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朗被他逼得连连倒退,嘴里乱七八糟地叫:“喂喂,我可没这么说。可是我们剑宗的人和你们医修对剑,那可真的有点欺负人了不是?”
    正在打闹,悬崖那边一阵喧哗。
    木嘉荣眼望他身后,忽然一怔,手中的“骊珠”剑软软地垂了下来。
    商朗一回头,连忙高兴地冲了过去:“二师弟,黎小兄弟,你们回来啦?”
    厉轻鸿走在前面,身后,宁夺面无表情,淡淡扫了商朗一眼:“嗯。”
    商朗探头往崖下看了看:“师弟你没找到黎青小兄弟吗?”
    宁夺摇摇头:“没有。”
    商朗“哦”了一声,忽然狐疑地看了看厉轻鸿:“你怎么了,眼睛这么红?”
    厉轻鸿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泛着明显的红意,闻言向身后的宁夺幽怨地看了一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商朗更是疑心,看向宁夺:“师弟?”
    宁夺尚未回答,不远处的凌霄殿众人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弟子走上前来,拱拱手:“两位仙君,不知道你们在下面,可曾遇到我们大师兄?”
    “是啊,他下去后,便再无踪迹,我们都忧心得很。”
    凌霄殿也是大门派,虽然下去之前陈弃忧也是带足了避瘴清毒的丹药,可是至今没有音讯,不由得叫同门们胡思乱想起来。
    宁夺望着他们,眸光深暗,按在应悔剑上的手指指节隐隐泛发白。
    厉轻鸿忽然叹了口气:“下面凶险处处,我一路行来,看到不少多年前的尸骨遗骸,大概都是下去寻找兵魂的修士。”
    凌霄殿的人神色惶然,互相看了看,更加心急如焚。
    木嘉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腮边几点猩红血迹,忽然道:“遇到多年前的尸骨遗骸,身上怎么会沾到新鲜血迹?”
    厉轻鸿扫了他一眼,神色似乎有点腼腆和瑟缩,伸手亮出了自己的匕首:“我功力浅薄,和这恶灵兵魂激战许久,不小心陷入它的神识绞杀中,一度精神恍惚,伤了自己。”
    “屠灵”一出,妖气森森。
    周围的人全都一声惊呼,不约而同向后退了几步。
    一边的宇文离原本在和人说话,此刻却赫然抬头,紧紧盯住了厉轻鸿手中的匕首。
    而他手中那柄刚刚附了无名剑魂的利剑,也忽然在剑鞘中轻颤起来,就像是遇到了厉害的敌手,颇有忌惮之意。
    商朗身形极稳,丝毫没被这匕首的杀气逼退,愕然迎上几步,伸手握住了那柄“屠灵”!
    他眼神凝重,紧紧按住匕首刃身,片刻之后,面色极为难看:“这兵魂邪气得很,长久使用,怕是会染上嗜杀习性,还是扔了好。”
    厉轻鸿抬头望着他,神色惶急:“我费了千辛万苦,差点丢了性命,才收服了这兵魂。商公子,你修为高超、向来顺风顺水,可我、我……”
    他声音嘶哑:“没有它的话,我受人欺辱、被人冤枉时,又该如何自保呢?”
    商朗看着他凄然神色,不由得一呆,想了想,小心翼翼道:“不会的,以后有什么事,我保着你。你听我一句劝,把它丢了再说。”
    厉轻鸿连连摇头,紧紧握着匕首,像是小孩子抓着什么最稀罕的宝物:“不不,没人能帮我的。商公子你帮得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
    宁夺冷眼看着他可怜巴巴的表情,淡淡道:“是啊,自作孽不可活,任何人都帮不了的。”
    商朗有点不满了,扭头瞪他:“师弟你干什么总是针对他?神农谷的木前辈都亲自验看了的,他体内可是金丹初成,和我们并无不同。”
    宁夺不理他,转头对着厉轻鸿道:“从此刻起,你不要离开我视线之外。不然休怪应悔剑无情。”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悬崖边上,一个清亮声音微带诧异:“咦,他又做了什么?”
    众人猛一扭头,只见一道银索正钉在崖边,一道身影顺着那银索疾飞而上,翩翩落下。
    第47章 试探
    此刻已是夕阳西下,远古大阵中,乌金光辉暗淡,在暗红的云霞中洒落山崖,映着他发间那束金环华光闪闪,更衬得少年如玉,俊朗灵动。
    宁夺望着他,一直微蹙的眉头终于悄悄一松。
    凝视着元清杭,他和声道:“一切可还顺利?”
    元清杭收了银索,摇头走过来:“不顺。遇到了几个兵魂,试了一下,虽然能收服,但是都不太合心意,就都弃了。”
    宁夺点点头:“不能心意相通,弃了便弃了。”
    旁边各门派的弟子们都默默无语。
    断魂崖下,皆是魔修生前兵魂。多年魔气滋养下,只怕个个凶悍邪气,寻常人想要收服一个,怕是要冒着神识受损、身死殒命的风险,就好像至今渺无音讯的陈弃忧,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一般人若是这样说,大家必然暗暗在心里骂一句吹牛,可是从他口里说出来,不知怎么,竟没一个人不信。
    术宗大比也好,药宗大比也罢,两项无冕之王在身,无论他说什么,似乎都很难叫人生疑。
    元清杭自己也觉得隐约遗憾,转头看向厉轻鸿,一眼瞧见他手中匕首,就是一怔。
    再看看宁夺,他扬眉疑惑道:“你刚刚说……不准他离开你身边?”
