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猛点头,舜安彦笑看她出去守门。
    “你都是这么坑蒙拐骗小孩子的吗?”
    “我还坑蒙拐骗中年人,你没听见刚才我皇阿玛怎么出去的?”
    舜安彦当然听见了,他在后面被元衿撒娇卖痴的德行逗得憋笑辛苦。
    要不是敬畏元衿的十八道酷刑,他差点想抬头从佛龛的缝隙里瞧一瞧康熙爷的脸色。
    “我总算知道你过去都是怎么摆平周钊的了。”
    “我对他从来不胡搅蛮缠。”
    元衿指指门说:“我还有经书要写,你自己好好回去想想该送点什么,去吧,罪人。”
    舜安彦失笑说:“你这么使唤,还不如以后就叫我奴隶算了。”
    元衿转转眼珠子改口:“那去吧,小奴隶。”
    舜安彦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路过青山,还能见到她疑惑不定的神情。
    他只拱了拱手,请求她:“请青山姑娘保守秘密。”
    青山忙不迭地点头,他才抬脚走了出去。
    畅春园的秋有成排的菊花,也有连片的麦穗,康熙在畅春园试种了双季稻,九月深秋正好是第二季成熟。
    舜安彦已在家中被佟国维耳提面命,要好好修习农桑之事,到了来年开春陪御驾南巡时,可以不落后于人,在御前有的放矢。
    舜安彦回首瞧了眼福君庙,小小庙宇,佛音阵阵。
    他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每次出来,都是被元衿赶出来了的。
    元衿的奴隶的正常待遇。
    舜安彦颇为认命,只想着那江南若元衿也要去,他这个做奴隶的该提前准备些了,免得到时又如今天般被她发难。
    *
    青山等舜安彦走远了,才回到主殿。
    元衿捂着她嘴说:“你要说呢,我就要挨骂,我挨骂呢,皇祖母就要怪你,所以你……”
    青山猛点头。
    元衿这才放开她。
    略写了几页,便到了晚膳时分,元衿收拾了东西准备回疏峰。
    今日能留在正殿佛龛的纸张只剩薄薄一叠,她被两拨人打扰,心也不静,都没写几个字。
    走到小院里,便知今日更为不同。
    后院传来哗哗倒水的声音。
    她脚步歪了下,沿着院落的延廊望了过去。
    血红袈裟、白麻衣襟。
    神童敏敏单薄的身躯正提着水桶往一只破败的铜盆里倒水。
    他白皙的皮肤上都有劳碌带来的红晕。
    元衿心蓦地一软,上前喊了声:“巴拜特穆尔!”
    作者有话说:
    康熙:我怀疑我女儿是看上了某人的脸。
    元衿:你胡说什么?他的脸都不给我看。
    敏敏:我来了,公主请看。
    生产队的驴来了,你们没有心啊!!!!庆祝加更本章都有红包吧!
    第33章
    神童敏敏闻声回头,浅浅笑意,淡淡颔首,如清风亦如明月。
    只是元衿后悔了,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天来来往往,似乎是极熟门熟路的,可全赖他那犹如心有灵犀般的神隐。
    她和神童敏敏,只是在每日一个特定的时间,会呼吸同一片空气,若非要有什么交集,也只是那几张字罢了。
    他还尚且在题首页尾写过几句佛偈,而她,真真只是个无情的抄写机器,一个字也不多一个字也不少,笔笔画画都只是在练字抄经。
    元衿尴尬地笑了下,低头无措地瞧着青石板地砖。
    他的境遇都是康熙决定的,是真正的国事。
    她胡闹,但她清醒,她不该来。
    巴拜特穆尔并没有说话,他放下了那只暗褐色的水桶,端起水盆往屋里去,留元衿站在屋外。
    青山小声说:“公主,他怎么不给您请安啊?”
    元衿拉住她,摇摇头,打量了下福君庙最后的一重院落。
    比前殿来说,简陋的不止是一点点。
    昭显皇家地位的琉璃黄瓦覆在低矮的歇山顶上,两进三开的后殿外连糊窗的明纸都不全,小院的青石板没有精心打理过,能见杂草一撮撮往外冒头,倒是有个水井落在最东边,但井圈上有铁锈的痕迹。
    元衿心里不是滋味。
    初初听闻他,也是漠北难得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被送到这里受这些待遇。
    那日说他几岁来着?好像也是十三岁?
