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辅国公府。
    这座原本十分奢华的府邸此刻已经变得颓败不堪。
    残肢断刃,满地鲜血,很显然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朱瑞手持大刀气喘吁吁的倚在凉亭边的石柱上,此刻他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哪里还是那个睥睨天下的辅国公。
    凉亭的周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家丁,都是朱瑞私自训练的死士。
    在最关键的时候,是他们护着朱瑞杀出了皇城来到了自家的府邸。
    不过来到这里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整个辅国公府已经布满了锦衣卫和御马监的人,他们一路追着朱瑞而来,双方一直从紫禁城厮杀到辅国公府,终于在这所凉亭里将朱瑞团团围住了。
    双方一场混战,朱瑞身边的人死伤殆尽了。
    他们也没有辜负死士的名号,为了主人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朱瑞狗贼,你训练死士,私藏盔甲,当真是其心可诛!”
    御马监大太监汤问用尖锐的嗓音喊道。
    哼!
    朱瑞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丢掉了手中的大刀,他深吸了口气,整了整衣冠,收拢了花白的头发,用一根钗子束了起来。
    小心!
    锦衣卫指挥使李颂石低声说了一句。
    朱瑞深藏不露,身手极为高明,紫禁城中的混战中,已经有不少锦衣卫的好手死在了他的手中了。
    “朱瑞,整座府邸已经被神机营所包围,只要咱家一声令下,你和你的府邸就会灰飞烟灭。投降吧,也许圣上念在你祖上的功绩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保国公袁弘淡淡的说道。
    二人都是勋臣中的表率,比起锋芒毕露的朱瑞,保国公袁弘的表现就极为低调。
    这一次朱瑞鼓动勋臣插手朝政,袁弘是反对最强烈的一个。他认为勋臣已经世袭罔顾位极人臣了,就不应该插手朝政,朱瑞此举是自掘坟墓。
    果然,朱瑞阴谋败露,殃及池鱼,勋臣们无不惶恐之极。
    唯独保国公袁弘一脉平安无事,皇帝还把三大营的指挥权交给了他。
    袁老龟!
    朱瑞冷笑了一声,道:“如果今天坐在乾清宫的是我,你袁家还是像一条狗一般趴在我的面前?”
    袁弘淡淡一笑,道:“倒行逆施终究是邪门歪道,你的失败是注定的!”
    二人不合久矣。
    朱瑞一直对袁弘的小心十分鄙夷,经常讥笑他是之老龟。
    “是吗?
    朱瑞淡淡道:“龟寿千年,其行碌碌,不知长空之艳。鹰击长空,不负青云之志,虽死不悔。”
    他指了指自己道:“我朱瑞就是那只折翼的苍鹰,而你袁弘永远是地上的一头老龟。”
    说完不再理会袁弘,目光在众人扫了几眼。
    他终究是一代枭雄,虽然此刻落入绝境,但是身上的气势依然不减。
    被他眼光看过的人,均觉得心头发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一群废物而已!
    朱瑞忽然叹了口气,道:“成王败寇,如今本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没想到我朱瑞英雄一生,居然到头来要死在一群废物的手中。”
    废物!
    李颂石、汤问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
    “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朱瑞,你自比苍鹰。在我的眼中那也不过是一个畜生而已。你可知道再狡猾的猎物也逃不出猎人的手心。”
    李颂石冷笑了几声,缓缓的说道。
    猎人!
    朱瑞淡淡一笑,道:“或许吧!”
    他脸上闪过一阵凝重,道:“是本公小看了他,这才一败涂地。”
    知道就好!
    汤问尖着嗓子喊得意道:“你就是孙猴子也蹦不出万岁爷他老人家的手掌心。”
    这场变故,完完全全在老皇帝的手中捏着呢?
    朱瑞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摆在了他的手中,不过那也是缺了点运气而已。至于你们……”
    他脸上的笑容转冷,道:“不过是两条会咬人的狗而已。”
    你!
    李颂石和汤问勃然大怒,但是碍于朱瑞的威势,居然不敢反驳。
    朱瑞的目光忽然掠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深吸了口气,忽然厉声道:“文谦之,你给我滚出来!”
    那道人影忽然一顿,接着缓缓的走了出来,正是朱瑞倚为心腹的智囊文谦之。
    “辅国公!”
    文谦之缓缓的抱拳道。
    朱瑞双目紧盯着文谦之,这个人是他最倚重的手下,曾经他曾动心收了其为义子的心思,几乎将大半的权力都交给了他。
    可是到头来就是这个人背叛了他,瓦解了朱瑞这么多年的布置,以至朱皇帝发难的时候,他居然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朱瑞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文谦之会背叛他,难道他不知道无论是自己得到什么,他都不会少一分的好处吗?
    为什么?
    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文谦之沉默了一阵,忽然道:“他能给的,你给不了。”
    什么?
    朱瑞心头巨震,身子晃了晃,涩声道:“只是这样吗?难道你忘了你的宏愿了吗?”
    文谦之原本也是个读书人,只是却因为家族受到了一场莫须有罪名牵连家破人亡,他也丢掉了功名,自从终身不仕。所以他对朝廷有着无比的怨恨,这才走进了朱瑞的视野。
    一个野心勃勃,想要做一番大事。另一个又是满腹经纶,急需一个发展的平台。
    双反一拍即合,立即成为了最佳的合伙人。
    朱瑞性子高傲,瞧不起任何人,唯独对这个文谦之十分的尊敬。
    文谦之也是他唯一能够瞧的上眼的人物。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个被他很看重的人,在关键的时候背叛了他,让他一败涂地。
    好好好!
    朱瑞狂笑了一声,道:“文谦之,你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他忽然喃喃道:“鹰击长空,虽死不悔!既然如此,本公又何必在纠结这些琐事?”
    说到这里,他猛的抓起地上的大刀,对着文谦之道:“谦之,你跟了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现在我们已经是分道扬镳了,但是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这颗大好头颅就送给你建功立业吧!”
    说着抓起大刀猛的一挥,一颗头颅骨碌碌滚在了地上。
    一代枭雄朱瑞便赫然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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