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肆开了门,刚进去就被人迎面扑了个满怀。
    “你回来啦!”言柚听见声音就等到了门口。
    程肆猝不及防,像是被人心尖上丢了块棉花糖,又甜又软。
    垂眸竟又发现怀里的人身上穿着自己衣服, 他淡着一张脸扯开言柚, 拎着人送进了卧室:“衣服换了。”
    就撂下这四个字。
    言柚不满道:“我没有别的衣服。”
    程肆说:“就穿昨天的。”
    言柚:“都脏了, 我不穿。”觉得不够, 指指身上的衣服:“不好看吗?我照镜子觉得还可以的,就是大了点儿而已。”
    程肆叹气, 头低下来,用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言柚脸颊软肉, 沉声道:“不是不好看, 明白吗?”
    他只看着言柚, 像是在万物中只看得见她,双眸是点了墨一般的浓黑。最后三个字,说得尤其意味深长。言柚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耳廓开始升腾起宛如煮沸的开水上方蒸汽的热度。
    程肆随手把买回来的早餐放在边柜上, 进衣帽间,很快就又拿了两件夏日的短袖和裤子出来,递给言柚:“换这个。”
    言柚伸手接住, 纳闷:“这和我身上穿的没什么区别啊。”
    程肆拿着早餐重新往外走,不忘替她掩上卧室的门。隔着一道木门留下句答案:“这身是新的,我没穿过。”
    言柚:“……”
    耳朵好像更烫了。
    “换好出来吃饭。”
    “噢。”
    吃完了早餐,程肆又接了个电话,很忙的样子,说的那些名词言柚一个都听不懂。
    她自己在书房溜达了一圈,找了好几本书来看,最后绕到书桌,才终于发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找遍了各个书架,都没有瞧见。
    程肆通完语音,回来就瞧见言柚踩在一张高凳上,就这样还踮着脚往书架最上方看。
    眉心一跳,程肆步若流星地过去,圈住腿像抱小孩一样把人抱了下来。
    “找什么。”他挪掉那只高凳,“要什么我给你拿。”
    言柚抿着唇:“我花了五块钱买的仙人球呢?死掉了吗?”
    程肆把人放下来,让她坐进柔软的沙发里,这才道:“就找这个?下次别踩这么高的凳子。”
    言柚拉住他袖子,不依不饶:“我仙人球呢?死掉了还是被你扔了?”
    想起客厅死透了马醉木,现在那块位置都变成了落地灯的地盘,言柚更不开心:“你回来就扔了吗?有给它拍照吗?它死之前什么样子?”
    程肆失笑,伸手拇指和食指一收,捏住了小姑娘追问不停的嘴巴。
    “停,没死。”低头望着,又觉得这只“小鸭子”这模样实在可爱,便低头吻了她一下才继续说:“去年走的时候我带走了,照片没有,但我保证,它还活得好好的。”
    言柚不语,眼睛睁得很大地瞪着他。
    “真没死。”程肆松手,“哥哥不骗你。”
    言柚还是不说话。
    程肆:“怎么了?”
    言柚还是那么看着他。
    “没骗你,比去年还长大了一圈。”程肆耐心解释,在沙发边半蹲下身,仰头看她,“到底怎么了?”
    言柚偏了下脑袋,视线盯着地板上的纹理,说:“谁让你亲我的。”
    声音挺大,质问却不足灌满三分之一的底气,说到最后几个字,梨涡都藏不住了。
    程肆绷着下颚,却藏不住眼底捡到星星似的浅笑,一手绕过去伸到背后,一手拽着人的小臂将她拉得更近。
    “那让你亲回来?”
    想进一步很容易,退缩却被后腰那只手牢牢桎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盛夏湿润的气候像是充斥溢满了整个房间,后腰那只手触碰的地方发热发烫,言柚承受不住,却又逃不开。
    距离只剩下几公分,鼻尖若有似无地碰触。交织的温热气息清冽,裹挟着他清晨洗完澡还未消失的沐浴露清香。
    这样的距离,程肆的眼睛好像更好看了。长睫在下眼睑落下片淡影,比许多女孩子的睫毛还要浓密纤长。
    跑神的瞬间,脸颊被人捧住,下一秒,唇瓣相贴,程肆吻了上来。
    又是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言柚有点儿懵:“你不是说让我亲回来?”
    程肆退开,眉眼含笑:“不是让你亲回来了?”
    哪有这么算的?
    不要脸。
    言柚气道:“明明还是你……”你亲的我。
    程肆捏住她一根食指,又顺着细细一根手指寸寸收紧,最后圈住言柚一整个手掌。
    他手比她的大多了,轻易就能包住小姑娘整只手。他拨了拨她细白手腕上那串芙蓉石手串,戴久了就会沾上人的体温,温温热热的。
    言柚倾身,搂着他脖子抱上去。
    “你什么时候回去?”
