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首领上前来回话,“启禀陛下,消息没有这么快传来这边,不过属下已经吩咐他们了,一旦遇到名唤玉清的往来游人,立刻将人拦住。”
    景孤寒的眼眸沉沉,将马匹调转了方向,“既然他走的不是这个方向,我们接下来再走也没有什么意义。”
    暗卫却劝了劝他,“陛下,既然皇后娘娘的目的地是京城,不如我们先回京城布置好一切,眼下调转方向也不一定能够找得到皇后娘娘……”
    “毕竟从漠日城走到京城的路就有大大小小几十条,我们总不能一条条的试探,而且底下已经分散人手去找了,从漠日城到京城快的话也不用几天的时间,按照现在这个时间,皇后娘娘再慢,驾着马车恐怕不出五日便抵达京城了,我们何不守株待兔?”
    景孤寒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怕钟延玉路上出现意外……
    “还是换条路继续找,这条路没有再上京也不迟。”
    他想了想,左右钟延玉到了京城就是他的地盘了,钟府那边也得知了消息,会布置得更多。
    偏远小镇上——
    钟延玉还不知道自己引起的满城风雨,他在这个小镇上停歇了一天的功夫,将积攒下来的脏衣服都给洗干净了,然后又将勾崽洗得香喷喷的。
    如今这天气已经不冷了,好歹出了两天的太阳。
    这是他租住的农户房舍,就在镇子的旁边,相较于客栈倒是便宜一些。
    整日的舟车劳顿让勾崽都开始晕车了,他让小崽子先好好休息一两天,缓过神来再说吧。
    行商和百姓来往乡镇是不需要登记往来名单的,只有到城县当中才需要记下来,而侍卫骑马速度快,等走了好几处城池的时候,钟延玉还在这个小镇里,让勾崽养身体呢。
    两行人擦肩而过——
    虽然景孤寒的思路是对的,但钟延玉求安全为主。
    村里面到了晚上,钟延玉点了半根蜡烛。
    在昏暗的烛光下,他拿出暗格和衣服内藏的银钱,数了数只剩下十两左右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再这样下去,就算他们到了京城,恐怕也不剩什么钱,还别提找人也要打点,需要银两。
    他看了看熟睡的小孩,心想着他们要慢点进京城了。
    他拿出来张简易地图在上面涂涂改改,重新规划马车路线,以前他打算走官道,走的是由镇到城池,其中会路过不下十座城池。
    但是他们在城县的花费太大了,他看着地图。
    现在只剩下五座城池,他就可以抵达京城了,如果求速度的话,大概五天他就可以到达京城了,但现在他想攒钱,顺便减少开销,最好的办法是一边替人抄书看病一边上路。
    他在这五个城池打了个大大的叉字,随后看向城县周边的小镇,打了勾,很快重新规划好一条只走村镇绕开城县的路线。
    城县不缺大夫和富贵人家,定是看不上他们这种山脚野夫的,村里面几乎也都有固定的山脚大夫,他倒是可以去镇上看看,镇上有书肆,方便他抄书,居住也相对村里要安全一点。
    青年凤眸微眯,很快定下来路线,他看了两眼睡着的勾崽,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很快熄灭了烛火,在小奶娃的身旁躺下休息了。
    勾崽感觉到暖源发出来的地方,迅速窝进了钟延玉的怀里,蹭了蹭钟延玉的胸膛。
    “勾崽乖乖睡觉吧。”钟延玉哄着小孩,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青年的脑子也有点迷糊了。
    京城之内,钟延清得到消息之时,连忙告诉了钟楚荀,“景孤寒那边来了消息,说是看到了阿玉,不过阿玉好似失去了记忆,如今正往着京城这边赶来。”
    “叮——”
    钟楚荀放下手中打磨的东西,拿过来钟延清手上的那封信件,浑浊的双眼微亮了起来。
    半响,他颤抖地说道:“玉哥儿还活着就好……”
    旁侧的临白亦扶着老人坐了下来,“小叔子还活着,这是件好事,我们还是快点看看有没有他的线索吧。”
    涂涂在桌子上坐着,小手捏着个小木雕,好奇地看着三个大人围在一起商量事情。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也听不懂几人说什么,只叫了声“爹爹~”。
