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是楼府上下都知闻了。
    而桑枝在楼知婉揶揄的眼神下, 一张脸红得无处可躲。
    楼知婉笑着使唤夏果:“还不给拿张垫子过来。”
    夏果抿唇笑, “哎”了声。
    桑枝:……
    楼知婉得意:“我就说吧,堂兄怎么可能抛了你,看上那些莺莺燕燕。”
    桑枝不想同她贫嘴。瞪了人一眼。
    却不知这一眼, 在旁人看来,毫无威慑,反倒是娇羞天成。
    楼知婉禁不住笑。
    她今日来, 除却是因为听到梨娘们被赶出府的事,还有就是田庄的事。
    若她出嫁,嫁妆除却金银绸缎,还有她名下的房屋田产也会是她的嫁妆。虽然还未分家, 但老夫人已经分了些产业让二房三房经营, 也给他们这些孙儿孙女分拨固定的产业管理。因为可做嫁妆, 若正式分家后,也可以算在分得的家产里。
    楼知婉就得了几亩田和一家长京东道街的供出租的铺面。对家大业大的楼府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好歹也能为楼知婉每月增进点开销银元。
    而问题就在于,楼知婉平日都是将产业交给陈氏帮忙打理,陈氏则是托人管理。楼知婉前几日去看了下自己的田产和店铺,讶异于那么大的铺面和田地每月竟然才得那么点钱。
    或者确切的说,才那么点钱到她手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楼知婉也不相信自己本就稀少的零花,其实可以更多的。
    起疑心后,自然是开始查账本。
    但楼知婉诗词书画行,对算账却是一窍不通。
    硬着头皮上,还没看出个所以然。甚至被经营多年的管账先生因不满,告到了陈氏那里,陈氏以为是女儿误会自己生吞她的零用钱,还跟楼知婉闹了一午。
    着实把楼知婉脾气硬生生给磨没了。
    楼知婉:“我现在都不知道能到哪里找一个新的管账的,那个管账先生绝对是有问题,但我娘还信任他……他们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来糊弄……我一定要扒下他那个狐狸皮,就是不知道哪里能找到个会算账的,还能不被我娘发现……”
    桑枝听了许久,若有所思。
    “你要不要拿来我看看?”
    楼知婉愣了下,实话说,她只是来倾诉一下的,没想到让桑枝帮忙。毕竟三房除却夏果是心腹丫鬟,其他多多少少楼知婉总觉得心怀鬼胎。更不可能把心事坦露给他们。
    “你会……算账吗?”楼知婉说,顿了下。又觉这句话似乎有点伤人,但是确实是她疑惑的。
    好在桑枝并没有感觉。笑笑:“以前家里未落败,就是走商户的,因为我爹爹嗜赌,家里还有姨娘和弟弟妹妹们要养。只能我姨娘起来管理,就跟着学了些算盘和管账。”
    虽然最后还是被爹给败光,落了个逃债的境地。
    “那太好了!”楼知婉对桑枝是绝对信任,更不用说她还帮她治好了旧疤。“那我找个日子把账本带出来,你帮我看看。”
    *
    楼知婉说到做到,过几天真的把账本带了出来。
    因为楼知婉说要保密,除了她们谁人都不能知晓。桑枝便也答应了。
    又因怕陈氏起疑,账本不能在外太久。
    顶多三天的时间。
    于是桑枝只能夜以继日对账。
    所以到了晚上。
    云石过来传唤,桑枝只能拿出了身子不适的借口。
    云石离开没多久。
    少爷便来了。
    幸好桑枝在第一时间将账本给藏在了书堆下面。起身开门前,桑枝还往铜镜前照看了一眼,确保自己脸色看起来苍白虚弱了些,才去开门。
    外头楼延钧的身影高大,一身锦墨圆领缎袍,面色清冷,听见开门声,眸子淡淡垂落在开门的人身上。
    桑枝故做出几分讶异:“少爷?”