    程肆说:“不一定,还没订票。成绩几号出来?”
    “25号。”
    也就是还有十几天才填志愿。程肆问她想要报考的院校和专业,这些言柚一早就有计划了,程肆没什么意见,唯一的意见是以她的选择为先。
    “假期想怎么安排?”
    言柚想了下,问他:“小缘和赵潜跃要去考驾照,我要不要也去考一个?”
    “考吧,刚好有空。”程肆又问:“就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言柚摇摇头,窝在他颈间小声说:“我本来打算去北京找你的。”
    程肆顿了下,有半分钟的时间两人都没再开口。
    “以后不会了。”他低声保证。
    言柚缩在他怀里,绕开这个早已经过去的话题:“你今天有空吗?”
    “有,怎么了?”
    言柚从程肆怀里退出来,眼睛又开始闪着那种盘算小心思的光亮。
    “我们去约会吧!”
    程肆哪能不答应。
    言柚没有约会的经验,就上网搜索了一番情侣约会必做的n件事。定下了去看电影,刚好有一部最近热门的口碑不错的片子,然而程肆电影票刚定好,两人都快走出了七里巷,就被沈屏玉一个电话召回了书店。
    一晚未归,沈屏玉气性非常大。
    程肆还没进门,就被沈屏玉拿剑指着脸挡在了外面,话却是朝言柚问的:“昨晚在哪睡的?”
    言柚不敢说话,程肆挑了下眉:“您冲我来。”
    “呦呵。”沈屏玉毫不客气地一剑戳上他眉心,老太太公园健身的剑也好歹是把钝器,眉心立马随着剑锋陷下去,“还喊上您了——我就问你你还是个人吗?”
    程肆淡定道:“还是。”
    沈屏玉骂道:“你是个屁你是!“
    言柚心疼地望着程肆眉心,拉住沈屏玉的手:“你别戳他,划破了怎么办。”
    沈屏玉气得火蹭蹭冒:“我瞅你是没救了!”
    一把扔了剑,脚步不停地上了楼。
    言柚拾起地上的东西,插入剑鞘,抬脚凑近仔细瞧程肆眉心,见只有一道浅浅的压痕才放下心来。
    她拉着程肆进去,边走边说:“沈屏玉好像有点误会。”
    程肆“嗯”一声,去搬一旁地上还乱摆着的书,分类归置着放入书架,又说:“等会儿我去和她解释。”
    言柚却不是这个意思:“明明是我主动留在你那儿的。”
    程肆顿了下,被她这句话闹得没办法,笑了。楼梯上传来沈屏玉气氛急躁的脚步声,老太太手叉腰站在楼梯半道上,手指着程肆,吆喝:“你,给我上来。”
    程肆放下手里的书,要跟上去时,沈屏玉又是一声呵斥,指着已经迈脚的言柚命令道:“没叫你,给我的花浇水去!”
    言柚一脸担忧地望着程肆,他倒好,顺手路过把喷壶塞言柚手里,浑身懒散地上了楼,云淡风轻得仿佛是晨起去茶馆喝茶。
    言柚手撑着脑袋,浇完了两壶的水,留意着二楼的动静,时刻准备着冲上去栏架,结果楼上一点要干架的预兆都没有,安静如斯,反倒是她,光顾着竖起耳朵听,差点祸害掉老太太一盆宝贝的三角梅。
    临近中午那两人都没下来,也不知道都在聊些什么。
    言柚刚开始还焦急难耐,但到最后发觉沈屏玉没有想动手打人的意图,也就放下了心,坐在柜台专心算起账来。
    总算捱到有下楼的脚步声传来,言柚账也不管了,书也不整了,跑到楼梯口就见到下来的程肆。
    脸色正常,无明显伤口,衣服上也没黑脚印。
    言柚放下心,递出手去,是要人牵她的意思。
    还剩两级台阶时,程肆手伸过来,扣住小姑娘小手攥进了掌心。言柚顺势半抱住他胳膊,悄声打探:“你俩都聊什么呢?这么久。”
    都耽搁一场电影了。
    程肆道:“聊了些关于未来的话题。”
    言柚:“具体点。”
    程肆扬眉,侧身低头看她,刚想开口,一只小熊公仔被人从楼梯上扔下来,正中程肆后脑勺,打得他懵了一下。
    沈屏玉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你给我注意点。”
    程肆回想了一下方才自己的动作,又想起答应沈屏玉的话,轻啧了声,捡起那只小熊,“我这不什么也没干?”
    沈屏玉听见了,警告他:“你最好是。”
    言柚从他手里把熊抱过去:“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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