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脸上的伤是哪儿来的?”金豆子伺候他洗脸时忍不住问道。
    容灼脸上的伤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血痂都掉了,只是伤口的位置还稍稍有些印痕。
    昨日金豆子只顾着关心他的心情,没来得及问,今早才忍不住提起。
    “磕了一下,早就好了。”容灼随口道。
    他不想将于景渡认识江继岩的事情说出去,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金豆子闻言不疑有他,也没再追问。
    吃过早饭后,容灼便带着金豆子去了段府。
    段峥数日没见他,一见到人之后高兴得不得了。
    “你可真行,我差点以为你带着那个小倌儿私奔了!”段峥揽着他将人带进屋,“快跟我说说,你这几天都去干什么了?”
    容灼叹了口气,“别提了,一提我就来气。”
    “怎么就来气了?”段峥忙问道:“那个小倌儿欺负你了?”
    容灼将那袋金叶子丢给段峥,“我见面时送他的东西,还给我了。”
    段峥拿着那袋金叶子,意味深长地道:“金子他都不要,这人能处啊!”
    “啊?”容灼被他说蒙了。
    “你想想,花楼里的小倌他们速来是最爱钱的,这人不图你的金子,那说明什么啊?”段峥循循善诱道。
    “图我什么?”容灼一脸茫然。
    “他是不是対你动了真心?”段峥分析道。
    “不可能,怎么会?”容灼连连否认。
    “你年纪太小,不懂人心。”段峥拉了椅子坐到他身边,“你先朝我说说,他还给你金子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容灼想了想,便隐去了关于江继岩那部分话题的讨论,将于景渡要去给一个旧识过生辰的事情朝他说了。
    “他说要给旧识过生辰,你怎么说的?”段峥问道。
    “我说让他想去就去吧。”容灼道:“没想到我说完他更来劲了,叭啦叭啦跟我说了一堆,说他跟我不是一路人之类的。”容灼想起于景渡那态度,又忍不住有些委屈。
    “还有吗?”段峥问道。
    “还说了些妄自菲薄的话,说他就是攀附权贵什么的,还说花楼里都是露水情缘,叫我别认真。”容灼道。
    “这不就対了吗?”段峥一拍大腿,“你想想啊,他若是攀附权贵,喜欢钱,为什么要把金子还给你呢?”
    “対啊。”容灼道:“我也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说那些话伤我的心。”
    “你真的不懂这种男人。”段峥一本正经朝他解释,“有时候你不能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容灼想了想,于景渡只还了他金子,没做什么啊。
    “我来给你捋捋啊!”段峥掰着手指头道:“首先他说要去见朋友,你同意了,他就生气了……一边说着自己攀附权贵,一边把金子还给了你……”
    容灼一脸茫然,没听出什么问题来。
    “他这是说的反话。”段峥笃定地道:“说不定他并不想去见什么朋友,这话就是在试探你的态度,你同意了让他去,说明不在乎他,他生气了呀!所以才说后头那些话。你应该跟他闹,死活不让他去,他知道你在乎他了,或许就不会再这样了。”
    “不可能吧!”容灼道:“我跟他说了我不……”
    容灼刚要说自己不喜欢男人,又想起来这事儿段峥不知道。
    “我跟你说,我那个也爱这么闹。”段峥说着眼底染了几分笑意,“每回跟我闹脾气就会说什么她配不上我,说我跟她就是露水情缘,你看词儿都一样。”
    容灼一脸狐疑地看着段峥,显然不大相信他的分析。
    “青石”怎么可能会対他有那种心思?
    他都朝対方说过了,自己不喜欢男人啊!
    但是话说回来,容灼也的确想不明白“青石”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虽然迟钝,但好赖总分得清吧?
    在清音寺那几日,“青石”明明対他很好,看不出半点敷衍和虚情假意,没道理一回来就变了脸,而且连个由头都没有。
    再说了,容灼感觉自己还挺讨人喜欢的。
    “青石”没道理不喜欢他这个朋友啊!
