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秦恕怀里,小腿搭在他的腿上,芙花红的裙裳叠着玄黑的长袍,似终年朽木上盘绕的荆棘开出了一朵赤色小花。
    秦恕的气息不断萦绕在脖子与肩窝之间,岳金銮痒地缩了缩身体,薄玉似的后背贴上他冰凉的外衣,也染上了他沉清的淡香。
    秦恕低声:“别动。”
    岳金銮软在他怀里,安静的像个小玉人。
    画师笔尖疾疾,应该在勾勒他们二人的外貌。
    岳金銮呆了一会便待不住了,娇声勾他的手指玩,“还要画多久呀,我想出去玩。”
    秦恕平直的视线垂到她白玉小手上,“再等等。”他平静的问:“不愿意与我多待?”
    “没有没有,我和你待上一天也不会厌烦。”岳金銮心思活络,关注点一会换一个,“我一直坐在你身上,你的身体麻不麻,会不会很难受?”
    秦恕前几年带兵时在军营里日日拖着负重沙袋跑步,至今都能健步如飞,岳金銮娇娇小小一个人,轻的很,估计直到画完也不会觉得沉。
    可他却眉头夹紧,“难受,麻。”
    岳金銮想起昨天啃的肉包子,悔恨不已“那我帮你捏捏?”
    秦恕只道:“你坐好。”
    他过了一会才说:“有一个法子能为我略作缓解,你帮帮我?”
    岳金銮点头如捣蒜。
    秦恕轻笑,盯着她玉白的颈子,“我又想到了你之前在茶楼闹的事,还是有些生气。现在身子难受,心里也难受,你如若不亲我一口,我怕是要怄出血来,你真心疼我,就答应我。”
    岳金銮呆了呆。
    她伸出食指,“一个亲亲就能全治好?”
    秦恕道:“一个亲亲就能全治好。”
    岳金銮苦恼,“……这儿有人。”
    秦恕道:“我生气。”
    岳金銮没办法,捧着他的脸亲了口,“好了!”
    秦恕抚过被她啄过的脸颊,低眉一笑,“我气消了。”
    次日一早,岳金銮被灯草从被窝里扒出来,还在噙着泪水打哈欠,“怎么了呀,我还困的很,再让我睡一会嘛。”
    灯草把一张双人像的画卷展开在她面前,“看看,好看吗?”
    岳金銮定睛,发现这是昨天秦恕让画师给他们画的夫妻像,画面精致栩栩如生,她和秦恕真配!
    她甜蜜地把画卷抱在心口,“好看,当然好看了!”
    灯草:“……是好看,全京城的人都说好看。”
    岳金銮:?
    一大清早,卖菜的张婶提着菜篮子从墙上揭下一张精美画卷。
    画上男俊女美,笑容明灿,比过年贴家里的仙女画还好看,一看就是一对,还有点面善。
    图下还有字,张婶不识字,带回去给儿子看。
    一共个十七字,连起来是一句话。
    “定王定王妃天作之合永不分离,邪祟勿近,特此布告,望周知。”
    太阳升起,街头巷尾都出现了这张画,几乎人手一张。
    画卷送到东宫。
    太子:气!秦恕你说谁是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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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婚纱照创始人:秦恕
    第69章
    东宫大婚, 娶的是那位未婚失贞的江家小姐。
    本该同庆的日子,京里的人谈及江家都奚落不已。
    江家死了一个不得宠的江皇后,搭上一个坏事做尽, 被贬为庶人赐死的江妃,又赔上一个不知廉耻的太子妃。
    在外人眼里江家算倒楣的, 女子扯姻亲攀裙带养了一家子没用的叔伯兄弟, 原本还只是可怜,现在是可恨。
    有江皇后生了太子的名声在, 愿意娶江氏女的不在少数,现在有了江犁雨勾引太子反被厌弃这一出,不光她,整个江家女儿都声名狼藉。
    已经嫁出去的成天受丈夫婆母的气, 没嫁出去的那几个都被退了婚。
    但除了江家年轻待嫁的闺女, 其他人却都不在乎。
    手脏段归脏,但管用。太子妃是谁, 未来的皇后, 要母仪天下的!
