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过于轻信人了。”凯恩斯陈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和自己所作所为的经过。
    “当我看到您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使用能力时,我就决定这么做了。”
    他微微抬起下巴,示意林麟不要插话:
    “我知道您有所准备,也许是您的直觉论告诉您那个人不是威胁,也可能是相信您那只摩多的能力,可那又怎么样,这并不能掩盖您不谨慎的事实。”他又重复了一遍:
    “您过于轻信人了。”凯恩斯用剩下的一只手,一个个手指数着:
    “从熟悉的人说起,佣兵、冰川小子、伽蓝、贝尔、贝尔的姐姐爱丽莎,对,还要算上榕,导师们,埃希·隼,内特·华锁,墓灼他们,一只手显然不够用。”
    他盯着林麟,比平时刻薄很多地说:
    “我真的不明白,您怎么能仅凭借‘直觉’或者是‘想都没想’就去相信这些人。
    您的理智、判断力难道都是摆设么?”
    林麟默默地听着,这才问道:“就因为这些?”
    “对,这是主要的理由。”凯恩斯又扶了扶眼镜,并没有直视林麟:
    “那针对你的四个人,我通过一点儿小暗示在他们的光脑上推送了一个帖子,在你们星舰转移的时候让他们有了作弊的想法,他们急于求成,既然收购别人的鱼有了投入,那么之后必然会紧咬着您不放。”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林麟肩膀上的小暗身上,看得它一直示威地扇动翅膀外加“咕噜咕噜”,刚才它被主人的威压吓到了,现在才“活”过来,就被讨厌的人这么看着,简直不能忍。
    林麟伸手摸了摸小暗:“那他们要求我暴露异能也是你做的?”
    “不……这方面我什么都没做,但是按照正常的推论就可以获得这种结果,但凡人类都有窥私欲,只要有足够的矛盾和争端,您只要有足够引起他们的好奇的神秘感,就足以让他们做出这种反应……”
    凯恩斯的话戛然而止,哪怕看着炸毛的小暗,他并没有说出后续他发现林麟的情绪过于激动后想要弥补的事情,毕竟他还没来得及做完,金就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我明白了。”林麟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静,让凯恩斯下意识地将视线又移回了他的脸上。
    “你策划了这件事,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不再轻易相信人,我可以这么理解么?”
    凯恩斯微微抿起唇,他想双臂环胸,动作一滞,才想起少了条手臂。
    只能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现在,他在面对林麟这样认真看着他的时候,竟显出几分狼狈。
    在他没觉察的时候,两人间的气势:凯恩斯大于林麟的模式已经有了隐隐反转的趋势。
    只是此时隐隐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却死活不肯承认的机械生命体故意忽视了这一点而已。
    “凯恩斯。”林麟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哪怕是礼仪要求,凯恩斯都不得不直视她的双眼,那有些了然,有些失落,可仍旧带着信任的目光,让他原本就有些莫名焦躁的情绪愈发地波动起来。
    却听林麟又说:
    “凯恩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一样信任、相信着你。
    不,或者说,你有没有想过,与其他人相比,我更信任和信任的是身为同伴的你们。”
    凯恩斯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他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一向擅长说教的他脑子有些混乱。
    他现在明明应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么?或者说,您当然应该信任我,因为我才是可以、也可以值得信任的。
    可脑子里此时闪现的却都是自己做得一件有一件的蠢事。
    例如一开始,在上校重视林麟的时候开始,就认为是阴谋,怀疑她是克隆人,不但偷偷调查过,更是给她验血数次;
    后来又把林麟骗到星网图书馆副本、制定乱七八糟的训练计划给她实践,哪怕自己并不擅长那些,还有……
    对于林麟相信的人佣兵、洛特他们的态度……
    他想不下去了,凯恩斯狼狈地偏开头,再也不敢注视林麟漆黑的眼眸,他有种隐隐地惧怕,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
    是怕辜负上校的信任,认为他无法胜任保护林麟的工作……还是怕……眼前这个女孩知道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所作所为后……
    凯恩斯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念头,他试图向以往一样继续说教,或是采用什么转移林麟注意力的方式,可是情绪系统已经失控的他一种方式都没能做到。
    他在林麟的注视下如坐针毡,而且越来越难熬,明明有很多想说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凯恩斯。”林麟却并没有“放过”他,她又一次呼唤了他的名字,让他下意识地再一次看向她:
    “不管你以前做了什么,现在又做了什么。
    我从决定相信你开始,就从未怀疑改变过。
    我信任你,愿意无论何时都把背后交给你。
    所以,不,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哪怕是你认为是单方面对我好而做出的什么决定的时候……
    也请不要……用我对你的信任来伤害我。”
    她透过凯恩斯的眼镜,直视他此时因为这番话微缩的瞳仁:
    “你这么做,我会很难过。”
    ****
    “谈完了?”林麟刚一出房间,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金,他手里正在把凯恩斯的机械手臂丢上丢下,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嗯。”林麟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儿闷闷地:“凯恩斯看上去不太开心。”
    金揉了揉她的头,微笑着“安慰”:“他什么时候开心过,不用放在心上。”
    林麟:“……”金这么说她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不远处传来洛特刻意放大的脚步声,金随意瞥了一眼,又揉了揉林麟的头:
    “和洛特去吃点儿东西吧,你中午还没吃饭。”
    就好像配合金的话一样,林麟的肚子“咕噜”了一声,紧接着小暗又配合地开始“咕噜咕噜”。
    林麟囧着一张脸跟着洛特走了。
    金笑着看林麟走远,这才走进了林麟和凯恩斯谈话的房间。
    此时,凯恩斯依旧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姿势端正,表情僵硬,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连他走进来都没发现。
    金用他的机械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喂。”
    凯恩这才回神,冷眼看金用自己的手臂骚扰自己,表情不耐。
    “你和林麟谈得怎么样?”金幸灾乐祸地问:“你的‘教育’成功了么?”
    凯恩斯的表情更加僵硬了,显然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把自己一开始的目的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沉默好一会儿才回答金:“不,我想我被‘反教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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