    临白亦抱过来小奶娃,亲了亲他的小脸,“你的表弟勾勾要回来了,到时候爹爹带你去宫里面跟他玩。”
    钟延玉能够回来,钟楚荀和钟延清也能放下一块心病——
    钟延清跟自家父亲商议好,老早便领着人在城门护卫队那里驻扎。
    他记住信件中提到的,阿玉现在的名字唤作玉清,驾着马车,身边还带着小孩的特征,有可能人还戴着面具。
    他不仅在京城城门口设置了人,在京城下属的县城以及村镇都放了几个人进去打探。
    这几日京城的守卫也瞬间变得严格起来,入京不仅要出示户籍文书,登记往来簿册,脸部也不能有任何的遮盖,倒是挺能闹人的。
    京城中的常驻居民倒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就是对行商和游人有些麻烦,但好在这几年景孤寒减免了不少赋税,加上守卫寻了借口说是有刺客,这样能提早查出来保护百姓安全,是以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异议。
    钟延清倒是不怕自家弟弟回来京城,会被他的人认不出,但他和景孤寒一般,都怕钟延玉在来京城的路上就遭遇意外。
    而且都过去六天的时间,景孤寒怎么还没有自家弟弟的消息。
    他就知道对方是靠不住的东西,当年也没能保护好延玉,这趟下去,他准备自己带着人去找,找回来了人,直接让钟延玉回钟府住。
    钟府即使没了兵权,但这么多年武将世家的底蕴还在,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小皇子还有他们家的少爷。
    景孤寒他真心不配——
    “夫君这几天都要出去吗?”临白亦明白他的心思,钟延玉不见了三年,换个人都要担心,更何况这是钟家的小儿子。
    他知晓钟延清和钟延玉的感情自小深厚,也没多说其他,给钟延清收拾好了行李。
    “我要去京城下面的几处村镇瞧瞧。”钟延清抿了抿薄唇,目光落在临白亦清秀的面孔上时柔和了些。
    临白亦上前亲了亲他的薄唇,低语道:“那夫君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小叔子既然还活着,钟府和陛下那边都在找人,想必小叔子很快便能找到了,夫君勿忧。”
    钟延清将临白亦散落的碎发别在了耳朵后面,抱了抱人,“我就去几天,等人找到了就回来,父亲身体不好,府里有劳你操持了。”
    “这不打紧的,夫君早去早回便好。”
    临白亦笑了笑,随后送着人离开,停在了钟府门前,看着男人骑上快马,带着几个侍卫离开。
    “爹爹,父亲出去干什么了呀?”涂涂嘴里面还含着桂花糖。
    他被临白亦抱在怀里面,头上扎着两个小啾啾,小手小脚的,眉眼像极了钟延清。
    临白亦揉了揉小家伙的脸颊,“涂涂最近又胖了不少,爹爹是去找你的舅舅了,没过几天应该就会回来。”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看向怀里的小奶娃,“涂涂今年五岁了吧,五岁是该启蒙读书的年纪了,等到六岁的时候,你爷爷还要教你武功呢。”
    那他从现在就得准备给小孩找个启蒙的夫子了。
    五岁启蒙,七岁上学,等到十五岁就可以考科举了,考科举也得考个好几年,也不知道自家小家伙这脑袋瓜子聪不聪明,可千万别遗传了他才好。
    “啊?”涂涂奶声奶气地窝在临白亦的怀里面,装作一只鸵鸟。
    他喜欢看图画书册,但可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爬虫文字,和爷爷待着扎马步也好,但他绝对不要听那些“之之呼呼”,他听着就想要睡觉觉。
    “来日方才,若是晚些启蒙也没关系,你表弟跟你就差了一年多点,到时候你们两个人一起上也无妨。”
    临白亦自然是宠着小孩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说道。
    钟楚荀正要去大厅寻东西呢,听到了临白亦的话当即皱起眉头,没忍住还是补了句。
    “孩子还是早点启蒙比较好,叫他启蒙就是听听夫子念些古诗词和鉴赏书画而已,这时期就是培养涂涂的认知,也不一定是要他会背书会写字,只是让他知道些东西。”?
