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并不是说给严克,而是说给在座的那些人听的,其中还包括了,原本站在严克那一边的人,对他们来说,楚家是等于背靠大树好乘凉的。
    就算是冒着得罪严克的危险,他们也不愿意开罪楚家,而现在,严克竟然妄想把锅甩在他们头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严克脸色气得发黑,临阵倒戈的事他还真是没遇见过,可是现在,白若薇咄咄逼人,周围的人也没有一个是站在他这边的,一时间,严克觉得很是孤立无援。
    “若薇小姐,说话要三思,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这样出言威胁,恐怕不太妥当吧?”严克本没有打算要苛责她,但看起来,若是不占得先机,恐怕他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若薇悻悻然,对严克的话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也根本不在乎,“严叔叔您说这话太严重了,若薇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我要是真的威胁,动了真格,您也不能好好地坐在这里,是吧?”
    “你,你,你……”严克指着若薇“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气呼呼的模样倒是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若薇面色不显,却也是露出几分冷然的笑意,对付严克这样的人,就得以毒攻毒,他狠,你就得比他更狠,严克是有备而来,若薇知道,所以她是绝对不能允许严克做出有损楚家的事情,就必须在他还没有反击之际,先发制人。
    “严克,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若薇好歹是小辈,今天第一次见面,你怎么就非得把关系弄得那么僵?”楚耀棠出言训斥,他实在忍不了了。
    严克闷不吭声,心里愤愤的,却碍于楚耀棠不好发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公然维护白若薇,严克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只是刚刚要他一下收手有点不甘心罢了。
    “我知道了,是我太较真,不该跟小孩子一般计较。”说着,严克先是冷哼了一声,接着才对若薇说道,“若薇小姐,论辈分,我也应该叫你外甥女,都是自家人,何必闹成这样,你刚刚回到南域,很多东西还是陌生的,严叔叔在这里跟你道个歉。”
    严克示弱,若薇也不好不给他台阶下,今日这一出,原本也只是警示,并不是真的要处置了谁,现在这样的做法,是再好不过了。
    “严叔叔,您说的太严重了,是若薇不懂事,要道歉也该我跟您说对不起,我是晚辈,对您这么不礼貌,实在是过意不去。”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么多年,若薇早已学会了如何的刀枪不入,又是如何地去迎合别人。
    一场本该爆发的风波,因为若薇的不接招,渐渐冷却,在座的人,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不仅因为楚耀棠,还是暗暗佩服白若薇的应对自如。
    原以为,这个从小便远离楚家,离开南域的女娃娃,会是个高高在上,娇弱任性的千金小姐,可是今日一见,她步步为营,运筹帷幄,走得每一步都是极稳的,让人觉得,她是时时都在给人下套。
    若薇早已不是半年前那个,不敢一个人走夜路,就算被白若兰欺负了,也只能在暗中讨回一点公道,她一直想要的,都是这样的人生,可以肆无忌惮,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会有人敢提出半句疑义。
    “哈哈哈……楚先生,悯棠的女儿,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仿佛当年那个,活泼俏皮,古灵精怪的楚家大小姐,又回来了,真是让人怀念不已啊。”
    说这话的男人,刚好坐在严克的对面,声音洪亮如钟,听起来气势磅礴,十分大气,看模样也是位爽朗的人,若薇不用猜都知道,这个人一定是站在舅舅那边的。
    好人和坏人,虽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但若薇不傻,她分得清,谁是虚情,谁是假意。
    “舅舅,这是谁啊?”若薇压低了声音询问,他们的位置离那些人还是有些距离的,这样小分贝的声音,是不可能被听见的。
    楚耀棠轻笑一声,看了眼那个嘴角上扬,一脸傲然的男人回答若薇,“他是你母亲好友的丈夫,顾槐,在南域,如果说楚家排第一,那么顾家,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二。”
    若薇煞有其事地点头,舅舅说得极有道理,她也是这样想的,眼前的男人,眼眸明亮如星辰,不像是那些假模假式的人。心里有了一番思量,朗着声音开口,“顾叔叔,您好。”
    顾槐半是诧异半是欣慰,这么多年来,他其实也一直在寻找若薇的下落,只不过就是,人海茫茫,再加上,楚悯棠和白展桭之间的事,楚家瞒得天衣无缝,外人是很难得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楚悯棠连夜生下一个女娃便撒手人寰,从此天人永隔,等到他们这些外人可以进楚家吊唁时,若薇早已经不见踪影,楚耀棠对外是下了死命令的,楚悯棠的女儿,就是失踪了,任何人要是生了想寻找的心思,就是与楚家作对。
    这话一出口,即使顾槐有这个心,也不会真的那么做,毕竟楚家是南域的第一世家,楚悯棠的女儿,又合该是楚家人,没必要为了他们家族内部的事,而开罪了楚耀棠,这么做得不偿失。
    “若薇,想不到,顾叔能有见你的这一天,你长大了,很像你的母亲,一样的漂亮,一样的特别。”
    顾槐的称赞,是发自内心的,如果当年的楚悯棠没有爱上白展桭,那么如今的楚门门主,应该就不是楚耀棠了,楚悯棠有才华,有韬略,唯一不足的就是心太软,太容易相信一个人。
    白展桭的花言巧语,让楚悯棠深信不疑,最终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无论他们有多么的惋惜,往事如烟已不在,再去追忆就是徒曾伤感,一点意义也没有。
    “顾叔过奖了,若薇不敢跟母亲相提并论,她是南域的小公主,而我,不过是一介孤女罢了。”这样的感慨,似是故意要博取谁的同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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