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顺百顺,刘青山拉着拐子爷爷和老支书在县城几个单位转了一圈,再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甚至到了后来,报纸都不用再往外掏,事情就办成,估计是其他人已经先打过电话。
    “嘿嘿,拐子爷爷,您这是老将出马,一个顶,顶一个连呀!”
    刘青山是彻底服了,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果然不假。
    拐子爷爷坐在吉普车里,脊背也挺得笔直:“青山,记住,两军交锋,真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就自己杀一条血路。”
    嗯!
    刘青山点点头,这次的经历,他从拐子爷爷身上学到了一种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势。
    车里除了来时的三人之外,还多了刘青山的二姐刘银凤,她顺利通过预考,依旧是全年级第一名。
    预考结束之后,学校放了两天假,正好学生也回家换季。
    在等到开学,就全力冲刺,备战最后的决战。
    刘银凤听了拐子爷爷的话,好看的丹凤眼也变得更加明亮,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
    高考其实也是一场战争,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只有勇者,才能闯过去。
    车子还没开到公社,就拐进一条岔路,七绕八绕的,这才回到夹皮沟。
    “二姐回来啦!”
    刘银凤进了家门,就看到老四老五噔噔噔地从屋子里跑出来,拉着她的手,又蹦又跳。
    “彩凤,山杏!”
    刘银凤把两个小家伙抱起来,使劲在她们脸蛋上亲了几口:“好像又变重了呢!”
    “那当然,我和山杏都长个子了呢。”
    老四伸出小手,摸摸刘银凤的脸颊:“二姐,你好像瘦了呢?”
    山杏也用小脸贴贴:“二姐,叫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腻了好一会,才把两个小家伙放下,刘银凤又迎向大姐和老姐微笑的目光,心里暖暖的:还是家里最好。
    把装着衣服的提包放进屋里,刘银凤就在两个小家伙的引领下,在家里四处逛了一圈。
    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家里的变化还是很大的:大房子的地基已经打完,开始垒砖墙,装门窗套子,再过几天,就快要上梁了。
    大姐的鸡雏,又孵出来一批,而上一批,都已经被村里的婶子大娘给抢光了。
    小老四的小嘴还叭叭叭地汇报:“二姐,咱们家的黄鼠狼还下崽了呢。”
    山杏补充说:“生了三个小宝宝呢,浑身光溜溜的,还没长毛。”
    在这方面,小老四就被比下去了,因为黄鼠狼产崽的时候,变得凶巴巴的,不许她去看。
    可是黄鼠狼却又偏心,山杏看就可以,因为这个,老四都生气了呢。
    两个小丫头正叭叭叭地汇报呢,就看到刘青山拎着脏水桶,一溜烟往院子里跑。
    结果还是没跑过对手,腰眼被撞了下,不过这次没摔跟头。
    扭头一瞧,刘青山也乐了:“鹿角都掉了,看你还咋嘚瑟!”
    “大鹿鹿!”
    小老四一声欢呼,和山杏一起,向着鹿群奔过来,刘银凤也是一脸兴奋。
    鹿群里面的公鹿,头上都显得光秃秃的,冷不丁的,瞧着还真有点不习惯。
    其实它们的头上,已经长出来半尺多长的新茸,瞧得刘青山有点眼馋。
    再眼馋也不能割,这种杀鸡取卵的事,还是不要做的好。
    刘银凤领着俩小的,开始给鹿群喂食,刘青山则回屋张罗饭菜。
    这些日子,家里吃饭的人比较多:吴家爷仨每天要在这吃午饭,还有帮工的村民,也要留饭。
    这几天,不需要那么多人,吃饭的才少了一些。
    隔三差五的,刘青山就从县城买点猪肉回来,吴老头都说:这么多东家里边,数他家伙食最好。
    今天二姐回来,更要多弄几个菜,尤其是山野菜,或炒或拌,弄了好几样,吃得刘银凤都眉开眼笑:还是家里的饭菜最香……
    吃完晚饭,一家人难得团聚在一起,坐在院子里闲聊。
    老四老五在跳皮筋,缺了一个,可怜的大黄狗,狗腿上也被套上皮筋来充数。
    大姐夫捧着一本书,静静地读着。
    爷爷奶奶坐着小板凳,笑眯眯地瞧着两个小不点跳皮筋。
    母亲林芝,正纳着鞋底,不时抬起头,望望几个儿女,眼里都是笑意。
    大姐抱着小火,摆弄着小家伙白嫩的手臂,小火咧着嘴,偶尔还会天真的傻笑。
    淡淡的夕阳余晖,和浓浓的亲情交织在一起,构成最美好的时光。
    刘青山嘴里轻声哼哼着:“时光一去不回头,往事只能回味……”
    他的心里,格外珍惜眼前这一切。
    “多了一个燕窝!”
