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仿佛闪过一幕画面,星空传媒里,大堂处,那纷乱的视线中,也是这一双黑眸,胶着而炙热,沉黯如夜,却又明亮如星,似有火光从内透出,燃烧了那寂寂的黑洞。
    徐子卿那严肃的话语再度飘过眼前,‘楚漠喜欢你,这是事实!’
    手臂处微烫,他的指尖灼灼扣住那处,隔着轻薄的衣物,层层透来。
    怔然片刻,封蜜似醒然般,惊慌失措的拂开他的手,继而倒退两步,与他隔出些距离。
    背对着后者,她努力平和着呼吸,眉尖却是轻蹙,“不想!”
    两个字,果断,没有余地。
    “不想?”凝着指尖处,似乎那里还有她留下的余温,可她,却已然退避三舍。
    就这般,怕他?讨厌他?
    楚漠深黑色的瞳孔紧缩了下,因为怒意,他的薄唇紧抿,下颌处崩的死紧,“是真的不想,还是不愿意?”若非这般,他也不愿意步步紧逼。
    “……是不想,更是不愿!”
    稳住情绪,封蜜没有看他,只用侧脸对着他,“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差别!更何况,我知道或者不知道,并不会改变结局本身。既然如此,知道与否,似乎也不重要!”
    顿了顿,红唇轻启,封蜜的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却依然没有犹豫,“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对于我所不关心或者不在乎的,我都一律选择漠视。”
    她的话语字字如珠,铮然滚落,不留余地。
    身躯一震,凝向后者,楚漠的唇角渐渐扯开一个自嘲的弧度。
    这一番话,已然是她第二次与他说。第一次,是为乔司延,而这第二次……
    是否,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他在她的心里永远不会留下任何地位。
    走了一个乔司延,来了一个霍行衍,他只不过一个不小心松手,她忽然之间便跑得更远了。
    他是不是,错了?
    几步之外的这张侧颜,玉润,娇美,如同古代画卷仕女图里走出来的蹁跹佳人一般,可那双唇,却真是片刻不饶人哪!
    同类更了解同类,楚漠了解封蜜,并不比她自个了解自个少。
    她一旦认定一个人,便是一生的守候,除非那人背叛她在先,否则她永不会有多余的念头。
    就像,封华年娶了陆敏秋一般,她认为是封华年对她母亲的背叛,于是到现在依然在恨。或许对于寻常人来说,恨意早已过去,可她依然记忆犹新,或许有些人不理解,可楚漠明白。
    当你荒芜的生命里进驻过一个人,你狠狠的在乎过,有一天被背叛,那痛苦可谓是刻骨铭心。
    亲情是,爱情也是,她对于她所在乎的,都会分外执着乃至固执。
    这样一类人,也许在现实里你极少碰见,可倘若遇见了,即使你们最后不能走在一起,她走过你的生命,便会成为一生无法忘记的殇。
    是幸运,抑或是不幸。
    可倘若她爱你,深爱,那么如能被这类人爱过,才算是真正的爱情。
    这一刻,楚漠的心里滋生出无数的酸水腐蚀物,那些腐蚀物侵蚀着他的内心,让他的理智一寸寸失却。
    有那么一刻,他居然无比嫉妒霍行衍,嫉妒他拥有了她的爱情。
    眼眶里酸涩难忍,脑门一热,楚漠大步上前,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骨。
    “……真是狠心呐!”轻扯唇角,一句低低的喟叹声从楚漠的唇边飘出,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讽刺。
    “放手!”惊愕过后,封蜜冷淡开口。
    他的大手桎梏住她的皓腕,有些疼,封蜜忍不住蹙眉。
    “若是……我不放呢?”握着手心里凝脂一般的肌肤,楚漠的心里被嫉妒啃噬的几乎失去了理智,手下的力道更重。
    深吸口气,封蜜看向他,“这是在封宅,而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楚漠,理智如你,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她提醒。
    “呵,”一声薄凉的笑声从他唇口溢出,他的眼角处满是嘲讽的笑弧,“我在你眼里,似乎也就剩下这个评价了。可,蜜蜜,聪明如你,偶尔也会摔过一次跤,可偏偏为什么在我这里,你却不肯示一下软呢?”
    “你的聪明劲,似乎也只有在我这里长久有效!”
    手下挣了挣,依然没有挣脱开他的桎梏。
    封蜜阖眼,呼吸急促了下,“楚漠,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
    她话里有话,“有过第一次,就绝对不可能有第二次!”
    “……”闻声,楚漠的面色骤然泛白,像是暴风疾雨后,那天边展露的一抹银白。
    可他不会因为这而放弃,若他放弃,便不会是楚漠。
    手下紧了几分,他的话语灼灼,字字句句如铁,“这是你的原则没错,可凡事总有例外!”