    第一百八十一章 “爹爹我们今天赚钱辣”“嗯,勾崽乖乖数钱”
    临白亦转过身看见了钟楚荀,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话道:“父亲说得是。”
    钟楚荀也不是说他,但理是这个理。
    不能太惯着孩子了,教育要早点,他家的两个儿子都是五岁就开始启蒙了,请的还是京城最好的启蒙夫子,哪怕是日后上学也是在皇城最好的书院国子监,所以钟延玉年纪轻轻就有状元之才。
    钟楚荀虽然尚武,但也绝非草包之位。
    能够当上元帅的,不仅需要武功更需要谋略,精通百家兵法只是基础,更要懂得活学活用,灵会贯通。
    “涂涂找启蒙夫子这是包在老夫身上了。”钟楚荀抱过来自家的小孙子,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小头发,掂量了下孩子的体重。
    “涂涂确实重了不少,你养得孩子也很好。”
    “父亲过奖了。”临白亦低下头颅,不敢多言。
    他心里面其实还是有点发怵的,虽然钟楚荀没有为难过他,也没给他立过规矩,但他清楚自己怎么嫁进来钟家的,钟楚荀不喜欢自己也正常不过。
    “爷爷,涂涂想吃桂花糕了。”小奶娃抓住了钟楚荀的白胡子,眼神亮晶晶的。
    临白亦闻言皱起眉头,看着钟楚荀的脸色,小声提醒,“涂涂刚才才吃过午饭,吃太多东西会积食的。”
    钟楚荀知道了,“我带他到后院逛一圈,你先去处理事情吧。”
    他现下已经告老还乡了,钟府和名下产业里面又有临白亦打理,他除了看着小孙子,偶尔和一群退休的老将喝喝酒之外,基本没有什么事情,倒是清闲。
    临白亦应了一声,随后退了下去。
    吟元镇上,钟延玉正拿着药箱,给一个老伯看病,小奶娃乖巧地坐在他的旁边。
    “怎么样啊?你行不行呀?”说话的是个中年女子。
    镇上那些药铺的大夫出诊费用太贵了,她家公公太老了又动不了,恰巧见钟延玉摆摊看病要钱少,她这才带回来人,让人看看。
    “他这是中风了,我看着一时半会可能好不了,这几天注意保暖,待会儿我开副药方,你去镇上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每日中午服用,我再教你一套按摩的方法,可以让老人舒服些。”
    钟延玉转过身跟她说道,话落后,他又给老伯扎了几针。
    “这……这能行吗?”中年女人有些犹豫。
    她请来看病的这个大夫看起来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看着太年轻了,这药方也不知可以不可以用,这一副药也得要不少钱呢。
    “这针扎下去,老伯应当不一会儿就醒了,你暂且等等也无妨。”
    钟延玉抿了抿薄唇,就着旁侧的一盆水洗了洗手,然后给老伯按起来穴道。
    他医术不精,但不至于罔顾人命,都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救治病人,不会学那些庸医般坑蒙拐骗。
    中年女人听他这么说,只好再等等,期间有人来叫她,她留下小儿子看着点人,匆匆出去了。
    “我娘也不知道请了哪个半吊子水平的郎中,不就为了省那几文钱吗?”
    一个稍微年轻些的男人看向他,眉头微皱,身着白色长衣,五官普通,嘴角下点着颗痣才有点辨识度。
    勾崽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大哥哥,他这样说自己的父亲。
    他瘪着小嘴,奶声奶气地反驳道:“爹爹才不是半吊子的郎中呢。”
    他是勾崽心里最好的郎中,在他得风寒的时候还会给他喂药给蜜饯,又给他洗澡穿衣服,整天就是抱着他看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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