    刘银凤看到了屋檐下的燕窝变成两个,其中一个明显很新,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
    有两只小燕子,落在晾衣绳的铁丝上,用小嘴梳理着羽毛。
    两个燕窝中,也各自趴着一只小燕子,它们已经开始孵蛋。
    “这个新垒的燕窝,好像有点不大规整。”刘银凤很快就发现问题。
    没错,新泥垒成的小燕窝,形状三扁四不圆,边缘也不整齐,有的地方高,有的地方低,像个豁牙子的破碗。
    刘青山脸上露出微笑:“估计这两只小燕子,是新组建的家庭,第一次垒窝,毛毛糙糙的没有经验。”
    “嘻嘻,咱们家的新房子,可不能建成这样哦。”
    小老四还惦记新房的事。
    “那还是在燕窝下面,用东西兜上点吧,别孵出小燕子之后,挤掉喽。”
    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燕窝太小,里面的燕崽儿太多,喂食的时候,就会挤掉到地上。
    刘银凤手巧,很快就用柳条编了一个小筐,有海碗大小,用细绳吊在燕窝下面。
    有了这个保护装置,应该就比较安全了。
    在往上边挂小篮子的时候,窝里的小燕子也不飞走,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瞧着刘银凤在那忙活。
    “真漂亮!”
    老四老五乐得直拍手,刘青山也朝二姐竖竖大拇指。
    他这个二姐,话不多,但是心思却十分细腻,而且善良。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于是就看书的高文学也拽过来,跟刘银凤一起聊着高考的话题。
    还有老姐杨红缨,作为一名过来人,也加入其中。
    聊着聊着,刘青山就把话题引到作文上。
    眼下是一百二十分的卷子,作文占了五十分,而刘青山对别的题目都记不清楚,但是这些年的作文题目,都还是有点印象的。
    “二姐,作文有把握吗?”
    “应该是写议论文吧,这个不是我的强项。”
    作文还真是刘银凤比较头疼的,或者说,是绝大部分考生都比较头疼的。
    考生有三怕,一怕周树人,二怕文言文,三怕写作文。
    对刘银凤来说,从小跟着爷爷,古文基础还是不错的,最怕的就是写作文。
    她文笔偏向细腻,适合写小清新的抒情小散文,最头疼的是议论文。
    而现在的高考作文,写议论文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刘青山看着二姐微微蹙起的眉头,觉得今天傍晚,自己做得太对了,一定要好好给二姐助攻一次。
    于是笑道:“咱们家就有大作家啊,二姐你怎么不请教请教?”
    高文学用手推了一下眼镜:“议论文我也不擅长。”
    他擅长的是写故事,对枯燥无味的议论文,根本就没兴趣。
    刘银凤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失望。
    她现在的作文,能拿到三十五分左右,基本上就失去了十五分,别的小题再丢些分数,语文成绩,极少能过百。
    “咳!”
    刘青山咳嗽一声,吸引注意力之后,乐呵呵地说:“二姐,那俺就给你辅导辅导写作吧。”
    你?
    刘银凤眨眨大眼睛,然后把打击三凤的话,咽回肚里。
    杨红缨也忍不住抬手戳了一下刘青山的脑门:“瞧把你能的。”
    高文学倒是一拍大腿:“好好好,三凤在创意方面,比我都强!”
    刘青山也就顺势开始摆谱,手里要是有羽毛扇,肯定得轻摇几下,下巴上要是长胡子,肯定也得捻一捻,可惜这些装比的道具,一样都没有。
    得,那就干说吧。
    “学生现在写作文,总感觉无话可说,东拼西凑,说空话说套话,胡编乱造,二姐,咱们就以对学生作文的看法为中心,写一篇议论文好不好?”
    高文学也点点头:“嗯,很具有普遍性,三凤你这个题目出的很不错。”
    刘青山也更来劲了,因为这个题目要求,就是今年高考作文的题目:“来来来,老姐,二姐再加上我,咱们仨一起写,大姐夫当评委。”
    “好呀,我和山杏也要写!”
    老四不甘被无视。
    刘青山揉揉她和山杏的小脑瓜:“好!”
    于是从院子搬到屋里,一张桌子愣是没放下,老四老五就趴在炕沿上开始写。
    这两名预备小大学生,还不时咬咬铅笔头,歪着脑瓜思索一下。
    沙沙沙,屋子里只有笔尖划过稿纸的声响,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几篇议论文新鲜出炉。
    先夸了老四老五写的不足百字的小短文,这俩小丫头就乐呵呵地去爷爷家看电视了。
    刘青山先瞧二姐的作文,毕竟别人的都是陪榜。
    字体很是娟秀,可惜内容实在太干瘪,要是刘青山给打分的话,顶多三十五分,这还是感官印象占了几分。
    “三凤写的最好,红缨的稍差,银凤的最差。”
    高文学也浏览一遍,然后皱起眉头,直言不讳地批了一通,要不是刘银凤内心强大,没准眼泪都掉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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