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疼得面目狰狞,失去重心倒下时,又被那人苍白修长的五指如同铁钳般扣住头颅一侧,借着他摔倒的力量,对准旁边的墙壁狠狠砸去!
    “砰!”
    墙皮脱落,细密的裂痕浮现。男人顺着墙壁如同一摊烂泥般滑落。
    有血液从他脑后缓缓流出来。
    门外响起此起彼伏的警笛声。
    女人紧握刀具,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从不省人事的丈夫胆战心惊地移向那个面寒如罗刹般的年轻人。
    陈听晏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急速向另一侧走去。
    苏从意刚被裴西扶起来,就被人一把捞过,落入一个清新干净的怀抱。
    抱住她的人像失足落水的孩子抱住一根救命的浮木,紧到要嵌入身体。
    她听见陈听晏的心脏剧烈震动。
    “苏从意。”
    陈听晏一字一句咬着牙,声线止不住发颤,“你觉得自己命很硬是不是?”
    第17章 橘子瓣
    苏从意觉得,自己多半是攒够了积德行善的骑士经验值,才会开到这种低概率的东郭先生与狼版极品盲盒。
    累积获得崴脚x1右手臂骨折x1后背淤青x5和划伤磕伤xn。
    倪焦特地打来电话鼓励她再接再厉。
    “再有下次,苏从意。”倪焦在屏幕里咬牙切齿地微笑,“再让我知道你傻了吧唧听信别人鬼话发善心,你看我怎么跟魏淑阿姨打你小报告!”
    苏从意躺在病床上右手吊着石膏,左手举着手机和倪焦微信视频,讨好地冲她笑:“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她本来还想竖个手指以表决心,但腾不出手,于是转换镜头,让倪焦看见她从被子里探出来的顽强脚趾。
    这话从初中起,她为了帮邻居家小孩救一只爬到树上的小猫,摔伤左腿开始,倪焦听过不下百次了。
    苏从意是有点大病在身上的,骑士病,而且从小就有,根本改不掉。
    她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抱有极大的善意和同情心,像只涉世未深的小狗,每天.朝世界欢快灿烂地摇尾巴。
    直到现实看不顺眼过来踹她两脚。
    倪焦见她额角那块淤青,心疼又来气,凶巴巴地又骂两句,挂了视频。
    房门被推开。
    苏从意抬起头,看见陈听晏陪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爷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刚刚给她检查拍片的医生。
    “小苏姑娘。”褚巍老爷子笑眯眯地站到床边,两手背后,“感觉怎么样啊?身上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苏从意闻言仔细感受了一下,认真道:“哪儿都不舒服。”
    这孩子真实诚,老爷子笑起来,转头询问:“检查呢?给我看一下。”
    医生连忙应声,把透明袋子里装的那张光片拿出来,递到他手里。
    老爷子迎着光线察看片刻:“轻度骨折,骨没移位,比较好恢复。”
    他收起片子,目光在苏从意身上环视一圈,慈和道,“就是你这大大小小的伤,这段时间要注意静养。”
    “好好养伤啊,小苏姑娘。”老爷子装回片子,反手递给身后的陈听晏,突然对苏从意挤了挤眼,“该吃吃该喝喝,有啥事只管使唤他就成。”
    苏从意:“……”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这种尴尬的暧昧感是怎么回事。
    顽皮一把后,褚巍老先生心情颇好地走出病房,等陈听晏关上房门,调侃道:“小何检查完不够,非得让我再来一趟,现在放心了吧?”
    陈听晏淡淡笑着,没说话。
    “注意事项都跟你交代清楚了,照顾好我孙媳妇。”褚巍拍一拍年轻人宽瘦平直的肩,带着何医生离开。
    目送老爷子消失在拐角,陈听晏独自站在廊道上,弯起的唇角抿直。
    瞳仁黑沉如十二月深潭。
    廊道尽头的玻璃窗外是夜空,灰蒙蒙瞧不见一颗星子。底下街道纵横交错,各色车灯连缀成发光的长河。
    陈听晏撑着窗沿静立片刻,拨通一串号码,将手机贴近耳边。
    那边很快接通,自觉汇报进展。
    “……刚从审讯室出来。”
    窗前摆着一盆枝叶繁茂的观赏绿植,陈听晏随手折下块叶片:“怎么说?”
