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一直站在手术室之外,透过透明的琉璃,可以依稀瞧见灵鸢忙碌的身影,他暗暗感叹灵鸢本领高超的同时,也不由祈祷着杜隐手术能够顺利进行。
    这么多年了,杜隐的毒已经侵入五脏内腑,单纯地药物解毒已经不能够使其尽快的恢复,只能靠时间去疗伤。
    可是这个时间段却是谁也无法确定的,唯有将毒血全部换掉,而后再慢慢调理,才能使他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保证血液恢复健康。
    上次的手术很顺利,虽然换血不多,但是只要再多换两次,杜隐体内的毒血就会越来越少,直到所剩无几之时,就能够靠药物进行解毒。
    只要他的毒解了,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其他器官不会衰竭,才能让其成为一个健康人。
    虽然明知道这个过程很漫长,但灵鸢她不怕,因为她有这个自信。
    杜隐的手术牵动了药园上下所有人的心,尤其是卫玠,即使没有在药园,可药园的消息还是时不时的朝他这里递过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走过,眼看从清晨到太阳落山,里面的人却依然在忙碌,大家伙的心不自觉间狠狠的揪了起来。
    甚至有人紧张的走到黑老面前询问着,他们有的是关心灵鸢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有的则是关心杜隐的情况。
    总而言之,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想要里面的人平平安安的走出来。
    可是在灵鸢进去之前,就已经吩咐过黑老,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许跨界。
    是以大家伙全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外面,无人敢跨越手术室前的那条白线。
    而此时,所有人牵动着的两个人,终于进行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直到杜隐身上最后一根针从他的皮下穿出,羊肠线收尾,整台手术终于终于结束了。
    已经累及了的灵鸢,抚着发懵的额头,软软的跌坐在手术台下的椅子上。
    惨白着的小脸,让人看起来心疼极了。
    黑老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一看到她坐下,立即在敲了敲玻璃窗。
    灵鸢看到,朝他微微颔首,黑老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看到她这情况,立即道。
    “你还好吧?要不然我让他们送你回房间休息会儿,如何?”
    灵鸢疲惫的摇了摇头,声音尽显无力感。
    “不用了,我只是有些疲乏,还能承受的住,隐儿手术很成功,除了换血之外,我也检查了他的腹腔,以及周身的器官,虽然有毒素侵入的症状,但是,还要感谢黑老您,如果没有您一直以来坚持不懈的为他调理,只怕现在的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黑老听到这里,立即一喜:“你的意思是说,他的器官没有衰竭的症状?”
    灵鸢微微的摇了摇头,“并不是说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比我预想中的要好很多,所以,还有补救的可能,”
    就算现在她做不到,将来凭借医疗系统,也一定能够,无非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当然,这都是后期的事情了,现在她所庆幸的是,经过这一次的手术,杜隐的毒血已经被换下去百分之六十,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下一次手术只要能够换掉三十,余下的一成,凭借自身以及药物的帮助,就能够自行分解。
    当然,至于手术的各种后续治疗,就需要慢慢调理了,这个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
    就算她是神仙,只怕也是做不到的,与其自寻烦恼,不如顺其自然。
    毕竟,他的身体,已经被毒侵入了十年之久,想要尽快的好起来,也是不可能的。
