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狄却眯着眼,仿佛有些将信将疑道:“这等私密之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元宝儿闻言只眉飞色舞道:“因为被小的撞见啦,有一回那臭王八吃了酒,淫,性大发,便将院里的一个叫做鸳鸯的丫鬟给拖进了屋奸,淫,结果没曾想不过眨眼间功夫,那鸳鸯便衣衫不整的哭着跑了出来,嘴里委屈说着爷那玩意儿没用,用不了,还被那姓伍的大发雷霆扇了她巴掌将她给打了出来,当天夜里还将大夫给请了来,我送大夫出去时听到大夫嘴里透露了一嘴,说那姓伍的常年流连花街柳巷,早已败坏了身子,他那玩意儿早已坏了多年了,本以为事情到了这儿了了,结果卫爷您猜怎么着——”
    元宝儿一脸滔滔不绝,口水横飞的说着,说得那叫一个激荡亢奋,一时,将姓卫的身后那一群人全部引了过来,一个个竖着耳朵支着脖子听着,却不想他在说到最亢奋,最激动人心的时候,冷不丁见那元宝儿小嘴一停。
    卫狄赤红着双眼,大喝一声:“怎么着,甭停,给本少爷继续——”
    身后众人亦是搓了搓手,那叫一个满脸期待。
    却见那元宝儿装模做样四下瞅了几眼,随即缩了缩脖子,凑到了卫狄跟前,压低了声音冲那卫狄道:“小的……小的不敢太过声张,怕……怕回头传到了那姓伍的耳朵里,他将小的给打死咯。”
    元宝儿仿佛有些顾虑。
    卫狄却冷笑一声道:“怕他作甚,有老子在,那姓伍的算个毛。”
    元宝儿一听,便立马嘴甜巴结道:“那卫爷您回头千万得护着小的,小的往后跟您混。”
    说着,便见那元宝儿手臂朝着卫狄肩上一攀,只踮起脚尖勾着卫狄的肩膀,一边往一旁人少之处走着,一边神神秘秘道:“本以为事情到这儿便了了,结果不曾想次日一早,便听说那鸳鸯投井自尽的消息,那鸳鸯惜命得紧,哪敢投井自尽啊,分明是被那姓伍的撞破了他的丑事,被他给杀人灭口了。”
    “我去那伍天覃跟前伺候时间虽不长,却也听说院里陆陆续续有丫头不见了或者死井里了,原以为那凌霄阁里头撞了邪,老死人,后来才知道原不是撞了邪,是撞到那姓伍的那杀千刀的狗东西手里了,而且,后来我伺候那大鳖怪沐浴的时候不小心偷看到了,那姓伍的看上去人高马大,其实他不过是虚张声势,他那裤兜地下的那玩意儿小得跟个绣花针似的,真的,比小的的还不如,就是因为那一眼,许是被那王八蛋瞧见了,这才差点儿让小的差点儿连小命都搭上了,卫爷,您是不知道,那姓伍的就是个猪狗不如的坏东西,就是因为小的撞见了他的丑事,他恼羞成怒三番五次的争对小的,小的被他打了个半死,若不是遇着了卫爷您,小的怕是小命都难保了。”
    话说元宝儿脑洞大开。
    小嘴巴得吧得,得吧得的,一张小嘴叭叭叭地,那叫一个喋喋不休,滔滔不绝,说得每一字每一句就跟亲眼瞅见了似的,时而那叫一个愤恨不已,时而又叫一个咬牙切齿,抓耳挠腮得活似一个活脱脱小说书先生在世似的。
    原本卫狄不过信了三分,听到这小儿说得抑扬顿挫,那叫一个跌宕起伏,便很快信了七分,只顿时冷笑一声道:“呵,那伍天覃平日里装得人模狗样,狗眼看人,对老子颐指气使,动辄嘲讽,感情他才最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狗东西。”
    “呵,他伍二不是名声在外么,不是最乐于享受众人追捧么,好啊,尤二,咱们今儿个便成全成全他,半日之内,老子要让他这桩好事传遍整个元陵城。”
    卫狄大手一挥,扭曲着整张脸,一脸亢奋的叫嚣着吩咐着。
    尤二立马马不停蹄领命而去,还一并带去了三四人。
    剩余还有三四人在周围候着。
    元宝儿听到卫狄这话一出口,当即心头暗道一声不好,一时急得抓耳挠腮的。
    糟糕。
    他原以为那卫狄知道这事后会乐得哈哈大笑,喜不自胜,却不想,他竟还要往外传播,彻底败坏那大鳖怪的名声,好将那大鳖怪彻底踩在脚下踩死咯。
    元宝儿倒是不在乎那伍天覃的名声,可这话若一经传出去,那伍天覃若深究起来,轻而易举便能查到他的头上来,因为,这话别人不知道,可那大鳖怪一听便知,准是他元宝儿嘴里才能冒得出来的。
    不曾想,倒是失策了。
    不过,眼下性命攸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待元宝儿眼珠子溜溜转了一圈,便又见他哈着腰冲那卫狄道:“对了,卫爷,您知道那姓伍的,为何这么多年都娶不上媳妇儿么?”
