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硫合剂是用生石灰、硫磺加水熬制而成,是现代农业常用的杀菌剂,果树休眠期用石硫合剂喷雾,防治果树常见的腐烂病、炭疽病、锈病,灭杀果树上螨虫的越冬卵。蓝怡家就种着几亩地的果树,在她小时候爹爹会熬制石硫合剂,所以配比比例她晓得。牡丹植株上也能使用石硫合剂杀菌,她似乎也在电视节目上见过。
    “二叔,硫磺你可听过?”现在正是给牡丹枝干喷刷石硫合剂的时候,要抓紧时间把石硫合剂熬制出来。硫磺在古代是制作炸/药和仙/丹必备材料,大周也肯定是有的。
    “硫磺……”二叔和王林远对视一眼,均有几分茫然,“可是泡酒的雄黄?”
    蓝怡摇头:“不是雄黄,是**用的硫磺,二叔没听过?”
    “火药?”二叔听了担忧,“老大家的,这药定是要到药铺买的。”
    火药……药……蓝怡晓得二叔误会了,赶紧笑着摇头:“二叔,不是我生病,这硫磺是给牡丹用的,我先去趟山坡那边找六子问问。”
    六子消息灵通,但也不曾听过硫磺这等事物,赵花匠和林喜也是不曾听闻。
    “赵大叔,咱们这牡丹过冬,除了捆绑稻草保暖,防病要怎么做?”蓝怡问道。
    赵尚景直言道:“剪掉有病的枝条和叶子烧了,其他法子倒不多见。”
    王林喜见大嫂低头沉思,便插言道:“大嫂,田里的庄稼若是生小虫,倒是有些法子。”
    “生小虫,”这小虫该是蚜虫一类的吧,蓝怡接着问,“二弟,你说说看有哪些法子?”
    王林喜略一沉默,整理语言道:“土里的虫用石灰,枝叶上的是烟熏和喷汁。烟熏多用嘉草和莽草;喷汁是用砒霜、石灰或盐兑水。不过也不只这些,前年咱们这里虫害闹的大,衙门派人下来指挥捉虫时说过还有蜃灰、鱼腥水、石流黄煮汁涂抹驱虫,这几个咱们这里用的少。”
    赵花匠惊讶地看着王林喜,没想到他知道的倒不少。赵花匠作为手艺匠人,除非是收了弟子,他不会将自己的看家本领讲给外人,王林喜倒是实在,脑子也好用,前年说过的话到现在还记得,是个好苗子。
    “这石流黄二弟可见过?”石流黄应该就是蓝怡所说的硫磺。
    王林喜抿抿嘴,他后来也曾打听过,却一无所获:“没有。大嫂觉得这石流黄与硫磺是一个东西?”
    不得不说,王林喜虽寡言少语,但心思却也剔透。
    “应该是。”
    六子猛地一拍脑袋,也想起一件事:“夫人,我听说杂耍班子喷火用的东西是石流黄,杂耍班子那里肯定是有的。”
    “硫磺也是制作烟花火药的东西,看来石流黄定是硫磺。六子,你认识的人多门路也广,能寻法子买十斤石流黄回来么?”
    蓝怡眼中的信任和话中的认同让六子顿时飘飘然,马上拍胸脯保证:“夫人放心,明日就给夫人带回来。”
    蓝怡低头偷笑,这孩子最是禁不住别人夸奖,还是毛躁了些。
    “赵大叔,我在书上看到可用这石流黄和石灰熬汁涂抹牡丹枝干防虫,您觉得这法子可成?”蓝怡整理表情,咨询专业人士的意见。
    赵花匠思索片刻,蜃灰煮水倒是能用,且这水的配比关系极大,这等独门的手艺功夫他自然不会轻易泄露出来。
    “石灰应是能用,这石流黄就不晓得了。夫人,这煮水驱虫讲究水量,用的不好了反受其害。”
    “赵大叔放心,这药稳妥得很。”对石硫合剂长期反复使用是会产生药害,但是一年一两次还是有益无害的。
    赵尚景见她如此肯定,心中难免不服。他虽说是三家雇来的花匠,但真正的主家还是夏家大姑娘,若是这药用坏了虽说怪罪不到他头上,但是这么大片的牡丹白白种了也是让人心疼的。
    “夫人,您只在自家山坡上用药还是都用?若是出了差错该如何?”赵尚景直接问道,他是个直脾气,否则也不会在夏府得罪主家被赶出来。
    “大嫂,要用就一块用。”王林喜听得出赵尚景的意思,不过相比他还是更相信自家大嫂的本事。
    六子见赵尚景面色不愉,怕他再说错话,赶紧插言道:“我家姑娘交代过,这山坡上的事情全由夫人做主。夫人,石流黄买回来后怎么个用法还得劳烦你了。”
    六子的话说的十分明白,赵花匠听后吃惊地打量蓝怡几眼,便低下头不再言语。
