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人马回到村里,小娃子们都拿着小纸条,兴奋地领取属于自己的儿童节礼物。
    小老四最先领取了自己的洋娃娃,还真抱在怀里,给林芝送了去。
    一同送给母亲的,还有山杏手里拿着的一束黄花菜。
    小老四亮晶晶的大眼睛,仰望着林芝:“娘,这个娃娃送给您,您辛苦了。”
    山杏也同样仰着小脸:“二娘,大哥和老姐说,这是母亲花,送给您!”
    望着两个可爱的小丫头,林芝将她们紧紧搂在怀里,眼泪也抑制不住,簌簌落下。
    但是她慈爱的脸上,却是那么的喜悦,嘴里喃喃着:“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这一幕,也叫杨红缨眼圈发红,心里也愈发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林芝收下了黄花菜,准备晾干之后,给孩子们炒着吃。
    至于这个洋娃娃,还是还给了小老四。
    小老四美滋滋地抱了一会,就拿着洋娃娃去逗小火,把胶皮娃娃捏的吱吱响,逗得小火都咯咯傻笑起来。
    另外一边,刘青山和大姐一起,给娃子们发了茶叶蛋,小家伙们这才满载而归。
    下午的时候,杨红缨就领着这些小家伙,去采摘黄花菜了,毕竟栽了一上午的树,还是挺累的,下午干点轻巧的。
    不光是小娃子们,夹皮沟合作社的闲散人员,也全部出动,去山上采摘黄花菜。
    毕竟这个也在山野菜的收购目录里,而且干品黄花菜,价格还是挺贵的。
    就是这东西太轻,一篮子也晒不出二斤。
    但是黄花菜无论是凉拌还是炒肉,都很鲜,最美的是和蘑菇一起,用来调制豆腐脑的卤汁,那才叫鲜呢。
    黄花菜虽鲜,却是采摘不易。
    好在村民都有着丰富的采山经验,都知道,一定要选择花嘴欲开未开,正好裂开三条接缝的时候,采摘下来,才恰到好处。
    采早了,花蕾太嫩;采晚了,花朵展开,就没了那股鲜味儿。
    娃子们和大人的采摘大队一起出发,毕竟有大人领着,进山比较安全。
    大部队都坐着马车出发了,后面才传来一阵嚷嚷声:“等等俺,等等俺啊!”
    大伙回头张望,原来是张杆子,身后背着个大号的背篓,一溜小跑追上来。
    “杆子,你要是再晚点,黄花菜都凉啦!”
    老板叔现在也好了,扯嗓子吆喝着。
    一般的酒宴上,最后都要上一碗用黄花菜熬制的醒酒汤,要是这道菜都凉了,那就证明这个客人来得太晚喽。
    张杆子很快追上来:“甭提了,俺闺女小曼中午弄了点黄花菜回来,非说是啥母亲花,要给孝敬她娘,就炒着吃,俺也跟着吃了几根,结果拉肚子啦。”
    刘青山一听,也有点哭笑不得:“杆子叔,鲜的黄花菜,里面含有秋水仙碱,吃了会中毒的!”
    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黄花菜一般都是晒成干品,水发食用,还是非常鲜美的。
    “俺知道,都打水焯了。”
    张杆子嘟囔了声,要是不焯那一下,估计这会蹲毛楼里都出不来了。
    马车一路飞驰,距离木刻楞还有二里多远,就上不去了,老老少少的全都从几辆马车上下来,背着背篓,挎着篮子,在山坡上一路采过去。
    刘青山采了一筐黄花菜,看到距离木刻楞不远,就过去一趟,跟师父一起,合力把那个松明子大木头墩子给弄到马车上。
    这玩意还真沉,爷俩都累出一身大汗。
    新房子马上就要完工,正好还没上窗户呢,刘青山决定先把这个弄进屋里,以后就当饭桌子了。
    要是等到房子的门窗都弄完,就不好弄进去了。
    回到木刻楞的时候,哑巴爷爷乐呵呵地把一个大罐子交给刘青山,又比划一阵,刘青山才知道,这是给古俊山研究员配制的药酒。
    于是他乐呵呵地抱在怀里,随口又问问里面药材的配方。
    哑巴爷爷对这个正式的弟子,是从来都不藏私的,就跟刘青山比划一阵。
    这下轮到刘青山震惊了,怀里的罐子差点掉地上:
    “师父,这罐子里还有一株五十年以上的老山参,这也太难得了吧?”
    哑巴爷爷笑着比划两下,刘青山懂了,师父想要表达的意思是:
    山里的这些草药,可没有什么贵贱之分,只要是用来治病的,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一株老山参,和一根婆婆丁的根须,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师父的这种淡然,刘青山也只能叹服:自己这境界比起师父来,还差得太远呢。
    可那是五十年以上的老山参啊,珍贵的六品叶,刘青山真淡定不起来。
    这个老古,还真是幸运,遇到师父这种豁达的守山人,否则的话,就算知道药方,估计他那个工资,也用不起。
    哑巴师父大概也瞧出来徒弟的心思,又笑着比划一阵。
    物尽其用,自得其所!