    元宝儿一脸神神秘秘的继续攀着那卫狄的肩,一路将他攀到了街角,故作神秘的又扔下一颗炸雷。
    这话一落,果真,只见那卫狄大手一拍,扭曲着张油腻的脸,竟将反手一把揽上了元宝儿的肩,咬着牙,赤着眼,亢奋得大喝一声道:“说,将那姓伍的底儿给爷一口全撂了,老子倒要看那姓伍的往后还怎么张狂得了?”
    卫狄一脸激动的揽着元宝儿的肩,脸上隐隐透着股子渗血的快感。
    元宝儿被他这一拍,拍得半边肩膀都麻了,又见他揽着自己,身上一股脂粉臭味传来,当即忍着浑身的恶心,只翘着兰花指,将肩上的那只手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掰开了,随即冲那卫狄勾了勾手,卫狄侧身将耳朵往他跟前一凑,便见那元宝儿双手扒开他的耳朵,冲着他的耳朵里头大嚎一声道:“老子怎么知道,想知道你自个儿问那王八羔子去呗!”
    元宝儿这突如其来一吼,吼得那卫狄耳朵一麻,半边耳朵一瞬间失聪了似的,嗡嗡直叫唤。
    说时迟那时快,正好见前方一老太太赶着甜水车路过,话一落,元宝儿便趁其不备,手脚灵敏,脚底抹油,跟只猴子似的,飞快往对面一钻。
    这时,正好天水车路过,将元宝儿与姓卫的那伙搁在了两边。
    元宝儿顺利脱身,随即转身,隔着那甜水车远远地冲着对面那捂着耳朵还一脸懵逼的卫狄略略略的做了个大鬼脸,嘴里骂了句:“大草包。”
    然后闷头一下,钻进了街角的巷子里,三两下不见了踪影。
    话说,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过突然,总共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前一刻,元宝儿与那卫狄还哥俩好似的,攀肩搭背,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后一刻,他人便已窜没了影了。
    这会儿卫狄还死死捂着耳朵,半边耳朵都在嗡嗡嗡地,一直待那句“大草包”隐隐约约传入了他的耳朵,转眼便见那小儿逃没了影了,卫狄整个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自己被人耍了,当即嗖地一下,气得一脚将身后那三四个呆若木鸡的跟班踹翻在地,随即一把将剑从身后那跟班手中一把咻地拔了出来,只高举着宝剑,气得面黑如锅底,整个人如同只螃蟹似的在原地暴走咆哮道:“他奶奶的,敢戏弄爷,老子要将那小儿大卸八块了去喂鱼!”