    宁夺轻声道:“是。有一件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不能走。”
    元清杭心里一沉。
    他快速扫了厉轻鸿一眼,用极轻的声音问宁夺:“晚上我去找你?”
    宁夺沉默半晌,却摇了摇头:“不用了。等出去再说。”
    只剩在万刃冢中的最后一晚,现在告诉他,只能叫他徒增烦恼,彻夜不眠而已。
    一边,宇文离一直静静观察着众人,终于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元清杭。
    他微笑开口:“黎小仙君想必也累了。天色将晚,大家早点休息,明日好平安出阵。”
    ……
    深夜时分。
    元清杭悄然走出简易帐篷,向西方一块硕大的山石走去。
    四周游弋着迷离的浓雾,到了夜间,魔气更是浓郁,翻卷着从崖底飘上来,吸进体内后,不由得叫人昏昏沉沉。
    所有的人都服用了带来的清毒药物,这时候都在帐中安然入睡。
    元清杭随手又往嘴里扔了颗药丸,“咯嘣咯嘣”嚼糖豆似的,走到山石后,探头看了看。
    空无一人。
    就在要转身之际,一股无声无息的杀意忽然逼近,抵住了他的腰眼。
    元清杭脊梁骤然绷紧,体会着这股陌生的剑气,纹丝不动。
    他身后的人同样很有耐心,也不现身,把兵刃往前递了一分,声音沙哑含糊,冷意森森:“敢单身赴约,魔宗少主果然胆识过人。”
    自从元清杭在仙门露面,并没任何一个人这样叫过他,这一声不啻于惊雷,更包含着无数信息。
    可是元清杭却好像并不意外。
    他没有回头,却悠悠道:“果然,我就猜是你。”
    那人似乎一愣:“你知道我是谁?”
    元清杭轻按着白玉黑金扇,道:“木家小公子纯良天真,灵武堂的李济兄性情耿直,商朗更是个不擅猜忌的傻瓜。剩下和我接触稍多的,可就没几个人了。”
    他口气轻松:“澹台超那个人眼高于顶,偏偏又有点蠢。能找到蛛丝马迹、怀疑我身份的人,除了足智多谋的宇文公子,还能有谁?”
    他身后的人沉默片刻,森然剑气终于撤去。
    厚重山石后面,一个白衣身影转出,长眉斜飞入鬓,凤目风流多情。
    果然正是宇文离。
    元清杭手腕一翻,亮出了一张细扁的纸条,上面赫然一行小字。
    字迹潇洒秀挺,语意却带着明显的威胁:“子时之初,崖边巨石后恭候魔宗少主大驾。若不赴约,明日必有变故相迎。”
    他道:“想来想去,今天碰过我身子的,也只有宇文公子一个人。这纸条,是你拍我肩膀时,送到我口袋中的?”
    宇文离微笑:“元少主真是冰雪聪明,在下很是佩服。”
    元清杭打了个哈哈:“宇文公子不必客气。还是你更聪明。”
    宁夺自幼和他有极深的渊源,认出他来不算稀奇,可商朗幼时见过他一面,却也至今懵懂不知。
    这个宇文离,根本和他素无交集,竟然能看透了他的来历,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
    宇文离叹气:“元少主瞒得大家好苦。”
    元清杭也叹气,却叹得比他还诚恳:“宇文公子这么善解人意,一定明白入冢的机会都被你们仙门垄断了。这么苦心隐瞒身份,也是情非得已。”
    宇文离神情变冷:“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若放你一马,日后你功力大进,必然会是仙门之祸。”
    元清杭眨眨眼:“那宇文公子想要怎样?”
    宇文离手中剑忽然再度出手,这一次,不是从背后,而是堂堂正正指向了元清杭的心口。
    那剑在夜色里隐隐透着暗黑之光,竟似带着一股亦正亦邪之气:“自然是杀了你以除后患。”
    元清杭低头看看那剑,心里只觉得这剑说不出地怪异,可到底哪里怪异,却又找不到头绪。
    他手中的扇柄微微一动:“宇文公子觉得得了兵魂加持功力,就能轻易杀了我?”
    宇文离瞥了一眼他的手。
    那双皓白的手按着扇骨某处,手指修长、肤色晶莹,却似乎也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机。
    宇文离心中忌惮终于占了上风。
    他虽然有剑魂傍身,可是元清杭擅毒,近距离搏杀中,但凡他用点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怕是极难防范。
    元清杭盯着他,又道:“若真想除掉我,你该连夜通知所有仙门弟子,一起围杀我和我师弟才对。”
    宇文离剑尖缓缓往前一送:“又或许我想抢个独杀魔宗少主的首功?”
    元清杭摇头,笑吟吟道:“宇文公子不是贪功冒进的人,瞧着倒是很惜命。万一杀不掉我,又被毒药弄伤弄残,可是得不偿失。”
    宇文离凝视着他,终于收了剑去。
    他脸上的冰冷威胁消失无踪,笑得犹如春风拂面:“和元少主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果然省心。”
    他背着手,向元清杭做出一个毫不防备的姿势:“那坐下来谈谈?”
    元清杭欣然点头,就地找了块平整的山石,盘腿坐下:“坐,我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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