    太子再绝情,江犁雨也是他表妹,又有年少情意, 总不会废了她, 即便不得宠,只要生下皇长孙,太子也会看在儿子的份上给正妻该有的体面。
    他们江家一门出了两位皇后,外面流言蜚语都是嫉妒,挡不住这荣华富贵往家里飞。
    待太子登基, 谣言自会止息,届时江家作为皇后母族, 又育有皇长孙,有的是人上门求娶。
    家里这些小的,再养养,等时机到了,还能卖出个好价钱。
    对于江家人的恬不知耻,众人但凡要点脸的都往死里唾弃。
    岳家和江家一向不对付,但今日也热闹。
    不过是因为岳金吾的婚事。
    岳金吾常年带兵驻守在外,年纪轻轻已领四品都护,和隔壁周家的一样出息。可惜周则宁情有所归,岳家的岳金銮又名花有主,只剩下岳金吾这个宝贝疙瘩还没着落,成天上门打听的都快把岳家的茶杯摸出包浆了。
    岳金銮和秦恕被迫留在东宫宴上当摆设。
    离洞房花烛还早,太子又一脸苦大仇深,对太子妃的不满快要溢出酒杯。
    作为太子的弟弟,皇子们固然不能先行离场,陪着他一杯接一杯。
    储君大婚规格超群,虽然太子妃不尽人意,但也是皇室婚礼,该有的体面一点没少。
    灯草要为岳金銮添果酒,被秦恕按着酒壶勒令退下。
    岳金銮捧着杯子里最后一点酒舍不得喝,“这个酒一点也不冲,可甜了,我还想喝,再来一杯吧,就一杯。”
    她贪酒喝,这个坏习惯是跟齐王秦珩学的,上辈子喝醉了路上遇到秦恕,扑到他背上就要他送她回家。
    旁人都怕的杀人魔头,她一点也不怕。
    红扑扑的脸蹭着他微凉的耳尖,趴在他肩上睡得香甜。
    其实也不是不怕,是酒壮怂人胆,第二天早上醒了就知道怕了。
    秦恕道:“不可。”
    岳金銮小孩子脾气,“我不,我要喝!”
    秦恕捏她软软的脸,“回家喝。”
    岳金銮气成小包子,“现在就喝,现在就要!”
    秦恕看她。
    他目光沉静的像月下的海,白浪打湿低行于海平面的信天翁。
    若在一般时候,岳金銮该怂了。
    会低着头扮可怜,娇声娇气叫几回他的名字,一回比一回软。
    但她喝了几杯果酒,胆子大的离谱,眼眶里的漆珠转来转去,最后盯上他的酒杯。
    她抿了抿嘴巴。
    秦恕目光下陷,落在清澈见底的液体里,“岳金銮——”
    他只有生气或是警示时才会叫她的大名。
    水面的浮光掠过她的影子,岳金銮抢过酒杯转身喝光光,冲他吐舌头,“略略略。”
    秦恕笑了声,居然没生气,“傻子?”
    岳金銮越回味越不对。
    这酒怎么没味道。
    对上秦恕促狭轻眯的眼睛,岳金銮丢了酒杯。
    秦恕的酒杯里是水。
    今日这情况,谁喝酒发酒疯误了正事才荒唐,更何况除却在岳府那一次,他从没在外面饮过酒。
    “适可而止,不要喝了。”秦恕轻轻叩她眉心,“乖乖坐好,过会带你回家。”
    岳金銮委屈的“喔”了声,小手一揣,像个没有得到小鱼干的猫猫。
    不过秦恕往她嘴里喂了颗青梅,岳金銮还是吃了。
    吃完她眉头一紧,挣扎着咽下去,“好酸。”
    秦恕道:“酸了还不吐?”
    岳金銮小口喝糖水,“不吐,你给的。”
    秦恕看着她把一小杯糖水喝完,小肚子都圆了,伸手摸了摸,“酸梅醒醒酒,一会别醉了睡着。”他往自己口中也丢了颗,酸的厉害,也皱眉吞了。
    岳金銮吃了梅子便醒了,一直在留神看东宫的布置。
    她也是要当新娘的人,对婚事格外上心。
    秦恕应付完一批敬酒客,放下酒杯。
    分明只是饮水未醉,但眸中含着故意演出的微醺,像一池桃花水,笑吟吟望着岳金銮,“看的这么入神,是觉得这婚礼好看,也想要?”
    岳金銮仰着头看头顶悬挂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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