    “废物,一个个都杵在这里做什么?都瞎了眼不成,给老子追,给老子追,老子要杀了那畜牲,啊啊啊——”
    第90章
    话说元宝儿撒开腿窜得比兔子还快。
    哼,就那个姓卫的,大草包似的,算个啥,他逃难那一年来,比他更无赖更无耻更嚣张蛮横阴险狡诈的人见多了去了,无赖他不怕,他就怕大鳖怪那种软硬不吃的笑面虎。
    元宝儿当即窜到了巷子深处,预备横过短巷,逃之夭夭,却不想就在此时老天爷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似的,巷子里头七绕八绕的,他随便窜了一条,不曾想,一路飞快窜进去,却窜着窜着走进了道死胡同里头。
    看着眼看那堵坚固无比的大高墙,元宝儿一脚踹了上去,气得大骂了一万遍娘,他奶奶的,开什么狗屁玩笑。
    半晌,无法,只得咬牙切齿重新折回去另寻一条路,结果差点儿闷头就要与对面举着剑凶神恶煞追上来的那姓卫的一伙人给迎头遇上了,好在他前头有条巷子,他四肢一闪,飞快窜了进去。
    “在那儿,那小子在那里!”
    “快,快追上去将那小子给爷剁了!”
    姓卫的那行人凶神恶煞的在后头紧追不放。
    元宝儿跑得飞快,两条腿比龙舟上那划船的船桨还窜得快,他一边窜一边默念着:没墙没墙。
    若再钻进死胡同里了,他一准被那姓卫的给捅出个大筛子来了,怕是没死在那大鳖怪手里,要死在这姓卫的手里。
    这叫啥?
    这叫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这巷子里头竟有那么多死胡同呢?
    眼看着元宝儿浑身蹿出了一身老汗来,眼看着后头追赶的人越追越近,眼看着他们一行人分开包抄,要将他来个瓮中捉鳖,万幸,这时只见前头人声鼎沸,一片噪杂,前方就是出口。
    元宝儿使出一股吃奶的力气,朝着那胡同口飞快蹿去,本以为迎接他的是道敞亮的光明,却不想,这一蹿,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
    “哎呦喂——”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元宝儿只觉得天地旋转,一片晕头转向。
    等到人缓过神来时,只见自己疼得龇牙咧嘴的趴在一人身上,将那人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当然,吃屎的是对方,还成了元宝儿的垫脚石。
    这一撞,可谓是结结实实,撞得元宝儿额头俱痛,脑袋发懵,然而,事情紧急——
    “快,快将那小瘪三给爷逮住!”
    只见那胡同里传来那姓卫的咬牙切齿的咆哮声,通过那狭窄的胡同道里传来,仿佛还夹杂着一抹回音,显得有些嚣张瘆人。
    看着着那行人就要撵了上来了。
    元宝儿忍痛翻身爬了起来,就要开溜,不想,身下的肉垫却在此时紧紧攥拽着元宝儿的袖子不放道:“哎,哎,撞了人就想逃啊。”
    那人捂着额头龇牙咧嘴的说着,死死揪着元宝儿不放。
    元宝儿往他身上踢了两脚,没踢开,所幸,使出了一股吃奶的力气一把将那人从地上揪了起来,扯着便往人堆里逃。
    “哎,哎,你要将本少爷带去哪儿?”
