以这场冷战还没有结束,你还生我气,所以连叫都叫不出口,你还是想分手,是吗?”
    “你以前从来不会说找别人的话,也不会说分手,但你今天哪个都没落,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真的看上了谁,对我没新鲜感了,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雪郁听得一脑袋懵。
    嘴巴微张,一个茫然的“不是”还没脱出口,就被男人堵了回去:“你真想分手,我不会纠缠。”
    “……”
    雪郁怎么也没想到事态会进展成这个地步,他也有点想不起来是怎么到这个地步的,就因为自己没叫他老公,以至于要闹到分手的地步吗?
    他觉得燕觉深有点小题大做,但也不敢不当回事。
    毕竟如果今天真的分手了,那他就是破坏别人婚姻和感情的罪人。
    他的任务单单是偷资料,可没有让庄羡亭和燕觉深分手这一环节。
    雪郁发尾被紧张出的汗意濡湿,身上晕出代表他出汗了的熟悉香气,他揪住燕觉深灰色睡衣的衣摆,闭了闭眼叫道:“……老公。”
    “我没有真的想分手。”他几乎是哆嗦着说完这两句话的,好几次快咬到自己的舌头。
    燕觉深紧皱的眉头平了平,但依旧没松口。
    他一开始说没关系什么都可以不要,可现在因为雪郁的退步和迁就,他想两个甜果都尝到:“但你现在都不想亲我了。”
    听到亲这个字,雪郁潜意识的自我保护机制开启,他仰起眼睛,退步和迁就短暂冒了个苗头就下去了,又有些生气道:“你今天还没亲够吗?”
    “你要这么喜欢闹,那随便你。”他是真不喜欢被亲,所以很抗拒。
    男人僵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
    雪郁微抿唇,火气消下去,心虚涨起来,怕他又说分不分手之类的,忐忑地想哄他一下。
    但不用他哄,男人的态度就突然软化下来,低声说:“我去洗衣服了。”
    像个偶尔有点小脾气、但点到为止不敢闹太过的妻管严。
    雪郁那股提起的气猛地一松,湿圆的眼睛眨了下。
    下一刻,怀里被塞进东西,他下意识就抱住,垂眼一看,是燕觉深把那一堆衣服塞给了他。
    “?”干嘛给他。
    燕觉深低眉顺眼,微俯身去整理桌上的资料,他把几份纸张垒到一起,道:“你说不喜欢卧室太乱,那我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雪郁整个人石化。
    那倒也不必什么都收拾。
    他想阻止,可男人收拾速度很快,在他颠三倒四、语序混乱地说这个不用理,让他快去洗衣服的时候,燕觉深已经把那几份资料收起来。
    锁到了保险柜里。
    要是庄羡亭,一定知道密码,问题在于他不是。
    所以燕觉深锁了,他也就没有机会再看到了。
    “怎么了?”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和波动,燕觉深从他手里接过衣服,问道。
    这回强装坚强的变成了雪郁,他扑簌着睫毛:“没什么,你快去洗吧。”
    先不急,万一庄羡亭房间还有资料。
    燕觉深在原地停驻了三四秒,没感觉到雪郁有不开心的情绪后,放心去浴室洗衣服,不多时,昭示着苦力活开始的水流声响起。
    雪郁平复心情。
    他刚刚在客厅的那会儿留意到,这里一共有三间房,除了燕觉深这间,其他两间都关着门,不确定有没有上锁。
    他看了看亮着光的浴室,轻着手脚打开一间卧室的门,这间房也是以灰色调为主,但和燕觉深那极致简洁的作风不同,这间房活力十足。
    限量版球鞋、明显用过几次的篮球、蓝牙耳机……
    雪郁没怎么看就果断换了下一间。
    新的这一间符合庄羡亭外科医生的风格,从衣柜那一排白色衣服就能看出。
    雪郁翻别人东西时也不太一样,抿着嘴巴,把一本书拿起来时左右看一看,又放回去,看到有脏东西还帮忙拨干净,就这样慢慢吞吞地翻找。
    最后什么都没找到。
    庄羡亭这里什么都没有。
    雪郁真就一个头八个大。
    难道他们搜集的资料证据都由燕觉深一个人保管?那几张纸就是全部了?
    雪郁感觉自己处于一个很被动的僵局。
    燕觉深假伴侣这个身份给他带来不了多大利益,仅有可以自由出入房间找东西的便利,但坏处可以罗列好几条,首先就是,随时暴露的风险很高。
    而且暴露后,他当家教的这条路会直接堵死。
    虽然现在燕觉深分不清他和庄羡亭的声音和体型,但不知道哪一天,他就会因为哪句话、哪件事暴露。
    而且等庄羡亭和辛骁回来,不好解释。
    雪郁思来想去,打算还是走原剧情,好好以家教的身份去找资料。
    这个念头一出,雪郁决定趁现在燕觉深还没起疑,和他说自己出差没出完,赶紧跑。
    雪郁是那种一旦有了决策,就会借着这股新鲜出炉的热度,立刻去做的类型。
    但等真正到了浴室门口,他又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燕觉深身形笔直,不是血气方刚的最好年纪,但那网上流传的公狗腰,矫健背肌、腹肌他哪个都不缺,如果强行忽略眼瞎这点,大概会深受职场异性欢迎。
    浴室热气未消,有点儿闷。
    男人就挽着衣袖,憋憋屈屈弯下腰,洗手上的裤子。
    雪郁顶着透红的耳朵尖,事到临头又不知道怎么说,在门口当锯了嘴的鹌鹑,直到男人侧目看过来:“我会好好洗完的,每件都洗干净,不用担心。”
    雪郁被男人不会偷工减料的保证搞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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