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顾菌醒来时,是躺在暖烘烘的床褥上,身旁的白姝已然不见了身影。
    梳洗时,她瞥见一旁的碧纱橱已然换了新,便问侍奉的仆役:“这是白姑娘吩咐的吗?她人现下在哪呢?”
    仆役道:“白姑娘她在和都总管在账房对账目。”
    顾菌听了,梳洗毕又至一旁的厢房,想去看看褚瑶,但叩门叩了几下里面没人应声,一旁的侍女道:“小姐,那位大人昨儿说要自己在府里走走就没回来,锦绣轩的主管昨儿派人来说她去了锦绣轩。”
    “......我知道了。”顾菌想了想,还是先往账房那去了,路上见到竹兰阁的主管妈妈,便问:“昨儿侍奉我喝酒的丫鬟你知道是哪个吗?”
    主管妈妈以为顾菌又要收屋里人,忙说:“哦,那是我干女儿,从小就......”
    “让她不用在我的院里侍奉了。”顾菌道,冷眼瞥了这婆子一眼,道:“干女儿这么不懂规矩,你也给我仔细着。”话毕便拂袖而去。
    天气逐渐回暖,顾菌望着抽芽的枝丫,回忆起昨晚的种种。
    “真是的。”顾菌嘀咕道,不知不觉走了很远,远远地便看见白姝正巧从账房出来,身后跟了几个婆子,手上拿着对牌正在派差。
    “你们几个换个地儿吧,我已经另派了人顶替你们,遗失、损坏的物件照原样描赔。”
    顾菌见白姝似乎正在跟几人争执,几个婆子都是能说会道的,又资历深。
    “姑娘,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几个都勤勤恳恳按规矩办事,不说奖赏,反倒落个不是,你把我们说换就换,倒还给我们留个脸儿啊。”
    “是啊,不然我们就去找小姐讨要个公道......”
    “哎哟,你糊涂了,我们谁不知道,小姐哪句不听姑娘的,姑娘是有的好本事。”
    白姝蹙眉打断了她们,道:“你们执意要找小姐,那按府规,你们还要挨二十板子。”
    几个婆子也是见好就收,若真是闹到了顾菌那反倒是不好收场。
    白姝也不愿这点小事也去告诉顾菌,如今这特殊时期,她不想再让顾菌烦心。
    “远远的就见你们说个不停,都在说什么呢?”顾菌走来,目光落在白姝身上,白姝道:“在分派差事。”身后的婆子见了礼便口说要去忙事退下了。
    顾菌看着退走的几个婆子,对白姝道:“她们若是为难你了,只管和我说便是。”
    白姝点头道:“嗯。”又说:“小姐,方才太子殿下来迎澹容公主回宫了。”
    顾菌一愣,道:“是吗?”
    二人一起回往竹兰阁走,白姝道:“太子殿下说出殡那日会为若水小姐设路祭。”
    顾菌点点头,又想起史婉伊,便问:“澹容公主走时,可说要从府里带点什么?”
    白姝摇摇头,道:“倒是没带什么,反倒给了不少的奖赏,说是府里照顾公主有功,辛苦了。”
    顾菌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白姝抬眉看着她,见她依旧无精打采的,想了想,还是道:“小姐,你下次不要喝那么多酒了,昨儿夜里你可是折腾了大半宿都不愿意睡。”
    “啊?”顾菌一愣,有些害臊地摸了摸鼻子“嗯,我知道了。”
    白姝抿抿唇,道:“一点也不害臊,我都说了先去床上,在地上就忍不住了......”
    “哎呀,我知道了,知道了。”顾菌忙把手指放在嘴边做出噤声的动作,白姝接着道:“我没你高,比你瘦,还要在伺候完你费劲把你挪到床上,我已经很累了嘛,所以我就叫了守夜的侍女......”
    “等等,等等!”顾菌脸“唰”地红了,道“真的吗?姝儿,你叫旁人来,我穿衣裳了吗?你......”
    话未说完,白姝已然“嗤”地笑了,顾菌顿时了然,也笑了,道:“你耍我是不是?你个小鬼头!”
    白姝看她笑了,也默默笑着,顾菌心里似乎也好受了许多,她看着白姝,心里有些触动,俄而揽过白姝的肩,俯首吻了吻她的唇。
    “啊,还有。”吻完顾菌还意犹未尽,正准备接着吻下去,白姝忙抵住了她,看了看四周来往的仆役,按着她的肩凑在她耳边道:“皇贵妃娘娘她在锦绣轩。”
    顾菌眨了眨眼,道:“我知道。”又道:“她想看看李若水的屋子吧。”
    白姝看着她欲说还休,方要说什么,忽而思燕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白姐姐,红莹姐姐她什么时候回来啊?”思燕小跑着奔来,看见顾菌声音小了下来,忙见了礼怯怯地躲到了白姝身旁。
    顾菌奇怪道:“嗯?她是在躲我吗?”
