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誓永不嫁人”这话,顾菌不知道吴氏究竟有没有说过,但她知道即使说了也必定不是真心的,毕竟李若水这家伙,若不是与她一同长大的人,她又何德何能能讨人这样喜爱。
    所以当她听李若水说什么“要不请二位到鄙府看看?”时,冷汗都要从中衣流出来了。
    她瞪了李若水一眼,用眼神的“杀意”示意她住口,李若水无视了她的眼色,对侍立在旁的仆役说:“去套车来。”又说:“我才从府上过来,簪儿估计还睡着。”
    三皇子不禁偏头憋笑,老人脸色铁青,说不出话。
    说毕,方要走,三皇子又说:“哎,先别急,把姑姑也叫上吧,毕竟是她的人。”
    李若水微愣,说:“这位老先生方才不是还说簪儿是被赶了出来的吗?她也是如此对我说的。”
    顾菌心中知道,那吴簪儿必定是澹容派去到李若水那戳探自己的私隐,好借此夺得红史二人,为了给史婉樱复仇,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景亲王那的眼线也漏了马脚,因此被太后赶出了宫。
    虽说不知道为何如此情深,但澹容对史婉樱一往情深,这是她上辈子就知道的事,但她还是不解,有什么必要如此着急吗?
    “啊,那都是为的掩人耳目,她是姑姑为了找六叔的短,故意将她安插在李小姐身边的。”
    三皇子说完还催:“快走吧,我还有自己的事情呢。”
    而他身旁的长髯老人脸色铁青,梗着脖子不看任何人,顾菌抿抿唇,脸色也有些微妙,李若水笑说:“三皇子真是直言不讳呢。”
    一旁白姝扯了扯顾菌的衣袖,顾菌看向她,摸了摸她的头,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先回屋,我同李若水一起去去就回。”
    李若水耳尖听着了,便说:“嫂......白姑娘,劳烦你去请一下公主,表姐在这照管家就是了,我带着三皇子和老先生去就是了。”
    白姝欠身去了,顾菌本来想要应下,但不知为何,脑中却一闪而过了李若水干枯的尸体,她身子微微一颤,毅然说:“不必,我同你一起去。”
    李若水笑着说:“顾府无人可不行,再说......”
    “废话这么多,不过去你府上一趟而已。”顾菌打断了她说。
    李若水直愣愣瞪着她,俄而眼睛一酸,扑了上去,抱着她死命摇:“做什么!我要哭了,你原来这么爱我!”
    顾菌身上一阵恶寒,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说:“去,怪恶心的。”
    李若水心满意足地撒开了手,三皇子在一旁觑觑李若水,又看看顾菌,抿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没一会儿,白姝一人来了,说:“殿下喝醉歇下了,让三皇子带着去就是了。”
    三皇子也没问真假,就点头说:“让姑姑少喝些酒。”
    四人方出府门,门口停着两辆车轿,李若水和顾菌将三皇子请上他那辆黄顶盖的,李若水和顾菌上了后轿。
    “现在这只有我。你别诓我,你方才说得是真是假?”顾菌问。
    李若水撑着下巴,说:“自然是假的,那么短的时间,哪里就能说出那样的话来,不过吴氏确实被我囚在府里呢。”
    顾菌叹了口气,掩面道:“混账东西,你这样信口胡诌,要怎么遮掩过去呢?”
    李若水抚慰她道:“无事,我早就告知过家里的环婢,若我是正常归家,则走偏门,若是有什么状况便走正门,她晓得了自有应对的办法。”
    顾菌一时无言,很想问李若水,她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不是,就算是知道,她们又能怎么处理?谁知道具体是出了什么状况?你已然说了吴氏在你府上,又不能将她藏起来,你要怎么遮掩?”
    李若水暗忖片刻,俄而抬头说:“无事,这种状况我早已料到过了。”
    几人方到李府,李府阍人打开正门,李若水用眼睛梭巡一番,未看到溪临,便走近问一环婢:“簪儿呢?”
    环婢偷瞥了一眼她身后众人,上前欠了身行了礼,说:“小姐匆忙归来,还带了这么些人,吴姑娘她......”
