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守道:“殿下说的可是阿铮姑娘?小可听说去年春末时,阿铮姑娘与北萨人赛马,北萨人都是在马背上生活,可阿铮姑娘偏偏赢了那帮狄人,狠狠羞辱了北萨王,眠儿哪里能比?”
    阿铮姑娘叫许阿铮,是许春武小姨的孩子。
    许春武笑了笑,道:“方才你们说,赛马的判官名单已经拟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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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一年一度的赛马日很快到了。
    长安城里的小姐们在参加赏花会、诗会、赛马会之类的活动时, 总是特别积极踊跃。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待字闺中的小姐们的活动范围被逐渐限制, 她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嫁给好夫婿。
    即使能做出最壮阔的诗章, 能画出最华丽的丹青,长相或是美丽,或是丑陋, 最终都要嫁人。而嫁人,也需要母父之命,媒妁之言, 她们不能完全自己做主。
    好在小姐们还有些许选择的余地,通过赏花会、诗会、赛马会之类的活动,她们可以从中选中颇为心怡的男人,之后再向母父暗示,表达意愿。
    这起码比两眼一抹黑被人塞进喜轿, 过门后才知道新郎长什么样好得多,因此小姐们热衷于参加各类活动,尤其是青年才俊聚集的活动。
    小姐们会尽力在活动中表现出美丽得体的样子,无论是说话、语调、表情,还是外表和着装。这次也一样,因此赛马会几乎成了小姐们又一场展现美丽的比赛。她们真心实意赞美对方的优雅,又不着痕迹的暗中比较, 已经分不出太多精力去赛马。
    至于公子们, 则是卯足了劲想要在赛马中赢得喝彩, 他们花钱打点, 好言说尽, 他们不仅仅想赢得小姐们的芳心, 最重要的是要依靠赛马极力展示自己尊贵的身份及雄厚的家底。平民的崇拜和羡慕, 是他们的动力之一。
    因为许春武的关系,苏辞和桃楚占据了有利位置。
    她们刚到赛马场,一早便在场中等待的秦太守带着人迎了上来。
    靖康坊的赛马场很大,判官席位于赛场的北方城墙上,从那里甚至可以看到天宫城的轮廓。判官席面向场内,场内有五条整洁宽敞的赛道,早已经有人在场中等候,场外则分为好几处,一处是贵妇、小姐们的所在,一处则是公子们的所在,还有一处则是来看热闹的平民。
    平民比有钱人更喜欢这类活动,有人在现场开赌局坐庄,赌徒们选出最有可能赢得魁首的选手押赌注,每一年都有人输、有人赢,不过赢钱最多的还是庄家。
    赛马很快开始了,比赛规则很简单,是在南边设置一条线,绕赛道跑一圈先至线条者为胜。比赛是淘汰制,一共有二十组人,每组选出一人,之后选出的人重新分组,重新进行比赛,直到剩下五个人为止。而这五人进行最后一轮比赛后,就能选出今年长安城赛马的魁首。
    当每一组有人胜出,平民们便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连发几次后,引起了许春武的注意。
    许春武道:“他们在做什么?”
    秦太守道:“殿下,那是百姓在赌今年的魁首是谁,若您嫌吵闹,小可这就派人让他们安静。”
    许春武道:“不必,如此才热闹。”
    苏辞小声对桃楚道:“你说这组谁会赢?”
    桃楚看了一眼赛道,道:“第五条赛道的人会赢。”
    苏辞看向赛道,道上有五个选手,其中一个女人,四个男人。那四个男人都是身材壮实的人,唯一的女人则面容姣好,明显看得出她出身富贵,她一身利于行动的便装,不过旁人一看,很难相信她会赢。
    围观的赌徒们也是如此,他们都把赌注压在了四个男人的身上。
    苏辞道:“咦,为什么?大家都认为她输定了。”
    桃楚微微一笑:“秘密。”
    苏辞白了她一眼,奇道:“难道是她的那匹赛马特别厉害?”
    “为公平起见,赛马都是由马场统一配备,再由选手抽签。”
    说话的是个男人,他年纪不大,坐在判官席上,看到苏辞探究的眼神,他微微一笑:“姑娘,在下长安城的那位选手叫傅善元,是在下的拙荆,她近来对赛马感兴趣,每日都去练习,在下替拙荆先谢过姑娘吉言了。”
    三人说话之间,鼓声已经响起,五匹骏马同时疾速向前冲去!
    一开始,骏马跑得不相上下。可渐渐的,随着两边的呼喊声越来越大,骏马像是受了刺激般往前冲。赛道是两圈,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傅善元第一个冲到了红线!
    贵妇、小姐们所在的地方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来看热闹的平民则发出了抱怨和心痛的声音,他们大部分都赌男人赢,输了不少。
    苏辞奇道:“哎,真赢了。”
    “你怎么知道第五条赛道会赢?”
    说话的是秦眠,她方才目不转睛地盯着赛道,直到确认第一名是谁后才松了口气。
    桃楚想了想,故作高深地道:“秘密。”
    苏辞奇道:“什么秘密?你还会看这个?”
    桃楚笑道:“其实是我猜的。”
    苏辞:“……”她的确是不该对桃楚抱什么希望。
    秦眠看向桃楚,良久,才道:“桃姑娘,刚才第一名是我的朋友。”
    桃楚道:“那就祝贺你的朋友了。”
    秦眠抿了抿嘴,没说话,不过眉宇间是高兴的。
    不过不同于判官席上的情况,赌马处的人看到是女人赢了比赛,立马有人先质疑了。
    “那是有钱人家的夫人,平日又不用干活,肯定有大把时间骑马训练,这不公平。”
    “好端端的,怎么女人也来参加赛马?你们看她那样子,真是难看,女人怎么能骑在马背上?”