    青山说:“公主,快走吧,天暗了您小心着凉。”
    元衿的身子入秋以来发寒的厉害,尤其是到了晚上便死也不能离开暖炕。
    “嗯,还是……走吧。”
    她想自己很难再随意进出福君庙了。
    元衿迎着寒风缩着肩膀走了几步,后殿的人复又出了来,她再回头,巴拜特穆尔拿了件猩红色的阔袖长衣卡在了殿门口,一番动作间,元衿听到了那阵熟悉的声音。
    风铃它滴丁东了滴丁东。
    只是比在前殿放大了许多倍。
    巴拜特穆尔也在门上挂了一串风铃,但比之元衿那些,这串只得用“朴素”二字形容。
    通身光面的黄铜铃铛,下面是同样的黄铜铃舌,一根红绳吊在上方,已经磨出了毛边。
    挂完长衣的巴拜特穆尔回身,见到元衿还在,终于是开了口:“五公主殿下。”
    他双手合十,缓缓下拜,极是谦卑恭谨。
    元衿看着那悬挂的阔袖长衣,不由问:“你为什么挂那个?”
    “小僧烧个水,今日风大。”
    “哦。”元衿咽了咽口水,再度尬笑。
    巴拜特穆尔很高,他的高与苏赫不同,清瘦修长,在晚秋的风里摇摇欲坠。
    元衿收拾起自己胡乱的思绪,给他让了道,“神童请走。”
    巴拜特穆尔轻笑了下,“不敢,公主殿下,天色不早了。”
    他一手比着法印,一手指指元衿身后的路。
    元衿转了身,一步没走,突然回头问:“神童大人,什么叫人不受佛恩?”
    巴拜特穆尔绽开一个极璨烂的笑容,低首温言道:“小僧纸上戏言,公主殿下莫当真。”
    他抬起来头又说:“公主不必叫我神童大人,我只是承蒙名师点化,巴拜特穆尔便很好,大漠南北众生皆是如此叫我。”
    “那你也不用叫我公主殿下。”元衿含笑也比了个法印,“宫中没有叫公主为殿下的事。”
    他淡淡回:“是,公主。”
    立在风中,法印仍在。
    元衿快步走了出去,在福君庙吱呀作响的门边游离了片刻,见到巴拜特穆尔手持铜盆与一条白色巾绢走进了前殿。
    血红袈裟在正殿内缓缓移动着,昏暗的室内,他用修长的手举着铜勺将长明灯的灯芯一一挑起。
    再又传出哗哗的水声,他搅了巾绢擦拭着佛龛佛台,及元衿的书桌。
    元衿静静看他许久,直到他拿了铜盆出屋,尽数将水洒在地上。
    在他要去寻笤帚时,发现了门边的元衿。
    于是一笑,指指天空道:“公主,天色不早了。”
    “嗯。”
    元衿点点头,目送他又进了主殿,再等了一会会儿,他拿了铜盆、巾绢及元衿留下的佛经出来。
    似乎是意料之中,巴拜特穆尔低头垂眸无奈地一笑,说:“公主……”
    “我没别的事,就是想谢谢你,学了你很多字,真心写得好。”
    他的字伴随了元衿初初穿来的时光,也缓解了她数次濒临崩溃的无趣。
    这声感谢他或许不能理解,但元衿是真心说来。
    元衿朝他也做了合十,然后拉上青山真的要走了。
    “公主!”
    巴拜特穆尔突然喊她。
    元衿回过头,藏传喇嘛素来是露出手臂的,西北风正呼呼地作响,他光洁的手随意拢了拢衣袖,白麻衣襟靠紧了他修长的脖颈,更显得他脸色煞白。
    他喊完一声,杵在原地迟迟没有说话。
    元衿催促他:“什么事?巴拜特穆尔?”

章节目录

清穿之作精公主的团宠生活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田甲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田甲申并收藏清穿之作精公主的团宠生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