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妖,有道,有魔,有佛,有朝堂,有战乱,有纷争。
    天下分四洲,分别为东胜神州、西牛贺洲、北俱芦洲、南瞻部洲。
    而四洲之外,是辽阔无垠的无尽海,传说海外仙山岛屿,穷不胜数,但历年来出海寻觅仙踪遗迹的人纷纷纭纭,而无一人归还。
    东胜神州。
    大庆王朝。
    基盛元年,先帝崩殂,幼帝登基,帝号基盛,皇太后垂帘辅政。
    王朝内分三十六行省,各省诸侯,均有异心,呈群雄割据之势。
    盗贼、流寇,占山为王。
    荒妖、人魔,横行无忌。
    世间大乱。
    而现在是基盛历,十二年。
    大庆王朝,南部,晋平省,青牛山下,青牛村。
    这是一个世世代代靠传承手艺聊以维生的小村子。
    青牛村,木篱围栏占地方圆十里,故有别称:青牛十里坳。
    今日。
    村内孩童赤足嬉闹,饥瘦老马伏枥假寐。村子中央,有一位七旬老人,被一群孩童环绕,在讲故事。
    七旬老人是村子里年岁最高的人,活得最久,见识最广。
    传说呀,老人见过妖魔,见过战乱,见过高高在上的官人。
    所以,村子里孩童们,闲暇无事,都喜欢缠着老爷爷讲村外的荒诞传说。
    “爷爷,村子外有仙人吗?”
    孩子们最喜欢听的,还是那瑰丽怪奇的仙魔逸说。
    爷爷坐在一张简陋藤椅上,摇着蒲扇,带着几分大爷风范,嘿笑摇头:“嘿,普天之下,除了五千年前踏破虚空飞升的七绝女帝,谁敢称仙?”
    孩童们一听,连忙问七绝女帝是何许人也。
    俗话说活得越老懂得越多,老爷爷当年行走江湖,也是一名风度翩翩的美浪子。此刻被孩童们围着,他也没有藏着掖着,随口将世间流传的故事说出。
    “传说,在五千年前,七绝女帝横空出世,打遍天下无敌手。”
    “爷爷,爷爷,七绝女帝是谁吖?”
    “呵,小家伙你就有所不知了,七绝女帝那可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传说她的脸庞美颜如花,五官玲珑如玉,身段娇美如烟,偏偏她每每出现,浑身笼罩在一片骇人的霞光中,无人能够得知七绝女帝的真正容颜。”
    “甚至有传说,当年有一位同样惊才绝艳的男人,为了一窥七绝女帝真容,使出种种手段与神通,终于打碎了七绝女帝的护身霞光。你们猜最后怎么着?”
    老爷爷为了刷存在感,甚至用上了卖关子的手法。
    果然,孩童们的好奇心,瞬间被勾出,瞪着闪亮的眼珠子,直摇老爷爷大腿,让他速速道来。
    老爷爷摇头晃脑,嘴角翘起,缓缓道出两字:“死了。”
    孩童们大惊失色:“七绝女帝死了?”
    “呸!你们瓜娃子脑袋都想啥呢!是那个胆敢冒犯女帝的人,死咯!”
    “怎么就死了呢?”
    “嘿,你们就有所不知了。传说七绝女帝实在太美了,男人在看见七绝女帝真容的瞬间,气绝身亡。”
    “哇!”
    孩童们天真,吓得纷纷捂住眼睛。仿佛是能想象到七绝女帝的绝美容颜,用这种姿态,表示自己不敢多看。
    老爷爷对孩童们的捧哏反应十分满意。他用一句话结束了小故事:“至那以后,再无人见过女帝真容,直到七绝女帝踏破虚空飞升上界,她的美貌,便成了一个古老的传说。”
    就在这时。
    不远处传来一个不和谐的质疑声。
    “牛大爷,你这个故事有个疑点,从逻辑上说不通。”一位皮肤苍白,长相平平无奇的少年,不知何时坐在了村里路旁一颗大石头上,竖着指头笑道:“既然没有人见过七绝女帝的真容,怎么又有人知道七绝女帝美艳如花、玲珑如玉、娇美如烟?”
    老大爷瞪着浑浊的眼珠子,一时语塞。
    他虽然不知道“逻辑”这玩意能不能吃,但少年的后半句话,他不知组织有力的语言去反驳。
    “再说,这些形容词太浮夸了,一看就知道是添油加醋的想象词,说不定传说中的七绝女帝,是因为长得丑,才不敢用真面目去见人。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美美的让人观赏呢?”