    不过他们的声音传不到赛场和其他观众席,下一组的比赛很快开始,他们很快将之前的言论抛之脑后,又开始发出巨大欢闹声。没有人关心这样恶毒的猜测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因为恶意中伤的结果并不会影响到他们。
    新的一轮比赛中,有人输,有人赢,输的骂娘,赢得也骂娘。
    苏辞道:“不知去年的第一名是谁?大家肯定都会赌去年的第一名赢。”
    秦眠道:“可惜去年的魁首不能参赛,苏姑娘的愿望落空了。”
    苏辞道:“哦?”
    秦眠道:“去年赛马的第一名是我。”
    那模样,骄傲中又有些矜持。
    “秦小姐厉害,那为何今年不参赛?”一直在看比赛的许春武回过头,她听到了对话。
    秦眠微微皱眉,又很快恢复了正常,她道:“我今年跟人打了个赌。”
    秦太守忽然咳了一声,道:“眠儿不得无礼。”
    许春武笑道:“无妨,不知秦姑娘打的什么赌?不方便说就算了。”
    “没有一点不方便,”秦眠眼珠一转,突然笑起来,道:“既然殿下问起来,殿下和各位知道去年的第二名是谁吗?”
    除了长安城的居民,自然是不知道的,眼看秦眠明知故问,许春武也不说什么,笑道:“不知是谁?”
    秦眠道:“第二是……”
    “是我,殿下,去年赛马的第二名是我。”一直坐在父亲身边的秦司突然出声,他微微一笑,一点也没有难堪的模样。
    秦司与姐姐秦眠是龙凤胎,模样却不相似,但他五官分明,再加上身穿锦衣,颇有温文尔雅的气质。
    大家不会觉得秦司有何不妥,即使赛马比不上姐姐又如何?他是公子,风度翩翩就够了,不至于跟他的姐姐一样喜欢到处折腾。
    何况秦司还要专心于读书科举,哪有心思去瞻钻研马?
    秦太守道:“你一直喜欢骑马,平日又是疯疯癫癫,秦司要读书,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你一样瞎混?”
    秦眠不高兴地道:“爹,你又来了,明明我赢了,你怎么总是护着秦司?”
    想来是许春武虽是年少王爵,却意外的平易近人,再加上赛马越来越热闹,坐在判官席上的人大都渐渐放松下来,说话时也没了那么多顾虑。
    秦太守道:“我哪是护着他,我是为你好,你赢了又能怎么样?你是女儿家,要懂事娴淑,不然别人要说我管教无方,将你纵得无法无天了。”
    秦司道:“爹,姐姐一向如此,等她嫁人就好了。”
    秦眠哼道:“少在这里煽风点火,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
    许春武道:“你们赌了什么?”
    秦眠正不开心,听见许春武的话,刚要回答,秦司便抢着答道了。
    “回殿下,姐姐与我打赌,若只要这次赢的人是个男人,就算我赢了,若是女人,便是我输了。”
    秦太守摇头道:“你们真是胡闹,好好的打什么赌?惹人笑话!”
    秦眠道:“我才不会输!”
    许春武笑道:“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秦司道:“回殿下,若今年她赢了,我便去城门上喊三声男子不如女,若是姐姐输了,便是她去城门上喊三声女子不如男。不过,即使我赢了,姐姐也无须去城楼上喊三声,姐姐身为女子,应该娴静淑德,否则便会惹人议论,万一传到夫家耳中,那就不好了。”
    其他人都擦擦汗,这赌约听起来确实是像小孩子胡闹,若两人都是小孩便罢了,可两人都已经是成婚论嫁的年纪,也不知该说他们是幼稚,还是太较真。
    秦眠气道:“好不好关你什么事?话别说太早,比赛还没进行一半呢,你就那么相信是你能赢?”
    判官席上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苏辞突然小声地道:“不是说今年才允许女子参赛吗?为何秦姑娘去年就赢了?”
    秦司道:“姐姐女扮男装,被爹发现后,还挨了一顿骂。”
    秦太守的面子有点挂不住,恼道:“就你胡闹!”
    秦太守责怪的不是秦司,而是秦眠。
    秦眠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判官席上争来吵去,比赛则进行得如火如荼,选手们都是根据抽签比赛,但奇怪的是,女性选手几乎在一组,男性选手则是在另一组。
    次数一多,很快有人看出不对了。
    许春武道:“不是说选手是抽签吗?”
    秦太守道:“回殿下,因为考虑到女子身娇体柔,比不上男子体力,因此公平起见,特意交代了做签的人,尽量将女子安排到一块比赛,即使输了,也不会使小姐、夫人们面上过不去。”
    秦眠皱眉道:“爹,你怎能这样?这不公平。”
    秦太守还没说话,秦司便道:“姐姐,我知道你希望女子也能参加赛马,但对她们来说不过是太困难了么?若是安排她们与男子参赛,才是不公平,据我所知,她们大都是今年才开始练习赛马,而这场上的男子,大都十几岁就开始骑马了,到底如何呢?”
    秦眠很生气,可不得不承认秦司说得似乎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却说不上来。
    “好了,别吵了,看赛。”秦太守皱起眉,这儿子和女儿,怎么都这么叫他不省心?
    很快轮到女子组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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