    白姝摸了摸思燕的头,道:“你是小姐嘛,她敬重你。”又对思燕说:“红莹姐姐她只要忙完就会回来的。”
    一时回到竹兰阁,小厮便报有客人前来吊唁,顾菌便去迎客了,白姝便带着思燕在门斗下派差,一时一切分派清楚,也差不多到了午膳的时间。
    “去看看前面瞧瞧小姐忙完了没?”白姝对小厮道,小厮应了声便去了,一时回来,道:“小姐让人带话,她在前厅陪客用膳,让姑娘自个儿用自个儿的就是了。”
    白姝点点头,便传了饭,又想起素日史婉伊都是和澹容一起用膳,现下澹容走了,便道:“让史姑娘她也来与我们一起吧。”
    一时饭菜备好,史婉伊也来了,她神情恹恹的,周身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小姐她不与你一起吗?”史婉伊没看见顾菌,便问。
    白姝道:“小姐她在前厅迎客。”
    史婉伊看了看四周挂的白花,道:“我听府里人说,李府小姐是中箭身亡,那怎么没报官,没让衙门的人来勘验?”
    白姝其实也对此很奇怪,只道:“我不知道。”
    听了这话史婉伊似乎有些讶异,她看了看白姝,喃喃道:“我以为你肯定知道点什么。”
    虽说史婉伊是无心说的,但这话还是刺痛了白姝,她有些难为情低眉为思燕拣菜。
    史婉伊看出白姝的窘迫,方要说什么,忽而一怔懊糟之声打断了她,她与白姝皆向声响之处看去。
    来人正是戴着面罩的褚瑶,白姝见是她忙想起身见礼,但又想起不能张扬,便还是压着没动,一旁的史婉伊则一头雾水,看看这个“蒙面人”又看看白姝。
    褚瑶的面纱晃了晃,似乎是在看史婉伊,俄而方问:“顾菌呢?”
    白姝回道:“小姐在客堂迎客。”
    史婉伊略有些奇异地看着这个蒙面的女人,能直呼顾菌名讳的人,身份地位必定与其相当,甚至高于她,而能够这么自如地在府中走动,说明还是顾菌极其信任的人了。
    褚瑶在一旁的玫瑰圈椅上坐下,白姝吩咐在旁侍立的仆役,道:“去为这位大人倒杯茶。”
    “不用了,都出去吧。”褚瑶道,一旁侍立的仆役皆看向白姝,白姝点点头,便都退了下去。
    褚瑶见人都出去了,便摘了面罩,思燕目见褚瑶的容颜,拉了拉白姝的衣袂,小声道:“她和红莹姐姐好像。”
    史婉伊瞠目愣了一下,即刻便起身跪下行礼,道:“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思燕似乎也被吓着了,不知所措地放下碗筷,褚瑶冷眼扫了过来,白姝见她双颊赤红,像是喝了不少酒,忙拉着思燕一齐行礼。
    褚瑶的目光落在了史婉伊身上,道:“好久不见,史婉伊。”
    史婉伊低眉应声,她不敢看褚瑶,她总觉得褚瑶周身的戾气好似自己的父亲一般,光是坐在她面前就让她战栗不已。
    褚瑶抬抬手,二人起身,白姝将思燕拉了起来,褚瑶蹙眉扫了三人一圈,俄而又收回目光,道:“你们知道李若水是怎么死的吗?”
    白姝一怔,忙捂住思燕的耳朵,回道:“奴婢怎会知道。”
    史婉伊也是一怔,褚瑶的目光飘忽不定,阴沉着脸像是在思忖着什么,片刻又看向白姝,问:“她是怎么知道箭上有毒的?”
    白姝一愣,她也未思考过这个事情,褚瑶又问:“你觉得是吴氏杀的她吗?”
    褚瑶心知肚明,白姝对此事应当一点不知,所以她问出口后便又道:“你不用回答了。”
    白姝偷偷松了口气,想要拉着思燕继续用膳,褚瑶却忽而起身走了过来,她瞬时又绷紧了身子。
    “去把顾菌叫来。”褚瑶坐在了思燕身旁的圈椅上,看向白姝道。
    白姝本想说顾菌在迎客,但想了想,方才已然说过了,褚瑶还如此自然还是应了声,把思燕交给史婉伊,便往客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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