    老大爷一听,更生气了。只见他抬起一根手指,气得满脸涨红,手指颤抖,头晕、目眩、心悸、胸闷,嘴唇抖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可老大爷没反应,孩童们一看坐在大石头上谈笑风生的白面少年,反应大极了。
    “是林家的怪胎!”
    “是那怪胎!”
    “娘说了,让我不和怪胎玩。”
    “我爹说了,千万别靠近林家的怪胎。”
    “我大姨说了,靠近林家的怪胎会生病!”
    “我二叔说了,接触林家的怪胎身上会长虫子!”
    “不,我大东伯说了,会长红毛!”
    “哇,好可怕!”
    “好可怕哟!”
    “害怕!”
    孩童们似乎不是开玩笑,真信了那些邪,在少年接近时,个个粉脸都变绿了。
    呼~
    霎时间,孩童们打着滚,纷纷如鸟兽散。甚至有一位被“怪胎”的种种传说吓怕了,跑到半路跌了一跤,满脸都是泥,吓出了一裤裆的尿,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见孩童们散去后。
    老大爷终于缓过气,他无奈地看着石头上的白面少年,叹道:“林家的怪小儿,你今日又来作甚?”
    林家少年咧咧嘴:“别激动,我今天来是想问个事。”
    ……
    青牛村林家,世代传承木匠手艺为生。
    林家这一代工匠人,苦于生育,月月跋涉到青牛村三十里外黄金寺里拜佛求子。
    终于,他们求成了。
    林夫人诞下子嗣时,已是四十不惑之年,色衰体弱,奶囊羞涩,奶水稀缺。
    据说当时林木匠,还花了重金,去十五里外县城,聘请了年轻奶娘哺喂幼儿。
    可怪事来了。
    这林家小儿,自出生起,就怪事连连。
    在出生那天,产婆眼看婴儿直挺挺的一动不动,还以为婴儿夭折了,吓得往死里拍婴儿足底。可拍到最后,婴儿突然抬起头,瞪着眼睛,眼里分明透着一股叫做“生气”的情绪。
    那产婆那里见过此等怪事,觉得事有蹊跷,夜夜噩梦连连。于是在为林木匠接生后,便金盆洗手,决定不再沾染荤腥,退隐江湖不干了。
    老迈的林木匠哪顾得难么多,怪就怪吧,好歹活下来了不是?
    可更怪的事还在后头。
    先不说林家婴儿那白嫩嫩的身子上,出生时便带了一个古怪的胎记。
    婴儿出生后,林木匠苦思冥想孩儿名字时,襁褓里的幼儿,又一次瞪着眼珠子,死命竖着一根食指,像是意有所指。
    最后林木匠也信了邪,觉得这孩子不一般,于是为孩儿取名“林一”。
    在林一一月大时,他便死活不肯再啜奶娘的奶水,这可愁白了林木匠夫妇的头,最后无奈,他们生怕林一因绝食活活饿死,只能用稀粥米糊将林一辛辛苦苦养大。
    在林一半岁时,他居然就穿着兜布行走自如了。当时林木匠还以为林家出了天才,嘿,天才不正是处处怪异么?于是林木匠也没把林一出生时的种种怪事,放在心里,甚至因为林一首次下地行走,而在村里大摆宴席,豪横了一把。
    可接下来林木匠日子不好受了。
    林一从不说话,也不哭闹。
    他总是独自一人,坐在门边,仰望明月,用手指头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村里的七旬老爷,喜欢在村中讲故事。
    林一在一岁时,便常常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七旬老爷滔滔不绝。一开始大家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有人无意中发现,林一才一岁,可他在听故事时,居然流露出如成年人般沉思的表情,这可把不少人吓坏了,直呼妖魔附体,渗得不行,这事闹到了林木匠家里。
    林木匠护犊子心切,把这些妖魔之说,通通轰出门外,一顿怒骂。久而久之,老林在村子里,落得个“林疯爷”的骂名。
    到了林一六岁。
    林一仍不言不语,这些年,林木匠夫人可愁白了发,以为林一天生哑巴,便成天去县里头,寻找名医,想要为林一治病。
    可青牛山方圆百里,但凡能挂匾拉布条出诊的郎中,他都寻遍了。这些郎中,要么就是暗暗摇头直呼治不动,要么就是被林一的怪异表现给吓怕了,直道老子是庸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冒充郎中了云云。
    这些看病的经历,一直持续到林一七岁。
    林木匠已经对寻常郎中能治好林一这事绝望了,他辛辛苦苦筹到重金,准备到黄金寺,请佛家高人出山。
    可那一天,就在林木匠背起行囊,准备趁早形三十里路到黄金寺请高人时。
    林一却从屋内走出,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无奈。
    “爹,我不是哑巴,别折腾了。”
    而现在。
    林一,年方十二,未婚,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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