    蓝怡怎会不晓得他在想什么,不过这样的人也不能一味压着:“恩。劳烦六子先跑这一趟,药汁熬好之后的用法我在书上见到过却未用过,到时再请二叔、二弟和赵大叔咱们商量着用,你们都是种地养花的好手,我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六子买来硫磺,蓝怡按着比例熬制好石硫合剂又用水稀释成能合适的溶液,在牡丹剪枝完成后,去除牡丹上的枯叶用刷子涂抹在枝干上,晾晒几日气温渐渐接近零度后,最后一道工序——牡丹枝干绑稻草过冬也就开始了,这种捆绑法就像现代城市里给移栽的大树捆绑上草绳保暖一样,简单却十分有效。
    “还是太弱了!得加强锻炼,否则有了危险哪里跑得动。”泡在浴桶里,蓝怡揉着酸疼的双臂感叹道,经过这几日的忙碌,蓝怡的胳膊都要变成了跟牡丹植株一样的稻草人模式,又疼又硬。
    其实蓝怡的身体在女性中算是好的,她出生于武术之乡,自小受父亲熏陶,也学了三套少林长拳和杨氏太极,但是也只当作强身健体之用,从未与人交手,估计真遇到敌人这些招数的作用还不如她在大学时选修的女子防身术实用。但是蓝怡还是早晚有空闲便练一练,伸展拳脚,保证自己的身体反应速度和协调性。
    牡丹枝干捆绑完成之后,赵尚景没有马上离开北沟村回家过冬,而是与牛蛋的爹牛文田搭伴进山寻花。牛文田也算半个猎户,农闲时也会进山打猎,赵尚景是个花痴,为了奇花异草恨不得翻遍大山。
    蓝怡想起徐霞客的那句“大丈夫当朝游碧海而暮苍梧”的豪言壮语,对这赵花匠也有了几分钦佩。她不敢也不想入深山寻草,却也在山边转悠着收野果采草药。
    首先是柿子,山里的柿子不少,但是因受村里人喜欢,采摘的人也多。蓝怡跟着陈氏几人到山里采摘了两回便发现山沟的柿子树被采摘光了,她便跟着二婶李氏学做柿饼,柿饼步骤很是繁琐,但蓝怡做的十分认真,因为柿饼是她喜欢的零食。
    除了柿子,这个季节能收的便是山里的山楂,山楂在这里又叫红果,因为味道酸涩,村里人采摘的并不多,蓝怡倒是十分动心,这也是生财的好机会。栽种牡丹花费的银钱不少,蓝怡还好,二叔一家可说是十分拮据了。二叔家打下的粮食只留下一小部分,剩下的都直接卖了换成银子贴补家用,但是他们并未再开口向蓝怡借银子。
    这几日王林喜和林远夫妻都在家歇息,缓缓秋收的疲乏,蓝怡直接叫上这四个人,牵着毛驴到山里四处采摘红果,能收多少算多少,并告诉林喜两夫妻这红果在冬日里可以卖个好价钱。
    这般采摘了几日,五人也采摘了二十袋红果。蓝怡把红果放在自家西厢房里阴晾几日后便存入地窖。存放时借鉴了二叔所讲的保存方法,先在地上铺厚厚一层新鲜松枝,再把山楂堆在其上,山楂上边盖厚厚的山楂叶和甘草以便长期储存。
    忙碌之间便迎来九月最重要的节日——重阳节。
    古人以阳为上,《易经》中以数字六为阴,九为阳,所以九月初九是双阳日,即重阳。双阳日,阳气太过也是不好的,周人认为这是凶日,插茱萸饮菊花酒的习俗以避邪驱凶。
    茱萸称为避邪翁,菊花乃为延寿客,赏菊、饮菊、簪菊、吃菊花饼是重阳时节的主调。村里人家大都在院墙边种一两丛菊花,加之路边和山坡上的野菊也在盛开,相应成趣。蓝怡院子里并没有种菊花,她一向是赏花不种花的。花无百日好,开花虽美,落花却更白添几许岁月无情之感慨,她不想徒增伤感,再说这满山的野花才是最美的,也没必要在家特意种上几棵。
    因周朝女子喜簪花,重阳节的菊花成了女子头上的必备的风景,甚至去山里采摘红果和山楂时,刘氏头上的菊花也从未摘下,并在大朵的菊花边点缀几朵各色的野菊,煞是应景。
    村里的妇人这几日也有不少如刘氏这般打扮,年轻漂亮的闺女媳妇这般打扮也算赏心悦目,但是有那么几个年纪偏大的胖硕妇人也是一头花,让蓝怡觉得与《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如花有一拼,偏这些妇人还觉得十分自信,每次见了打招呼时蓝怡都不敢抬头,就怕自己笑场。
    哪知她这般垂头而对的模样,在刘氏等人看来是另一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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