    顾菌微蹙起眉,吴父说:“还请姑娘把我家那畜生请出来吧。”
    环婢欲言又止,不知所措,李若水瞥了她一眼,说:“我带各位去吧。”
    环婢见状忙要拦,吴父一把推开了她,说:“那就劳烦若水小姐了。”
    李若水觑了一眼跌坐在地的丫鬟,说:“好,请随我来。”
    从正门到蔷薇阁的一点距离,顾菌走得一步比一步沉,路过梨花谢,那的梨花已然开了些许,洁白的花瓣伴随着甜甜的香气拂来,却一点也减不去顾菌心中的焦躁,她一步步走着,心想着,万一吴氏口出于她和李若水不利之言,该如何处置。
    脑中思绪一团乱麻,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走入回廊时,顾菌的心已然要跳到嗓子眼了,李若水却依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四人走至蔷薇阁正房门前,李若水的手已然搭在了门上,欲推还未推,吴父却不管不顾地一脚踹开了门,进了屋的景致却让他目瞪口呆。
    屋内地上狎具狎衣四处乱扔,一眼望去,各处都遍布着激烈床事后的痕迹,屋内一眼望去看不见人。
    “簪儿,你父亲来了,他要带你回去嫁人,你可愿意?”李若水笑着问,眼看着吴父。
    吴父脸色铁青,嘴皮子气得直抖,一句话都说不出,屋内床幔后映出一长发女子的影子,娇滴滴地说:“我不回去,如今就是父亲强逼着我也无法,我已然破了身,此生都要跟随着若水小姐。”
    “你这个孽障!”吴父气得满面通红。
    顾菌心慌的不得了,因为她一听便知这绝不是吴氏,不是她有多熟悉吴氏,而是李若水方才坦白所说的情况,吴氏是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那么,这床幔后的“吴氏”必定就是旁人所假扮的。
    “老先生。”顾菌一把抓住吴父,吴父扭着胳膊想要挣开,却被顾菌紧紧抓住“我知道您爱女心切,想要带着令女归家之心,我也可以理解,只是......”
    顾菌顿了一下,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糊弄过去,这时三皇子却窃笑着,插科打诨地来了一句:“老先生好歹是男人,令女这般模样,有没有穿衣都是个问题,这样冒然过去怕是不妥吧?”
    李若水连忙接上:“簪儿?”
    床幔后的女子应声说:“若水小姐,你快过来呀。”
    吴父压着怒气说:“还不把衣裳穿上随我归家,你个孽障!”
    李若水也说:“是啊,簪儿,父母之命不可违背,你......”说着便往床幔走去,放在床沿坐下,幔子后便探出一对玉臂将她勾了进去,床架子晃动了一下,帘后瞬时映出那长发美人在为李若水脱衣的倒映。
    “哇哦。”三皇子禁不住叹了一声,顾菌挡在怒气冲天的吴父身前,生怕他做些什么,吴父神色狼狈,杵在原地许久,转身挥袖而去,走得摇摇晃晃的像是要倒了一般,三皇子回头看着床幔的影子,慢悠悠跟在吴父身后,直到“哐当”一声,吴父在门槛那直直倒了下去,才不再回头。
    顾菌忙叫了人来将吴父抬去厢房,三皇子不太在意此人的安危,说了句“叨扰了,好好照顾我姑姑”便走了。
    “去找几个好郎中来,好好看看。”顾菌嘱咐妥了几个环婢后,回至蔷薇阁正房,此时床幔已然撩了起来,李若水衣衫不整地坐在床边,正靠着床柱了看着溪临穿衣整带。
    “溪临?”顾菌见是她有些讶异,毕竟她是知道的,溪临是李若水从未染指过的丫头,她也不好这个。
    “你把吴氏藏哪了?”顾菌问。
    溪临指了指一旁的衣橱,顾菌走去打开衣橱,见吴氏正被用衣裳五花大绑地塞在柜中,李若水上前把她拽了出来,溪临说:“若水小姐,这可是另外的活儿。”
    李若水笑了,说:“回头去账房领赏银。”又对顾菌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顾菌想着三皇子已走,吴父也还意识不清,构不成什么威胁,便说:“你安分些吧,我先走了。”
    望着顾菌走后,李若水还未给吴簪儿解绑,而是抓着溪临的衣袖说:“你方才不是做得很好吗?”
    溪临甩了甩袖子,拉开了李若水的手,说:“小姐,我家中已然为我备好了赎身的钱,再过不久便带我出去嫁人。”
    李若水松了手,问:“什么人家,可知根知底。”
    溪临说:“青梅竹马。”
    李若水挥手,说:“嗯,出去吧,赎身可以,等我找着合适替你的人再说。”
    溪临欠身退了出去,李若水给吴簪儿松了绑,吴簪儿猛地呛咳了几下,慌忙抓住李若水的衣袖,问:“我爹如何?他......”
    “叫过郎中,有郎中和丫鬟照管就行了,你担心也没用。”李若水说毕,轻笑了一下:“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求我不把郎中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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