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带个信,哪用请吃饭。”李陈氏收回好奇的目光,等陈岩进了后院,又撇了下嘴,朋友?谁信啊,妈脑子不好,生的儿子也神神叨叨的,得跟向东说一声,跟这一家子少来往。
    回到家,陈妈已经做好饭在等他。
    “妈,我等会吃。”陈岩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字有些粗犷,应该是林志勇写的,看完信里的内容,欣喜的说道:“妈,晓慧说她爸妈同意我这周末去她家了。”
    “是吗?好好好。”陈妈连说了三个好,陈岩的婚事一直是她的心病,尤其中院的李向东都订婚了,两人是同岁,陈岩连对象都没有,她又没朋友,连个介绍的人都找不到,还是陈岩自己胆大,找到王媒婆介绍对象。
    可上门后就得讨论订婚的日子,然后就要选日子结婚,结婚得摆酒吧?
    陈岩看到妈妈眼底的惊惧,轻叹一声,“妈,我跟晓慧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不摆酒,或是女方摆两桌,咱们这边就不摆了,回头我自己请同事和朋友到外面吃一顿就行。”
    陈妈捏着衣摆,自责的红了眼眶,“石头,妈真的不想这样,可我忍不住害怕,晓慧能愿意?不行,咱不能亏待人家姑娘,还是得摆两桌,就是……我能出去一会就回屋不?我怕到时候出洋相给你们丢人。”
    陈岩握住陈妈的手,“妈,你先别害怕,等我跟晓慧商量了再说。”
    过了一会,两个妹妹叽叽喳喳的回来了,听到陈岩说要结婚,大妹妹陈岚有些不安,她马上初中毕业了,很多人家都不会让女儿继续上学,要么去找个临时工干着,要么等到了十八、九岁就让嫁人,嫂子会不会不让她上学了?
    “大哥,嫂子知道我和小幽还在上学吗?”陈岚皱着眉问道。
    “怎么不知道,我找媒婆的时候就说清楚了,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又说了一次,她还说女孩子就要多读书,还说以后让你们多教教她。”陈岩知道大妹担心什么,笑道:“放心吧,哥肯定供你上学。”
    “我才没担心。”放下碗筷,陈岚转身回了屋。
    相对而言,小妹陈幽就显得心大很多,大嫂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性格,但是大哥还是他们的大哥啊。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陈幽小声问道。
    “这周末去她家,到时候商量结婚的日期,你的成绩出来了吗?我看看。”陈岩看了陈幽的成绩单,不禁皱眉,“语文就考了五十分,及格都做不到,照这样下去,初中都考不上。”
    陈幽一把拿回卷子,“我这是没发挥好,下次一定八十分以上。”
    “小幽以前的成绩很好,怎么现在这么差了?石头,没事的时候多给你小妹补补课,不管怎么着,初中总得念完。”陈妈收拾着碗筷,想起儿子要结婚了,又提出换房间的事。
    陈家就一间房,陈爸在的时候,把后半间隔成三个房间,大的那个有十平米,他和陈妈住,小的两个一间六平米一间四平米,稍微大点的那个放着高低铺,是陈岚和陈幽的房间,小的那间陈岩在住,连床都放不了,是用几只木箱子凑成床。
    之前陈岩一个人,凑活凑活也无所谓,现在他就要结婚,两个人就太挤了,最主要是和陈岚她们住的房间就隔了一块木板,翻个身隔壁都能听到,小夫妻,新婚燕尔的,有些动静哪是小姑娘能听的。
    “不止是房间太小的问题,你总得顾着两个妹妹吧?妈还想早点抱孙子呢,再说了,妈真没骗你,我更喜欢小房间,就一张床,就我自己一个人,我心安。”陈爸走了之后,陈妈就跟陈岩说过换房间,可他就是不同意,趁着他要结婚,赶紧把房间换了,她是真的更喜欢小房间。
    “哥,你就跟妈换吧,妈真的喜欢小房间。”陈幽突然探出脑袋说道。
    陈岩瞪了她一眼,“好好写你的作业,下回再不及格,小心我抽你。”
    陈幽做了个鬼脸,嗖的一下缩回头。
    “那行,不过房间得重新弄一下。”陈岩打算往客厅挪个两三平方,这样能摆下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再将靠客厅的那面墙开个窗户,采光和通风能好些。