    对,每一样事物都有它的例外,她,也一定有!
    封蜜看向他,眉心处藏着一抹复杂,楚漠面上的神色很是严肃,并不像是玩笑。
    封蜜怔了怔,悠然开口,“……你如果愿意这样想,那就这样想吧!”
    对于楚漠,封蜜是无力的,因为她也不懂如何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
    见封蜜妥协,楚漠才算是志得意满。
    樱花粉的薄唇轻勾,放开她的手,率先走在前面,“走吧!”
    “去哪?”后头,封蜜揉着自己的手腕骨,问。
    抬腕,点了点钻石手表,楚漠桀骜轻笑,“现在才八点多,出去转一圈,回来时间应该不差。”
    闻言,封蜜的面部轻抽了下。她怎么忘记,封华年规定11点回家,因为在刚才之后别墅门已然锁上,11点之前都不会开。
    恼怒的跺跺脚,封蜜再不情愿,说好今天住封家,更何况夜晚的南山别苑这边几乎打不到车回去,总不能走回去,她也不会开车。
    郁闷,封蜜只能跟上楚漠的脚步。
    a市,天色阴,夜里还下着零星小雨,昏暗的天幕中偶尔还伴随着一声雷鸣声。
    雨声潇潇,风声萧瑟,在这般夜里,气温也降下不少度。
    马路上行人三三两两,霓虹彩色灯芒下,将一片夜幕笼罩在蒙蒙细雨里。
    风华俱乐部前,一辆低调黑色的宾利房车停在那处。
    小雨淅沥里,男人撑着把黑伞,恭敬的拉开后座车门,“四少,请!”
    黑伞下,一张温润清贵的面孔,暴露在视线范围内。
    弯身上车,霍行衍坐在后座上,指尖轻拂了下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收下黑伞,从驾驶座处钻入,小李抹了抹头发上的雨水,对着后座恭敬道:“四少,接下来去哪?”
    窗外车灯灯芒一闪而过,从车窗玻璃面照射而入,将他濯濯清瞳里的明光,照耀的恍恍惚惚,有一瞬间,小李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因为适才在霍行衍的面上,居然有一抹煞气流过。
    指尖轻叩着腿部处,丰唇微启道:“去华家!”
    “华家?”小李一声惊呼,继而不解出声道:“四少,您——华小姐似乎并不在华家!”小李单纯的以为霍行衍是去找华悠然。
    “谁说,我是去找她?”却不想,霍行衍居然会解释。
    “您——”心里涌起了滔天骇浪,小李怔愣片刻,恍然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应声道:“是!”
    “四少,您这是准备?”
    车身启动,行驶在去华家的路上,车窗外的风景游移而过。
    在一个红灯口,小李犹豫半响,终是压不住心里的那丝古怪。
    “四少,您若是选择这个时候出手,会不会打草惊蛇?”
    车后座里,霍行衍端坐在那里,大腿处放着一只笔记本电脑。
    此刻,他的手指正敲击着键盘,忽然,一封邮件在右下角传入——
    指尖轻移,霍行衍犹豫了下,点开。
    那是一封很长的邮件,全篇都是用英文续写,其上还附带着一张照片。
    一目十行的将邮件里的内容读完,霍行衍清冽的瞳底,有幽暗的光色在晦暗不明的闪亮。
    像是一只隐藏在黑夜里的猎兽,只等食物来临的那一刻,才会选择主动出击。
    沉默半响,合上笔记本,霍行衍微阖着眉眼,背靠在舒适的椅背上,却是气息急促。
    饶是他刻意压制,可在这密闭的空间里,上头那一盏灯芒莹白射下。从后视镜里,小李依然窥到了他呼吸不稳,眉心处几乎拢了再拢。
    “四少?”小李从初跟在霍行衍身边,很少有见他展露情绪的时刻。
    但这次并不会是封小姐,那么是?
    “依照你的意思,我该如何?”
    幽幽,有如兰的气息在车厢里飘响。
    霍行衍并未睁眼,可小李却知晓他是在问他。
    “这——”小李迟疑了下,他只懂打打杀杀,论阴谋诡计,他可是什么都不懂。
    红灯变绿灯,松开刹车,小李踩向油门。
    “你错了……”片刻,才听见后座上那幽幽声响继续响起,和着霍行衍那沙哑的声音,他的眸里有一丝挣扎之色爬过。
    “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打草惊蛇!”
    若是不选择用这招,怎么能钓出那身后的大鱼呢?
    只是,倘若情况真是他所想的那般,那么……
    指腹摩挲着笔记本,想着适才那封邮件里的内容,霍行衍的心绪又一次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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