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帆挣脱开玉静公主的手,还欲说些什么,顶上坐着的皇帝喝了一声:“胡闹!”直接截住了林浩帆的话。
    林浩帆立刻老实下来,半句话不敢多说,乖乖的跪在那儿。
    玉静公主泪眼朦胧的跪在林浩帆身边,哭道:“父皇,您看看帆儿,他这真是……没了那方菡娘不行啊!”
    皇帝沉着脸没有说话。
    皇后在一旁坐着,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有些猜不中皇帝现在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皇后心里头琢磨了一下,面上带着笑,和蔼道:“眼下既然帆儿跟十一都想娶那位方姑娘,光在这儿听帆儿说,就把方姑娘赐婚于他,似是也是有些不太妥当……不如这样,把小十一喊进宫里来,也问问他好了。”
    皇帝顿了顿,这才道:“小十一他近些日子有差事在身。”
    皇后便一脸微讶道:“是吗?……说起来,近些日子本宫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小十一了,还怪想念的。”
    皇帝面色微缓,替姬谨行说起话来:“皇后,这也不怪十一,近来这些日子,朕给他派了不少差事,他忙得很。”
    皇后贤惠的笑了笑:“陛下哪里话,臣妾怎么会怪十一呢?十一这是在为国为民做事,是正要紧的。”皇后顿了顿,看向底下跪着的玉静公主跟林浩帆,“看来小十一一时半会也没法过来,这事今天不然就算了吧。”
    玉静公主哪里肯让儿子娶媳妇这事再有什么变故,她深怕夜长梦多啊。
    玉静公主不死心道:“十一弟其实不来也没什么,毕竟十一弟是帆儿的长辈……十一弟虽然为人清冷了些,但对亲人还是素有顾念的,帆儿又是小辈,十一弟总不会折了自己的脸面来毁了帆儿一辈子的幸福吧。”
    皇帝的脸色微微冷了起来。
    方才皇后提起姬谨行有些时日没进宫来看她,他这才想起来,姬谨行这些日子有多忙多奔波。
    下头赈灾的不少数据都是姬谨行查出来的,这其中的辛苦,非是三言二语能说得清的。
    姬谨行这一阵子不要命似的去做事,皇帝多少也能明白点这个沉默寡言的儿子的心意,不就是想多做些事,然后好有功绩拿出来说去求娶那个没什么出身的姑娘吗?
    他这个当爹的,近些年来年纪大了,就越发看重骨肉亲情这些,又怎么不会被儿子所触动?
    哦,眼下他最小的儿子在外头忙死忙活的做事,就是想去娶那个方菡娘,就这么一点点小心愿;眼下他这个好女儿好外孙,嘴皮子上下一搭,拿着什么“一辈子的幸福”这种话来要挟他这个当皇帝的,就想娶走他儿子费尽千辛万苦想要娶进家门的方菡娘?
    “玉静,你这话说得就有点意思了。”皇帝脸色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什么叫小十一毁了帆儿一辈子的幸福?怎么着,小十一凭什么去迁就帆儿的毛病?咱们今天是在后宫,不讲君臣,只谈家事。玉静啊,你总喜欢拿着这样那样的事来威胁人的毛病,怎么总是改不了呢?”
    听到“威胁”这两个字,玉静公主冷汗都顺着脊梁骨流下来了。
    威胁一个帝王?!
    这个罪名,谁能担得起?!
    她脸色苍白的张了张嘴:“父皇,我没有……”
    皇帝摆摆手,明显不想继续听玉静公主说话了。
    皇帝又看向林浩帆。
    他这个外孙,虽然继承了他爹外貌上的优点,生得不错,但真真是没继承到半点他爹那醉心诗书外事不怎么沾染的性子。
    再一想这个外孙长这么大做的那些事,皇帝心里头更是不是滋味了。
    “帆儿。”皇帝沉沉出声。
    林浩帆挺直了脊梁:“孙儿在。”
    皇帝垂着眼看着跪在底下的这个少年郎。
    他是养尊处优的,听说玉静极为宠他,处处依他,所以才养成了他这么一副唯他独尊不为旁人考虑的性子。这林浩帆长这么大,唯一的苦恼大概就是娶不到心仪的女子罢?
    再想想他的小十一,早在林浩帆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出生入死的替朝廷办事了……
    皇帝摩挲着椅子扶手,椅子是紫檀木的,入手温温凉凉,手感极佳,皇帝有些心不在焉,道:“你知不知道,你小舅舅也是很想娶那个方菡娘当正妃?”