    “哎,哎,我……我跑不动了,跑不动了,快要死了。”
    身后那个废物没跑两步便气喘吁吁上了。
    气得元宝儿冲他竖眉瞪眼咆哮一声:“闭嘴,再叨叨就将你扔进护城河喂鱼去。”
    元宝儿龇牙咧嘴的威胁着。
    大抵是没想到他这么凶恶,只见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停止了逼逼叨叨,竟然一下子闭紧了嘴,安安静静的跟在元宝儿身后跑着。
    此时,护城河里头锣鼓声震天,龙舟比赛已经开始了。
    整个护城河旁人头攒动,是寸步难行。
    元宝儿拖着那拖油瓶弯着腰,在人堆里佝偻着前行,这时,姓卫的那人竟以权谋私,将看守护城河的一支□□军调遣了过来,眼看着就在前方路口围追堵截,远远地还听到那姓卫的在不远处暴跳如雷的咆哮道:“那小瘪三就淌在这一堆人堆里,给我一个个搜,老子不信他还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眼看着元宝儿等人被人潮裹挟着淌到了那路口了,就要与那姓卫的对了个正着,这时,忽见身后那个废物拖油瓶扯了扯元宝儿的袖子,朝着元宝儿使了个眼色道:“随我来。”
    元宝儿愣了一下,拧着眉头沉吟片刻,只得猫着身子随着他走。
    只见那拖油瓶竟一路哈着腰,拉着元宝儿从方才被姓卫的调遣过来的那一支□□军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走了过去,那领头的首领竟当作没瞧见似的,还一度给他们打掩护放了行。
    就这样,元宝儿有些晕头转向的随着那人左躲右避的,直至被他拉进了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待四周彻底安全了,才见那拖油瓶笑眯眯的冲他道:“好了,安全了。”
    只见那拖油瓶一边笑着说着,一边忙四下整理着束发和着装。
    元宝儿见四下无人,又踮起脚尖往外看着,看到远处那姓卫的气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还在一个一个逮着人流盘查,顿时一把跳了起来,道:“行啊,不错啊,有点儿本事啊,兄弟,幸好拉上你了,不然小爷今儿个要被那大草包给捅成煤球了。”
    元宝儿一边手舞足蹈说着,一边眉飞色舞的转过身来,朝着那拖油瓶竖了个大拇指后,然后飞快朝着他胸前用力的击了一掌,不想,这一掌下去,险些将对方推了个踉跄。
    如方竟如此文弱,元宝儿顿时哈哈大笑满脸取笑了起来。
    然而一抬眼,看到对方整理仪容后的脸后,元宝儿微微一愣。
    好个秀气的小郎君。
    只见对方文文弱弱,一头乌发上绑着一根青色绸缎,穿戴并不起眼,手中捏着一柄折扇,看着像是书生又像是一副玉面郎君的扮相,只见一张脸面白如雪,皮肤晶莹剔透,相貌并不算绝美俊秀,却气质出尘,猛地一看过去,竟觉得雌雄莫辨。
    可待细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并无女气,有股干净出尘,素洁无暇的明媚气质。
    尤其是他那双眼,干净透亮,这会儿看到了元宝儿的正脸,一时也微微一愣似的,而后竟双眼骤然发亮了起来,就跟发现了大宝藏似的,忽而嗖地一下凑到了元宝儿的面前,只有些激动的捏着他的胳膊,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盯着他脸,盯着他的整个面容,近乎有些痴迷道:“你……你真好看,跟……跟了我罢?”
    第91章
    “元宝儿,胜哥叫你!”
    话说次日一早,元宝儿睡眼惺忪的去后头下人房用早膳,刚晃荡到院子口,便见宏财急匆匆朝着他这个方向赶着,见了慢悠悠的元宝儿,立马着急忙慌道:“我的个宝大爷,你可总算是起了,昨儿个晚上胜哥候了你一宿,你上哪儿去了,快赶紧过去吧,一大早的胜哥便又在问起你呢,你说你,怎么比咱们爷还忙!”
    宏财急色匆匆的,恨不得架着元宝儿走。
    元宝儿听了,却心里头咯噔一声,心道,常胜唤他作甚,该不会是那姓伍的有事寻他罢,但凡那姓伍的寻他,十有八九没有好事。
    元宝儿想起昨儿个一早那伍天覃轻而易举的就放了他,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又一时想起昨儿个那一遭,奶奶的,该不会是昨儿个那姓卫的那大草包将那姓伍的丑事吆喝得满城风雨,然后那大鳖怪猜出了是他在背后兴风作浪,一大早的又要拿他祭天开涮罢。
    这样一想,元宝儿干脆直接嗖地一下停了下去,丧眉耷眼朝着宏财道:“胜哥唤我作甚?爷呢?”
    宏财抓耳挠腮道:“我哪知道啊,定是寻你有事呗。”又道:“爷还在屋子里了,二门候着马车,爷一会要出门。”
    元宝儿听到那大鳖怪今儿个要出门,瞬间松了一口气,随即扯着嗓子,抬着下巴道:“胜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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