    能够解毒,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最后,在黑老的坚持下,灵鸢还是被扶下去休息了,而手术室中的杜隐,则交给了黑老照顾。
    这些日子以来,黑老完全成为了灵鸢的下手,是以对于点滴这些,早已经熟能生巧。
    与此同时,卫璃也没闲着,凭借栖霞山庄以及风霁月的帮助,他成功改头换面,进入了天毒国的皇宫。
    一起具有针对性的调查,就此展开。
    京城方面,容亲王的毒已经全解,经过如此大难之后的他更加珍惜生命的不易,也更加注意自己的身边人。
    听说因为此事,容亲王府彻底的进行了洗牌。
    卫烨离京多年,此次回京,王妃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
    尤其他已年届二十,纵然没有容亲王世子爷的身份,但终究是卫璃一母同胞的兄弟,又是容亲王的嫡长子,加之太后的宠爱,还有他自身又才德兼备,一表人才,是以打着卫烨主意的人,那也是相当的多。
    借着容亲王康复,皇帝又趁机举行了皇室宗亲的家宴,宴会之上,卫烨更是成了众女眼中的那块儿肥肉,可惜卫烨自始至终都笑意浅浅,对谁都客气有余。
    卫烨不松口,太后自然不敢随意指婚,而卫瑜琛,就更加的不会主动。
    因为卫烨的优秀,比之卫璃更甚,使之他不得不谨慎小心一点。
    指的好了,卫烨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容亲王府的地位只会比现在更高,这是他所忌惮的,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但若是指的不好,太后和容亲王,甚至于文武百官这里,都实在难以交代,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拖。
    幸而这个卫烨看起来也是对婚事没什么兴趣,也没有意中人,这让卫瑜琛长长的松了口气。
    只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卫玠所在的位置时,袖中的拳头不自觉的收紧。
    “这个卫玠,简直是越来越大胆,越来越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虽然是皇室宗亲的家宴,却并没有令凤王府放在心上。
    倒不是没有安排他们的位置,而是恰好处在杜隐手术的关键时期。
    莫说灵鸢有心无力,就连卫玠也不甚感兴趣。
    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给打发了。
    满场之中,唯独凤王府的位置却了人,卫瑜琛的心情能好才怪了。
    尤其这场宴会请来的都是皇室中人,卫玠这么做,无疑就是打他的脸!
    好在,宴会之后,就爆出玉美人有孕一月的好消息,这才让卫瑜琛的心情稍稍好了那么一点。
    至于卫烨的婚事自然而然的被他抛之脑后,而这个时间段里,卫烨除了走亲访友之外,就窝在家里不出来,成了与卫璃反差巨大的乖乖好儿子。
    刁彝父女俩则靠着自己的联系方式,成功与宫中的琉樱接上了头。
    看着一转眼就已经和上官晴曦差不多大的女儿,琉樱的心头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苦涩。
    对于女儿的歉意,更是如决堤的泪水一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最后还是早熟的刁蛮好生安慰自己的母亲,像小大人一般为她擦眼泪。
    还宽慰她讲起了父女俩这些年相处之时的好多糗事,惹得琉樱转悲为喜,抱着刁蛮老半天不愿撒手。
    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尤其琉樱还在宫中留职,趁着晚上出来本就冒着极大的风险,眼看天就要亮了,又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
    “娘,你不要走好不好?为什么我们一家团聚,要用这样鬼鬼祟祟的方式呢,人家真的好想您,好想好想您,咱们一家三口,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呢?”
    “还有,您和父亲,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情?”
    “一个,明明是我的爹,却从小让我叫师傅,一个,干脆直接将我扔给爹爹,自己跑到宫里面做宫女,这,这到底算什么嘛?”
    刁蛮无意识的话,正好戳中夫妻俩心中最痛的那个点,对于女儿,他们亏欠太多太多,可是,他们这一代的纠葛,又如何能与女儿讲的明白呢?