    只要他愿意换,别的陈妈就不管了。
    第二天一早,陈岩到厂里上班,还没坐稳就被师傅叫过去。
    “我怎么听张平那小子说,你对象是农村的?”张自强皱着眉问道。
    “嗯。”陈岩没等张自强开口,解释道:“我妈的情况您也了解,城里的姑娘,我怕会瞧不起我妈,正巧我们那院子有人娶了农业户口的姑娘,我就让媒婆给我也介绍一个,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遇到不错的人选,更没想到我们一眼就相中对方了。”
    “你既然想好了,往后就不能因为这个瞧不起人家姑娘,该置办的也都置办起来,这个你拿着,要是不够再跟我说。”张自强给了一个信封,示意陈岩回家后再看。
    陈岩很想推脱不要,可家里的肉票和布票确实不够,只能厚颜收下。
    “算我借您的,回头再慢慢还您。”
    “说什么屁话,赶紧去干活吧。”张自强瞪了他一眼,背上工具去另一个地方检修。
    晚上,陈岩打开信封,先看到的是十张大团圆,然后是各种票,最多的是肉票和布票,然后还有香烟票,酒票,油票,竟然还有一张自行车票。
    去年厂里突发事故,张自强带人抢修了一天一夜,厂里奖励了一张自行车票,应该就是这张了,还以为师傅留着给他儿子结婚用,没想到给他了,不行,这票不能收,还有这些钱,得一块还给他。
    第11章 上门
    “信给李向东了?”林晓慧见林志勇回来,问道。
    “给了,给了。”见姐姐这迫不及待想要嫁人的样子,林志勇心里酸溜溜的。
    林晓慧拍了拍他的头,“谢谢弟弟,等我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弟弟的大恩。”
    “林晓慧,说多少回别拍我头,不知道男人的头不能摸吗?”林志勇觉得自己太矮了点,还想再长长个呢。
    林晓慧笑嘻嘻的跑回房间,看到床上的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林大慧的聘礼,一共半匹布,李春兰是半尺都没让林大慧带走,原本是要留给林志国结婚用,现在扯了一些给林晓慧做衣服。
    她的个子不算高但也不矮,应该是一米六二到一米六四之间,骨架不是很大,一件上衣五尺多应该够了,但是她担心以后胖点衣服会紧,所以用了六尺,裤子是五尺,剩下的布头可以做两件小背心和内裤。
    扯布的时候把李春兰心疼坏了,一个劲的念叨着养他们不容易,以后嫁人了不能忘记娘家,尤其是两个兄弟,她做姐妹的要好好拉拔,这样她在婆家才能有依靠。
    轻叹一声,林新生和李春兰生养了原身,这点是事实,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林晓慧很难真心对待,出于义务,以后他们生病住院,该多少钱她就出多少,真老了需要人照顾,五个兄弟姐妹平摊,要她和林大慧还有原身那样,抱歉,她做不到。
    至于兄弟姐妹们,林志国就是个白眼狼,帮一百次,有一次帮不了就会记恨的那种,不如一开始就不帮,林志勇是要帮的,林大慧和林慧慧嘛?这个得看什么事,能帮则帮,不能帮就不帮。
    说这些太早,她现在自身难保,等以后再说吧。
    拿起布,林晓慧心里已经知道该怎么裁剪,此刻她无比庆幸上辈子发展了做衣服这项兴趣。
    林晓慧在腰那处收了一点,更显腰身,别的就按照常规的来,两天就做好,当天上午洗了,中午就干。
    “你这死丫头,新衣服得结婚那天穿,现在穿不就穿旧了吗。”李春兰要林晓慧把衣服脱下来。
    “人家陈岩明天就来家里了,难道要穿先前那套旧衣服?早晚都是我穿,我不嫌旧就行了。”林晓慧实在不想穿旧衣服,满是补丁就算了,主要那是林新生的衣服改的,灰扑扑的颜色,然后料子也差,磨得胸口疼。
    李春兰听得火冒三丈,抬手就想打她,“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我说一句你顶三句,别说你没嫁人,就是嫁人了我也是你妈。”
    “没有,好了,好了,我脱还不行吗,不过我明天肯定得穿这个,人家第一次上门,我穿旧衣服你不觉得丢人我嫌丢人。”林晓慧不想节外生枝,干脆换回旧衣服。
    李春兰轻哼一声,算是同意了,然后看了看林晓慧身上的旧衣服,“你嫁到城里就不要这旧衣服了吧?”