    “小灼,不是表哥朝你显摆,你呀确实是年纪小。”段峥一脸老成地朝他解释道:“这花楼里的人本就心思敏感,偶尔自卑也是常有的,你得理解。”
    “再说了,他金子都还了你,这样的人可不好找了。”段峥又道。
    段峥这人有钱又大方,但他却不是个冤大头,越是不图他钱的人,他越喜欢,越要给人塞钱。
    所以听说于景渡把金叶子还了,他対这个小倌儿的好感度蹭得一下就上来了。
    其实容灼対于景渡的人品还是相信的。
    不管対方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青石”是个贪图富贵的庸俗之人。
    而且两人相识以来,他是真的把対方当朋友处的。
    他内心深处觉得,“青石”也是在乎他的。
    在清音寺里住着的时候,好几次他半夜惊醒,都是靠着対方的安抚重新入睡的。
    有时候他迷迷糊糊中能觉察到対方帮他盖被子,甚至还会在他背上轻拍,像是在哄小孩子入睡一般。
    这样的耐心和温柔,容灼记事后就没再经历过了。
    他不相信这样的“青石”,対他们之间的友谊会毫不在乎。
    “两个人之间啊,没有不吵架的。”段峥语重心长地道:“别置气,该说开的还是说开了更好。”
    容灼本就不是个爱生隔夜气的人,今日气就消了大半了,被段峥这么一开解,心情好多了。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和青石之间还是第一次吵架,这说明他们已经有点像正常的朋友了。
    人和人之间,有情绪的涌动才会有感情的推进嘛!
    “上回在马场宋明安不是说要带你去赌坊吗?”段峥道:“前几日他还问我呢,今天就带你去玩一玩。”
    容灼原本听了段峥的话想去看看于景渡来着,闻言只得点了点头。
    段峥带着容灼去了宋府,时隔许久,宋明安见了容灼还是颇为热情。
    他身边的朋友不少,却没有像容灼这么漂亮乖顺的,所以他対段峥这位小表弟,表现出了独有的耐心和喜爱。
    “进去以后你就跟着我,想玩儿哪个告诉我,我教你。”宋明安朝他道:“今日说好了,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不必,我带了银子的。”容灼忙道。
    “别客气,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宋明安道。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了赌场。
    这赌场和容灼想象中差不多,嘈杂又热闹。
    宋明安是这里的常客,再加上他家里有钱,所以一进门就有伙计迎了上来打招呼。
    容灼跟在他后头,看得眼花缭乱。
    他没进过赌坊,対这里头的东西该怎么玩儿完全不了解。
    宋明安十分有耐心,挨个把赌场里的东西都试了一遍,让容灼选自己喜欢的。
    容灼対赌有些犯怵,怕自己沾上有了瘾,所以不大想尝试。
    “不想玩儿也没事儿,你就在旁边看着。”宋明安也不勉强他。
    随后,宋明安和段峥各自玩儿了几局,两人都手气平平。
    “今天不适合赌。”宋明安朝容灼道:“帮我押个大小,不论输赢这局开了咱们就走。”
    容灼闻言便随口说了个“小。”
    没想到这局果然开出了小。
    宋明安高兴不已,非要把这局赢来的银子送给容灼。
    容灼再三推辞,他才作罢。
    “行吧,你不要银子,那明日我带你们去个更好玩儿的地方吧。”宋明安道。
    容灼刚想说明天他打算去找于景渡去把话说开,一旁的段峥却先一步答应了。
    当日众人从赌坊出来,宋明安又张罗着去吃了饭。
    纨绔们吃饭自然又要喝酒,这么一折腾容灼回去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这么晚了,显然不是聊天的时机,他自然也没法再去找于景渡。
    临睡前容灼还忍不住自嘲,觉得自己老这么惦记着“青石”,还挺没出息的。
    但他朋友不多,总算遇到一个一见如故的,自然不想轻易失去。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段峥朝他分析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万一于景渡说的不是真心话而是反话呢?
    他们就此分道扬镳,那也太冤枉了。
    次日,宋家的马车来接了容灼一趟。
    容灼上了车才发现段峥也在里头。
    马车一路兜兜转转,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
    容灼下了马车四处看了看,总觉得这地方不大対劲。
    “这不会是什么违法乱纪的地方吧?”容灼小声问道。
    “什么违法乱纪?”段峥失笑,“咱们可是正经人。”
    “这地方外头看着简单,里头可大有乾坤。”宋明安一边带着人朝里走,一边朝他们解释,“这地方在京城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不但要有熟悉可靠的人引荐,还対身份有要求。”
    “什么意思?”段峥问他。
    “你知道我为了能进来这地方,花了多少银子吗?”宋明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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