    楼延钧的视线停留在桑枝脸上。
    睫毛微垂,遮掩了一双含水眸。雪色肌肤下,唇色倒是苍白了些。
    桑枝见少爷在外站半天也没有离开的想法,无奈,只能含笑把人请进来。
    楼延钧进屋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案台上的烛盏,还有一旁的累叠的几本书册。
    楼延钧知道是草药书。
    桑枝正在圆桌边倒水。想着让少爷喝了茶后,就用要早点歇息的借口让人回去。
    然后一回头,便看见了少爷朝着她藏账本的书堆伸出了手。
    “少爷!”
    桑枝失声一喊。
    楼延钧闻声回头。
    桑枝捧着茶便到眼前。“少爷,茶泡好了,您喝吧。”
    楼延钧挑了下眉,还是接过了茶水。
    桑枝正想着怎么把人移离书堆。
    忽见少爷微俯下身,剑眉朗目,一下凑那么近,桑枝眼都忘眨了。
    楼延钧伸手,轻抹了下桑枝的唇瓣。
    “怎么在嘴巴上抹水粉?”
    桑枝:“……”
    楼延钧看着指腹上沾留的白色粉状,又看了眼桑枝。
    唇色恢复了红润,桑枝整人又生动了起来。毫无病态。
    桑枝:“……不、不小心沾到的吧。”
    桑枝也赶忙拿袖子擦了擦,一边腹诽少爷什么眼神,竟然这都能看见。
    “嗯。”楼延钧没细究,把茶水放一边,转身向案台,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书册。
    桑枝的心咯噔到嗓子眼。
    “少爷……”
    楼延钧随意翻了下,又叫桑枝喊他,转头看了下。
    桑枝几乎语无伦次,红着脸凑近人。“少爷,要留宿……吗?”
    楼延钧垂眸,眸中桑枝唇红欲滴,一双水汪汪的眼,几分欲说还迎。
    楼延钧:“你不是身子不适吗?”
    桑枝只想把人从书堆边移开。“……一点点不适而已。”
    楼延钧:“身子不适便让大夫来看看,不要讳疾忌医。”
    桑枝:“睡一会就好了,陈大夫那么忙,总不能处处麻烦他。”
    楼延钧眸子微抿。
    处处?
    桑枝无所觉,拉着少爷的衣袖想远离书堆。
    楼延钧却伸手朝向书堆——
    “啊!”桑枝惊呼一声。
    然而楼延钧只是想把刚才的书放回原位。
    “怎么了吗?”
    桑枝咬唇,轻轻将书替少爷放回原处,放仔细。
    “没,没什么……呃这是陈大夫很宝贵的书,我、我怕弄坏了。”
    宝贵?
    楼延钧垂眸看了眼桑枝。
    桑枝编着理由,想着转个话题将少爷引开。“少爷,茶水要凉了,您困了吧?要不要我让云石再煮点热茶?”
    楼延钧面色冷淡,直直盯着桑枝的笑脸:“不困。”
    桑枝:……
    *
    楼延钧最后还是回去了。
    桑枝确认人真的回去后,才小心翼翼把账本翻出来。
    三天后。
    果真如楼知婉所想,账本有问题。
    桑枝做起来其实得心应手,因以前爹爹为了把钱装自己兜里,账本总是东一漏西一漏地不对数,姨娘气不过,总是一边偷偷哭一边把爹私吞的钱数给算出来。桑枝就是在旁边打下手的。
    桑枝将漏账错账的数目另外做了标记,抄写了对照本。一并交给了楼知婉。
    楼知婉感动坏了。
    这几天,桑枝借着来月事的借口,已有两日未去服侍少爷。桑枝干脆也就让自己放松到底。
    于是整整五日,桑枝都未去少爷屋里。
    *
    正好陈大夫来楼府。
    桑枝有许些不懂的草药问题,但只用字条只言片语也说不明白。桑枝便叫了水棠,和她一同去找陈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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