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钥匙开门,带小姑娘进了宿舍。
    苏娉乖巧跟在他身后,后脚刚踏进去,就把手里的鸡蛋给了他:“哥哥,你吃这个。”
    倚在外墙刚准备进隔壁宿舍的陆长风无语片刻,抬手按了按额角,心想兄弟这会扯平了,没哪对不住你了。
    沈元白接过鸡蛋,拉开椅子坐下,在桌角磕开蛋壳。
    “要回北城?”他笑着问。
    苏娉坐在床边,她点头:“妈妈和哥哥们来接我回家了,可能还要去一趟南城。”
    沈元白微笑颔首,慢悠悠剥着蛋壳,他说:“你外语学的很好,我前段时间买到一本西洋汉方医药,只来得及翻译到一半,剩下的你带回去。”
    他把鸡蛋剥开,蛋白给她。
    苏娉略微诧异:“哥哥?”
    “青雪吃鸡蛋不爱吃蛋黄,在外婆家,你喝红糖鸡蛋水的时候,吃到蛋黄时总是皱着眉头。”
    沈元白低笑:“我喜欢吃蛋黄,不爱吃蛋白。”
    听到这,苏娉讶异于哥哥的细心,她接过蛋白,小口吃着。
    “你的伤怎么样了?”吃完,喝着哥哥递来的水,她轻声问。
    “已经没事了。”沈元白活动了下右肩,笑着说:“只是皮外伤,军医说你缝合的很好,清创到位,没有发炎。”
    “那就好。二哥呢?”沈青雪被送到军医院,不是那种军民合用的医院,而是部队野战医院,她没有权限去探望。
    “青雪也没事,他立了功,升任连长的调令已经下来,他让我转告你,不用担心。”沈元白单手握着搪瓷杯,眉眼清润:“等他从医院出来,请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饭。”
    苏娉笑着点头,“好。”
    “对了哥哥,我把你的外套带过来了。”她略微侧身,从牛皮纸袋拿出他的军装外套:“已经洗过了。”
    “还有这个,安神助眠的香囊。”她拿出两个精致的药囊:“和之前的成份一样,里面是沉香,还有一个你帮我带给二哥。”
    三个月一换,之前的早就失了药效,但她最近在医院连轴转,再加上学校以及老师的考核。顾不上这么多。
    这两天闲下来了才有时间给他绣香囊。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沈元白转身,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锦盒。
    苏娉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不知道哥哥要给自己什么。
    打开盒子,男人笑道:“十八号是你和青雪的生日,这是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临时受命去了边防战区,没来得及陪你过生日。”
    “希望阿软不要怪哥哥。”
    苏娉接过锦盒,垂眸一看,盒子里是一支银白色的女士腕表,旁边还有支尺寸稍大的。
    应该是哥哥买给二哥的。
    “谢谢哥哥,我很喜欢。”苏娉眼底有显而易见的开心,她拿出腕表,伸手:“可以帮我戴一下吗?”
    沈元白自然是应允:“好。”
    他解开腕表扣,指尖微凉,敛眸认真戴在她左手腕上,而后扣好。
    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一下银镯,调整镯子和手表的位置。
    苏娉抬手,又把银镯和手表晃到一起,沈元白只是看着她笑。
    “哥哥。”她忽然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小姑娘眼底带着狡黠。
    听着清脆的银铃声,沈元白顺着她的话问:“是什么?”
    “是哥哥对我的爱呀。”她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儿,笑声清朗。
    沈元白略微怔愣,他哑然失笑。而后抬手,屈指蹭了蹭她小巧的鼻尖。
    “是。”
    苏娉没有在他宿舍待多久,这次要回去一个多月,得知她九月上旬才回东城,沈元白问她需不需要他回去接。
    小姑娘摇头,说大哥会送她过来。
    本来苏驭是想申请调到东城军区来的,后来苏策觉得他有些呆,怕照顾不好妹妹,干脆就自己来了。
    容岚对此十分满意,大儿子嘴皮子利索,在南城军区和北城军区时,这个炫妹狂魔就把囡囡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要是来了东城军区,正好可以看看部队里有没有合适的男孩。
    她特意叮嘱过了,一定要仔细观察合适人选的人品,确定可以再制造机会让妹妹和人多接触接触。
    都来东城军区了,他们兄妹感情这么好,肯定会来探亲吧。
    苏策还有个优点,不管一开始看顺眼看不顺眼的,到最后都能给处成兄弟。
    有苏策把关,总比让女儿独自在东城放心。
    对于陈焰这孩子,容岚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说他喜欢囡囡吧,在两家见面时因为和老爷子的矛盾,不顾囡囡的感受退了婚。
    说他不喜欢,当初囡囡在东城军区家属院时,他又经常和阿策来家里玩,而且目光时有时无落在囡囡身上。
    后来囡囡到了东城读大学,他也调了过来。
    虽然说是老爷子不让他去守海岛,找了个折中的办法,可军区这么多,西北西南南城东南哪儿去不得?
    非得要来东城吗?