    尤其是,这当中还牵扯到了龙帝国,干系甚大,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每当刁蛮问到这里的时候,父母给予她的,就只有无声的沉默。
    刁蛮很不满,非常非常的不满,可是她亦没办法。
    因为她被刁彝教育的很好,明白他们是由苦衷的,还是不能说的苦衷。
    所以,在问过之后,她多半会自问自答的自嘲一笑。
    “好啦,就知道你们不会说,算啦,你走吧,反正我也拦不住你。”
    刁蛮越是这样,琉樱的心越是痛苦。
    因着常年戴面具的缘故,使得她的皮肤要比正常人白很多,还是那种不自然的白。
    但不可否认的是,琉樱真的很漂亮,甚至于她的美还是那种清新自然的气韵美。
    与杜云歌天生的雍容华贵相比,琉樱的美体现在她由内而外散发而出的冰雕美。
    倘若面前对着的人不是她的夫君和女儿,定不会有人看到‘灭绝师太’的脸上,也会出现如此生动的表情。
    对比琉樱的静态美,刁蛮的美与母亲可谓是南辕北辙,这不仅仅体现在两人的性格之上,就连刁蛮的脸蛋,也比琉樱显得更加锐利了些,多了些生动的英姿飒爽,使其看起来更像是活泼过了头的感觉。
    可谓将线条冷酷的刁彝与性格高冷的琉樱的优点,全都囊括在其中。
    一家三口都是俊美男女倒是其次,关键是性格实在是相差太大。
    几乎可以想象,如若是刁彝和琉樱待在一起,那绝对是既闷骚又无趣,但偏偏两个人,即使一起发呆和沉默,也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怎么闷都不影响他们的感情。
    可是刁蛮却不一样,这位姑奶奶平日里的嘴巴那是没闲着的类型,也不知道当年闷葫芦似的刁彝,是怎么养出来这么个活泼可爱的俏皮女儿的。
    女儿能如此快乐的成长,琉樱很是欣慰,可因为从小没有她的存在,以至于女儿要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别看她平日里马大哈似的,一脸的无所谓,可实际上,她的心思却十分的缜密,心智也很早熟。
    所以,她越是这样,琉樱的心里却不是滋味,越觉得自己亏欠女儿。
    可偏偏她这边一张嘴,那边已经有人开口打断她。
    “行了娘,我知道,你又想跟我说,目前时机还不成熟,对不对?”
    “好好好,我也看出来了,这不到最后啊,你们谁也不会松口,得了得了,我也不问了。”
    “真的,我体谅你们,走吧,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天就亮了。”
    “还有,您也不要这样每天来回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等我和爹爹走之前,您来与我们告别就行了,其他时间,不要来了,我可不想因为我们,娘亲病了,知道吗?”
    面对如此贴心的女儿,琉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把将刁蛮拉入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刁蛮心头也满是委屈和心酸,母女俩一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立在一旁的刁彝看到这一幕,心头亦是一片酸意,眼眶微微湿润的他,最终只是默默的转过身,幽幽一叹……
    最终,琉樱还是走了,随着她的离开,父女俩立在阳台之上,默默的望着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的天空,暗自感伤。
    琉樱回宫之后,没有歇息半个时辰,就被小宫女喊了起来。
    当她顶着厚重的黑眼圈来开门时,小宫女已经急的快要哭了出来。
    “慕姑姑,您赶紧去看看吧,娘娘她,娘娘她又生气了,现在正在疯狂的砸东西呢!”
    “怎么回事?”重新回归慕涵的琉樱,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那小宫女哭丧着脸道:“娘娘今个儿早上听说,听说皇上昨夜又宿在了白玉轩,火气就一下子上来了。”
    慕涵听言,眼底一片嘲弄,面上却含着份无奈朝小丫头挥了挥手。
    “好了,你先过去,娘娘做什么你们不要拦着,让她尽情的宣泄自己的情绪,我马上就过去。”
    小宫女千恩万谢的走了,慕涵回到房间,无声的叹了口气,认命的梳洗沐浴,再打开门时,平日里精明干练的慕涵姑姑,又再次出现在永宁宫上下的面前。
    慕涵赶到的时候,仇贞已经宣泄的差不多,寝宫之中该砸的已经砸过,而仇贞本人正气喘吁吁的坐在床榻角落,身着亵衣的她,披头散发,好不凌乱。
    慕涵进来的时候,仇贞双眼无神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后,又落下,虽然只是一眼,却也让慕涵看到了她那泪迹斑斑的脸。
    她哭了?