    “长期对妻子实行家庭暴力,以及蓄意谋杀未遂,最低二十五年。”
    陈听晏不紧不慢地道:“裴西。”
    对面那人心里一紧:“……在。”
    叶片对折,断裂,浅绿色汁液染脏白皙的指尖。陈听晏淡声问:“这种人,你认为还有见光的必要吗?”
    他声音很平静。
    裴西沉默两秒:“好的,小先生。”
    陈听晏准备挂断,裴西又道:“李秀英作为从犯被轻罚拘留三十天,她说想见一面苏小姐。”
    “嗯。”
    陈听晏没表态。
    通话结束后,他耐心地将手指上沾染的叶片汁液擦干净,睫毛垂下两片阴影,眼里危险的情绪也一并收起。
    又恢复原先懒散温和的样子。
    护士刚给苏从意背上的淤青涂完药,叮嘱她晚上睡觉少翻身,推开病房门就瞧见正准备进来的年轻男人。
    那张女娲炫技似的神仙脸,不止屏幕里非常上镜,现实中更让人惊艳。
    顶板白炽灯光那么死亡,落在他脸上依旧不见死角。反而衬得眉骨到山根那一小块起伏更加漂亮,天生的美人在骨相,说是神来之笔也不为过。
    小护士微红着脸朝他点点头,小声叫了句陈先生,抱着药瓶匆匆离开。
    陈听晏反手关上门,床上的苏从意正笨拙地用一只手捋着脑后乱糟糟缠起来的两缕长发。怎么都捋不顺,苏从意正要用蛮力,胳膊被人撇开。
    那人站在她床边,左手懒洋洋地放在西裤口袋里,右手在她脑后温柔地拨了几下,缠起的长发乖乖解开。
    “这样不就行了。”顺手在她头顶撸一把,陈听晏道,“小残废。”
    小残废难得没跟他顶嘴,顺着枕头艰难地躺下去,拉高被子蒙住头。
    “做什么?”陈听晏给她拉下来。
    苏从意又拉上去。
    陈听晏再拉下来。
    “很冷?”他问。
    苏从意不吭声,扯着薄被还想往上拽,没拽动,被角被人按住了。
    “别闷着自己。”陈听晏单手捞过遥控器,“我把温度打高点。”
    “……”
    态度这么好。
    苏从意默默从被子下露出双圆溜溜的眼睛,心虚地问,“你不骂我吗?”
    见过找打的没见过讨骂的,陈听晏挑起眉梢:“我为什么要骂你?”
    “你以前都会骂我的。”苏从意看着他,“我惹了麻烦受伤之后。”
    边骂她边给她上药。
    上完药还会冷着脸背她回家。
    “那是以前。”
    陈听晏净了净手,从果篮里挑个橘子,果皮被完整地剥下来,掉进纸篓。他声音漫不经心,“现在见我什么时候凶过你?不都是哄着来的。”
    橘瓣分开,送到她唇边,“张嘴。”
    “……”
    苏从意缩在被窝里,视线从橘子移向男人俊秀低垂的眉眼,又移回橘子上,觉得这种行为不太符合他俩目前的关系,于是客气地撑着床板坐起来,“谢谢,但我还是自己来……”
    后半句没有说完。
    因为趁她开口讲话的那几秒,陈听晏这狗东西将手往前一送,橘瓣直接塞进她嘴里,酸甜的汁水蔓延味蕾。
    苏从意始料未及,下意识闭上嘴。
    ……抿到陈听晏没来得及撤回的指尖。
    指腹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陈听晏一愣,而后眼里慢慢泅起笑意。
    “张嘴。”他低声重复一遍。
    和上一遍意味已经完全不同。
    苏从意反应过来,耳根刷地红了,赶紧松开他,心脏砰砰。
    “甜吗?”
    她听见陈听晏问。
    耳朵尖在发烫,苏从意三两下把橘子囫囵咽下,余光瞥见这人又剥下一瓣放进自己嘴里,自问自答。
    “挺甜的。”
    “……”
    剩余的橘子苏从意死活不肯再吃,陈听晏也不勉强,替她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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