    心思昭然若揭。
    作为长辈,因为两家的亲近,她觉得陈家适合女儿,可作为母亲,她觉得这孩子性子执拗,而且傲气太重,最重要的是不顾及女儿的感受。
    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因为身体原因,囡囡常年独自在家,心思要比旁人敏感细腻,她适合的是那种直来直往的性子,而不是心口不一。
    所以对于陈焰,她心里是有些失望的。
    学校放了假,夏莹兴冲冲收拾好东西跟苏娉打了声招呼就和何忠一起回老家了,对于何忠要去家里提亲的事,她期待许久,这些天心里就跟猫挠似的,恨不得赶紧飞回家。
    赵弦歌也离开了宿舍,只剩苏娉在整理要带回去的医案和医学书籍资料。
    哥哥给的那本翻译了一半的汉方医药她要在家翻译完整,等回了东城再去妙仁堂给师兄。
    她最近有了一些感悟,在查阅以往的资料以及汉方医药,想编写一本关于伤寒论与现代医学的结合研究。
    这件事张轻舟也知道,脸上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鼓励她力求上进再接再厉,背后骂骂咧咧说自己到底收了个什么妖孽。
    这才刚十八啊,京墨当年都没她这么来势汹汹。
    现在是一九七四年,八月五号。
    农历六月十八。
    苏娉和妈妈以及哥哥们踏上回北城的火车。
    正是三伏天的中伏,火车车厢里就跟蒸炉一样,容岚从包里拿出几颗清热解毒的药丸分给儿女们吃了。
    苏娉因为之前太过劳累,最近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时间,每天睡得天昏地暗,上了火车沾上卧铺就犯困,像是要把缺的觉补回来。
    容岚心里盘算着回了家得给她用黄芪红枣炖汤好好补补。
    晚上七点多,哐哧哐哧的火车终于在北城停靠,容岚收拾好行李,到女儿卧铺旁边,轻轻用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囡囡。”
    “囡囡,到家了,回去睡。”容岚柔声道。
    苏娉懵懵懂懂睁开眼,她下意识看了眼窗外,能看到站台旁边橘色灯光下,北城站三个大字。
    已经有半年没有回来了,她揉揉眼睛,穿上鞋子跟在妈妈身后。
    苏策和苏驭提着行李一前一后把她们护在中间,母子四人往前面挪动,等着下车。
    “同志。”前面的人忽然不走了,有人大声道:“别愣着啊,我赶着回家吃晚饭呢。”
    前面那个男人还是不动。
    孟原现在胸闷得慌,因为小腹的疼痛,他弯腰捂着腹部,能听到后面一阵一阵不满的催促,但他动不了了,视线也是一片模糊。
    “同志,你再不走我要找乘警了啊。”后面的人不满道:“怎么回事啊堵着路。”
    刚要伸手,前面的人就直愣愣倒了下去,“砰”地砸在车厢地板上,发出闷响。
    那人吓傻了,听到四面八方的指责,他百口莫辩:“真不是我推的,我都没动他。”
    “怎么不是你?”有人听到动静,凑上来看:“我都看到你猛地抬手推过去了,乘警同志!这里出事了!”
    车厢一片混乱,孟原趴在车厢地板上大腿不停抽搐,嘴里吐出的白沫还带血。
    有经验的人看了,大叫:“这是抽羊癫疯了!快掰开他的嘴,别让他咬着舌头。”
    趁现在嘴巴还没紧闭,旁边的人动作迅速,从媳妇儿包里扯过一团松散的毛线球就往他嘴里塞。
    乘警也赶了过来,蹲在地上:“同志,同志,能听见我说话吗?这不行,都没反应了,附近也没有医院啊。”
    “麻烦让让。”容岚听到嘈杂声,从儿子身后挤了过去,在众人不满的眼神里,她拿出证件,给乘警看:“我是北城军区军医院的医生,让我来看看。”
    原本还带着些愤怒的乘客听到这话瞬间没声了,而后又七嘴八舌:“军医同志,他这是抽羊癫疯了,你快想想办法!”
    乘警看了眼她的证件,松了口气,扶着旁边的座椅起身,让开道给她:“麻烦你了同志。”
    “帮我个忙。”容岚对旁边的乘客说:“把他翻上来,面朝上保证呼吸。”
    乘客们心里都担心得不行,没人抱怨,纷纷上前搭把手。
    等把人扶起来面朝上躺着,容岚解开他的衣领和裤带,在众人想要按压他抽搐的肢体时抬手制止。
    苏娉也赶紧过来,在地上的男人不停呕吐出脏物时,用他的衣角帮他擦掉。
    过了大概八分钟,地上的人停止抽搐,逐渐从失神中醒来。
    “同志。”乘警赶紧围了上去,把他扶坐起来:“你没事吧?”
    孟原缓了好久,才能看清眼前的事物,他知道自己刚才是癫痫犯了,后来的事有些模糊。
    “……没事。”他肢体酸痛无比,强撑着起身,拿开嘴里的毛线团:“刚才好像有人把我从地上翻起来?”
    “是,刚才有位北城军区的军医同志和……”乘警边说说回头,看到身后已经没人了,话音戛然而止。
    往前搜寻,找到提着军绿色行李袋的男人前面那截白色裙角,他说:“就是那两位女同志救了你!”
    孟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一道纤细的背影下了站。
    “同志。”乘警把他扶到座位上休息:“我们已经联系了乘务室,很快就有医院的人来接你,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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