    慕涵眉头轻轻一蹙,小心翼翼的走到仇贞身边,默默的注视着她,也不说话。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仇贞渐渐的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缓缓的抬起头,沙哑着声音,身心俱疲的看向慕涵,“你就打算这么看着吗?”
    慕涵双臂一抱,冷冷的看向她:“不然呢?娘娘想让我怎么做?像其他人那样尖声喊着,‘娘娘不要啊’‘娘娘保重身体啊’这样就行了?可是,有用吗?”
    仇贞木然的抬头,神色嘲弄的勾了勾唇:“你为什么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都能这般冷静呢?慕涵,你为什么这般的冷静呢?告诉我,怎么才可以做到?怎么才可以?”
    “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那种火,你知道吗?整个人好似一瞬之间就爆发了一般,怎么都无法压制,一点就着,一点就着啊!”
    慕涵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神色间没有任何的变化:“娘娘,我是我,您是您,您不是我,我也不是您,人的性格天生就是这样,谁也无法改变,您生气,那是因为您在乎!”
    “而奴婢,则是站在旁观者来看待这件事,所以,奴婢才能这样的冷静,您说是吗?”
    仇贞诧异的抬头,两人四目相对间,似乎什么话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最终,仇贞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更是有气无力的靠在墙壁,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啊,你说的对,我在乎,我太在乎他了,才会如此的愤怒,可是慕涵,我的心好疼,好疼,多少年了,皇上没有如此的珍视过一个人,尤其是,那个人的容貌,还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如此的相像,我只要看到她的那张脸,我就……,”
    “娘娘,好了,您不用说了,奴婢明白,明白您在意的是什么,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皇上真正在意的是她的那张脸,并不是她这个人,所以您无需太过介怀。”
    “加之,逝者已矣,有些话,还是能不说,就不要说了,毕竟,她已经死了。”
    仇贞听到这里,猛然抬起头,紧紧的盯着她,慕涵无所畏惧,迎面直视她,在她慑人的目光下,她却清清淡淡的道。
    “娘娘,别这么看着奴婢,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只是觉得,您和先皇后斗了那么久,最终的结果是她死了,您还活着,这就说明,您是胜者。”
    “除此之外,您还为皇上生儿育女,并久盛不衰这么多年,又岂是一个已逝之人,还有一个替身,能够比得了的?您,究竟在怕什么?”
    仇贞盯着慕涵看了半天之后,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听起来竟莫名的刺耳,尖利。
    “呵呵?胜者?你居然认为我是胜者?慕涵啊慕涵,难道你就没有看出来吗?她杜云歌才是胜者,真正的胜者!”
    “我仇贞在她的眼里不算什么,在皇上的眼里更加的不算什么,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慕涵沉默以对,仇贞也没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已经自言自语的回答了她。
    “那是因为,在皇上的心里,就只有姐姐一个人,从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人!”
    慕涵听到这里,挑了挑眉,眼底亦闪过一丝不解之意,可心里面却对某人的话,产生了共鸣,她没有想到,原来她从始至终,都看的这般明白。
    “是不是很矛盾?明明很爱她,却亲手了解了她,对不对?”
    话到这里,仇贞凄然一笑,“告诉你,这一点也不矛盾,比起死人,活着的才更为的痛苦。如果姐姐如今还活着,你觉得,她会原谅他吗?灭族之仇,她能够谅解吗?不能吧?”
    “正因为不能,更因为皇上这件事不能不做,与其让她恨他一辈子,与其让她每日活在煎熬之中,倒不如亲手送她离开,而只有让她用最凄惨的状态离开,才能让她生生世世的记住他,永远不能忘记他!!!”
    慕涵听到这里,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被外力狠狠的撞击了一下,而后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仇贞,显然,她被她的这段话,深深的震撼到了。
    谁又能想象的到,卫瑜琛之所以这般痛下狠心,居然是想要单纯的让他最心爱的女人记住他,生生世世?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里,她突然觉得一股寒意突然从脚底直升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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