    这是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林浩帆同一旁的玉静公主一样,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林浩帆只得挺直了背,内里却有些瑟瑟抖着了。
    他心里头横了横,这才把声音捋出来,大声道:“回陛下的话,孙儿现在知道了!但孙儿深深爱慕着方菡娘,虽说同小舅舅抢一个女人不太好看,但孙儿不会为了这点点不好看就放弃她!”
    皇帝没有说话,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
    “抢?”半晌,皇帝神色淡淡道,“你拿什么跟你小舅舅抢?”
    林浩帆硬着头皮,挺直了身子,道:“孙儿拿正妻之位跟小舅舅抢!孙儿知道,小舅舅贵为我大荣的王爷,所娶正妃必定是高门贵女,方菡娘虽然是极难得的好姑娘,但出身却是她的硬伤!按照我朝律例,小舅舅若想娶方菡娘进门,顶破天就是个侧妃了!……而孙儿,却可以豁出去脸面,以正妻之位迎娶方菡娘!”
    这一番话讲的可以说是抑扬顿挫了。
    皇帝也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更是淡了。
    他似是有些漫不经心道:“就只有这个吗?”
    林浩帆有些拿不准皇帝的意思,他跪在那儿,蠕动了下嘴唇,终是没说出话来。
    确实,除此之外,他没有半点比姬谨行更强的地方。
    论出身,林浩帆只是一个普通公主的儿子;而姬谨行,却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的儿子。
    论地位,林浩帆无爵无位,因着之前在京里头胡闹的厉害,到现在连个四品世袭指挥使佥事的闲职皇帝都不好给他;而姬谨行,却早在年少时,就凭着自己为朝廷多次出生入死立下的功劳被封了王爷。
    论样貌,林浩帆虽然遗传了他爹的好样貌,但顶多只可被称为清秀的中上之姿而已;但姬谨行,他姿容的出众那是整个西京城里头都不会有人否认的事实。
    论人品,他林浩帆之前在京里头逗鸡摸狗,胡作非为,也就是因着公主儿子的身份才让他潇洒到了现在;而姬谨行,虽说为人冷清了些,在私品上却找不出半分可以攻击的地方——他的生活太过无趣单调,到了根本就没有半点可以指摘的地步。
    ……无论比什么,林浩帆都不是姬谨行的对手。
    林浩帆心虚了。
    皇帝见林浩帆不说话,心想这孩子总算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面上表情总算是缓和了些。
    皇帝语气淡淡的开了口:“你知不知道,你十一舅舅眼下为了能光明正大的娶这个方菡娘,正在外面拼死拼活的给朝廷做事,就是为了后头能堵住朕的嘴,希望朕网开一面,能允他破例一次。”说到这儿,皇帝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的,他看了玉静公主一眼,又看了林浩帆一眼,轻笑道,“你们娘俩倒好,小十一还在外头给朝廷办着大事呢,你们就跑来挖他墙角了。真是好的很啊!”
    这轻松的戏谑口气,听到玉静公主跟林浩帆母子耳朵里,堪比催命音还要可怕些。
    玉静公主吓得一身冷汗,当即就伏在了地上:“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林浩帆脸色也是煞白,既是恐慌,又夹杂了些绝望。
    他知道,连皇帝,都不赞成他娶方菡娘……
    难道,这辈子他就跟方菡娘无缘了吗?
    ……
    林浩帆走出皇宫时,是失魂落魄的,整个人就像是老了十几岁般,脊梁都有些蹋了。
    玉静公主哪里忍心看儿子这番模样,她心痛万分,但眼下却又不敢拍着胸脯说能让林浩帆娶到方菡娘了,只得从别的方向劝儿子:“……天涯何处无芳草,比那方菡娘美貌的,定然是有的,你放心,娘就算……”
    玉静公主还没说完,就被林浩帆有些焦躁的打断了:“娘,能别说这些了吗!我不想听!”
    他快步走出了宫门,像是逃避什么似的,飞快的爬上了自家的马车。
    玉静公主匆匆的跟在后头,也上了马车。
    玉静公主见儿子倚在车厢里头,双眼无神,一副受了大打击的模样,心里头也是难受得紧。
    她咬了咬牙,心里头暗恨道,方菡娘……都是你把我儿子搞成这样,我饶不了你!
    ……
    在玉静公主跟林浩帆离京后,皇宫角门,一辆不起眼的灰扑扑马车,也出了宫门。
    那辆马车一路没有停歇,直接停在了谨王府门前。
    小车里头下来一个穿着寻常百姓衣裳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面白无须,快步上前,拍了拍谨王府紧闭的大门。
    很快,谨王府里头就有人出来,带着巡视的眼神看着那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从腰间拿了块腰牌飞快的亮了一下,谨王府的护卫脸色一下子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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