    刘青山也若有所思:这就是师父的境界啊,看来俺需要跟师父学的,不仅是武术,还有很多很多……
    等他从沉思中回过神,眼神变得更加清澈,此刻,再看到林子中的草木鸟兽,他的心态,又与原来不同。
    具体的感觉,连他自己都有点说不出来,那应该是是一种亲近吧,就像是对一个相交多年的老友的亲近。
    哑巴爷爷一直盯着徒弟看着,瞧见刘青山的眼神,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手上又比划一阵。
    刘青山又被惊到了,不过这一次,他的嘴角很快就露出笑意,就好像听到了离散多年的老朋友的音讯一般,心中只剩下欢喜。
    “师父,咱们这林子还有百年以上的老山参,那您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哑巴爷爷笑着点点头,他现在可以放心地带徒弟去了。
    以前他还真不敢,怕弟子心生贪念。
    距离有点远,下午肯定赶不回来,刘青山就跟老姐打了个招呼,把那罐子药酒,也叫老姐他们帮着先带回去,然后跟着师父,走进密林深处。
    进入夏季,林子里的草木开始疯长,哑巴爷爷在前面不疾不徐地走着,不时弯下腰,采摘一些植物的茎叶,放进身后的背篓里。
    刘青山也同样背着背篓,手里还拿着个小药锄,嘴里不停问这问那。
    很快他就发现,师父采摘的,多是一些芳香开窍的中药,便明白过来:再有几天就端午节了,师父这是准备收集一些做香包的材料呢。
    哑巴爷爷采摘一种草药,都要跟刘青山比划一阵,这种现场教学,效果当然最好。
    一路走过去,刘青山认识了藿香,薄荷,艾草,菖蒲等等,哑巴爷爷还告诉他,木刻楞里,还有他收集到的麝香。
    刘青山有些愕然:“师父,取麝香,那不是要杀香獐子取香囊吗?”
    以他对师父的了解,这种杀麝取香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在师父身上。
    哑巴爷爷笑着比划了一个掏耳朵眼的动作,又比划一阵,刘青山这才明白:原来,师父是捕捉到雄麝,然后把麝香用特制的木勺给掏出来的。
    啥,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刘青山使劲眨巴几下眼睛:那是不是说,以后也可以大规模饲养林麝,然后掏取麝香呢?
    这林子里,还真是一座大宝库,可以发家致富的营生,实在太多太多了。
    就这样,师徒两个一直走到快天黑了,这才来到上一次住过的林间木屋。
    刘青山对这个木屋还是很亲切的,欢呼一声就奔过去,身后却传来哑巴爷爷的叫声,他便连忙停下脚步,四下张望。
    他敏锐的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中,有股令他很不安的东西,可是一时间,却又找不到来源。
    哑巴爷爷走到不远处的一处空地,捡起根树杈子,在满是残枝败叶的地上扒拉起来。
    刘青山凑上去一瞧,不由得咧咧嘴:原来这里埋着一坨屎。
    应该是大型猛兽的粪便,因为里面还夹着着一些毛发之类的。
    “师父,这是虎粪?”
    刘青山有点懂了,刚才那种不安的感觉,应该是来源于猛虎。
    哑巴爷爷点点头,又比划一番:这只东北虎应该只是在这附近短暂逗留,还没打算把这里当成自己的领地。
    否则的话,就不会拉完屎之后,用爪子蹬土来掩埋了,而是会在自己林地的范围内,留下粪尿的气味,以此来宣布主权。
    猫啊狗啊啥的,都有掩埋粪便的习惯,未驯化前,这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属于自我保护的一种。
    但是刘青山脑子里面想想:这样一头斑斓猛虎,用粗壮的后肢刨着地上的树叶子和泥土来掩盖粪便,这画面,咋总感觉有点画风不对呢?
    于是他问道:“师父,会不会是上些日子,看到的那只二愣子小虎崽?”
    哑巴爷爷也笑了,还点点头,认为很有可能。
    想想那只刚成年的、还不怎么着调的小脑斧,刘青山也笑了。
    打开木屋,换了换里面的空气,刘青山就收拾晚饭。
    一开始,灶膛湿气大,有点不大好烧,等顶过去之后,火苗就呼呼地着起来。
    先烧半锅开水,然后用带来的小米煮点菜粥,这个就是爷俩的晚饭。
    刘青山正觉得有点太简单呢,就看到师父从外面回来,腰间挂着一只肥硕的兔子。
    刘青山不觉眼睛一亮,他这个年龄,正是肚子没底的岁数,有肉吃当然最好。
    立刻屁颠屁颠上去,把兔子拿下来,跑到外面的窗下,借着油灯的光亮,开始剥皮。
    他现在的技术有所提高,很快就把兔皮完整地剥下来,正要清理内脏,一转身取盆子的工夫,就听身旁嗖的一阵风声响起,回头看去,刚扒好的野兔已经消失不见。
    “活腻歪了是吧,敢抢老子的……”
    刘青山吼到一半,就再也无法出声,他终于瞧清楚,眼前那个偷东西的,赫然是一头东北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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