    “你想干嘛?”林晓慧狐疑的看着李春兰。
    “你不要就给你小舅家的表妹吧,她还没衣服穿呢。”李春兰说道。
    “我不同意,我连套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凭什么给表姐。”林慧慧不乐意了,她早把林晓慧身上穿的那套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李春兰作势要打她,被进门的林新生给瞪回去了,然后直接拍板,衣服晓慧要就带走,不要就给慧慧,反正不给小舅子的女儿,家里又不是富的流油了,哪有多余的东西送人。
    这身衣服肯定是不要了,林晓慧猜陈岩应该会准备布票。
    诶呀!忘了跟他说了,这些东西不能送林家来,进了林家的门,只会便宜林志国,酒也不摆了,陈家那条件,摆酒肯定要借钱,回头还债的还是她。
    不行,林新生和李春兰就是欺软怕硬的主,陈岩太大方,又太好说话的话,往后三不五时的上门找他们,那谁受得了。
    去北城要介绍信,再说今天也来不及了,不知道李向东今天来不来?她在林秀芝门口路过了两次,没看见李向东的自行车,那带信也行不通,看来只能让林志勇明天再赌一回人了。
    “什么,又要我去堵人?”林志勇觉得林晓慧跟换了个人似的,一天天的主意大的很。
    林晓慧左右看了看,拉着他到没人的地方说道:“爸妈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多少东西,到了他们手里哪还有我的份,陈岩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肯定都是借钱买的,回头不都得我还?你也不想我一结婚就吃糠咽菜还债吧?另外得跟陈岩说,不能表现的太好说话,他越好说话,爸妈越蹬鼻子上脸。”
    沉吟许久,林志勇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村外守着,但是,晓慧,爸妈虽然……总归生你养你了。”
    林晓慧虽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总归不是原身,说话做事非常的理智,林志勇不一样,他虽然看不惯父母偏心,但那是他亲爹亲妈,看到自己的双胞胎姐姐这么算计,心里难免不舒服。
    “我知道,该孝顺我肯定孝顺,但是孝顺不代表愚孝,总不能爸妈要把我卖了,我还乐呵呵的帮他们数钱吧?我是人,有思想的人,你……总之我不认为自己错了。”林晓慧愿意以后出钱养老,都是看在他们生养原身的份上。
    “我没这个意思,爸妈……诶,不怨你这样。”林志勇轻叹了一声。
    第二天天没亮,李春兰就发动全家大扫除,连林志国都没逃脱,按她的话来说就是不能让城里人小瞧了。
    “晓慧,知道我在山上抓到什么吗?”林志国神神秘秘的问道。
    “什么?”林晓慧斜了他一眼。
    “一窝兔子,可惜跑了一只大的,白天怕被人看到,我们半夜去拿回来的,待会把兔子宰了下酒,我把皮给你留着,回头做一双鞋子,穿着可暖和了。”林志国谄媚的说道。
    呦呵,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怎么不给李娟留着?你的东西我可消受不起。”林志国的东西不好拿,她才不要呢。
    “瞧你说的,就两张兔皮,娟子那里以后有机会再弄就是了。”林志国也知道前些日子得罪这个妹妹了,怕她以后不待见他,所以想法子缓和关系。
    马上就要嫁人离开这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晓慧没跟他继续掰扯,反正她不会要。
    有了兔肉,再炒上三个菜,打个蛋花汤,这席面就不算难看了。
    “志国,去喊你爷爷跟大伯过来吃饭。”相亲的时候瞒着没事,现在男方都上门了,再瞒着就说不过去了,林新生想了想,又说道:“你别去了,我自己过去喊人。”
    约莫过去十来分钟,林爷爷和林大伯来了,还带了一瓶酒和一碟花生米,林爷爷看着林晓慧的眼神很是欣慰。
    “晓慧出息了,竟然能嫁到城里去,以后也帮家里的兄弟姊妹找找路子。”林大伯笑呵呵的说道。
    林晓慧会意,这兄弟姊妹肯定是包括堂哥堂姐,尤其是堂姐,就比林晓慧大一岁,正是说亲的年纪,要是可以,林大伯当然也想把女儿嫁到城里,亲家叔叔哪有女婿亲。
    “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能自己过好日子都不错了,哪还敢指望她。”李春兰在一旁笑着回了一句。
    李春兰嫁给林新生没多久就被林爷爷分出来单过,林志国的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吃药,还得吃点补品,不然就容易发病,林新生经常犯头痛病,一月光止痛药就得五毛,所以他们家是年年都欠债,林大嫂的叔叔每年都有临时工的名额,李春兰就去求林大嫂帮忙,分一个名额给她家,哪怕两年有一个月呢,也能缓解家里的压力,她呢?一次都没帮过,现在想要她家晓慧帮志红?做梦。
    林爷爷见状,就对林晓慧说道:“晓慧啊,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你堂哥堂姐他们也是你的血缘至亲,有余力的情况下,能帮还是帮一把。”
    “爸,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晓慧的对象就是个普通工人,能帮什么忙。”林新生笑着岔开话题,“听说大哥要竞选这届的会计,大哥是初中生,能写一手好字,肯定没问题。”
    “没有,没有,林海和也识字,何况他女婿是放映员,听说跟书记的关系挺好,我怕是竞争不过他。”说着,他将目光转向林晓慧,正想要说什么,就听门外有人喊林晓慧的名字。
    林新生顺势止住林大伯的话头,他们自家都没沾上光,你一个隔房的大伯还想占便宜,美得你。
    林晓慧看到林志勇回来了,见他冲自己点了下头,心里松了口气,再看到陈岩站在大门口,嘴角忍不住上扬。
    “爷爷,爸、妈,大伯,这就是陈岩。”
    看到陈岩,除了林志勇和林晓慧,其余人全都愣了一下,林晓慧只说了陈岩的家境和工作,并没有提及外貌,所有人都默认他长得跟王大力差不多,甚至比王大力更差,否则干嘛娶乡下姑娘,在这个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陈岩这样高大英俊的帅小伙,不楞才怪了。
    “你……你是我家晓慧的对象?”李春兰不相信的问道。
    “婶子好,我叫陈岩,是晓慧的对象。”
    第12章 见家长
    天还没亮,陈岩已经起床,今天要拜访未来的老丈人和老丈母娘,得早点准备东西。
    “妈,我去买肉,您这么早起来干嘛?”陈岩打开房门,就见陈妈已经在做饭了。
    “我睡不着。”陈妈将篮子递给陈岩,“快去排队吧,一会就剩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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