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京中人大多只知一二,从不好奇也不过问侯府中的具体事宜。
    而今京中小姐大多都在马场,三公主堂而皇之地说出这些话,许锦湘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滚烫且疼痛。
    许锦湘只感觉唇齿冰凉微颤,她轻声解释道:“公主你误会了,我和郡主……”
    “我懂。此前你母亲掌握着公中,对你和对郡主自然是不一样的。”
    “好在郡主自己也聪慧,这才没被养歪。”
    不等许锦湘解释完,姜扶苓就抬手制止了她那些连篇废话,“与你在这里闲聊,本公主还不如去找郡主。”
    “她还有趣些。”
    说罢,姜扶苓不管许锦湘那一副委屈到快哭出来的神情,兀自朝赵琼华的方向走去。
    其余几位小姐路过许锦湘时,不免都打量她几眼,复又绕远了些许。
    “这两天我明明瞧着姜扶苓和许锦湘同游京城时,她还很是友善。”
    “今日怎么一下就变脸了。”
    褚今燕剥着小橘子,倚在椅背上好奇说道:“我也没听说许锦湘得罪过姜扶苓啊。”
    “合着你整日在京城里闲逛,就是在打听这些事?”赵琼华睨了她一眼,满是好笑。
    褚今燕如今虽是住在琼华苑里,但白日里赵琼华根本寻不到她人,有时晚上她也不一定回回府。
    行踪不定,赵琼华不知她在做什么,也从不好奇过问。
    “哪有。”褚今燕低声呢喃,“褚家想让我回去联姻,我前段时间才将母亲送回外祖家,这才松了口气。”
    联姻?
    赵琼华一惊,正想要细问她时,褚今燕就主动打住了话头,“等回府后我再同你说,姜扶苓来了。你先应付她。”
    “可是你的事……”
    说着,赵琼华就想起身去寻谢云辞。她从前就多有感觉,谢云辞和褚今燕定当认识,褚家的事,谢云辞也许能出面说道一二。
    “我没事。初初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心,这点事我还能应付过来。”褚今燕一把拉住她的手,“姜扶苓来着不善,你多加小心。”
    瞧着越走越近的姜扶苓,赵琼华心下有数,安抚似的拍了拍褚今燕的手背,示意让她安心。
    “郡主这是和褚小姐说什么体己话呢?”
    姜扶苓走近,见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她不由也在赵琼华身边落座,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漫不经心。
    没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赵琼华兀自岔开话头,“三公主这是疲累了,下来休息会儿吗?”
    自今日骑射开始,姜扶苓基本每一场都在,有过独占鳌头的时候,也遇到过势均力敌的人,却还没输过一场。
    “活动筋骨罢了,还谈不上休息。”没问赵琼华方才是否有看到她折辱许锦湘,姜扶苓反而对她抛出橄榄枝,“今日郡主若是闲来无事的话,不如陪我来试上几次,如何?”
    她说得诚恳,见赵琼华还在思考,姜扶苓微微耸肩,“就当是看在我方才为郡主出气的份上,怎么样?”
    只见赵琼华这身装扮,姜扶苓一早就知道她无心参与其中。
    但今日,她却是一定要成事的。
    第93章 躲闪
    赵琼华定定看向姜扶苓, 眼眸澄澈,却又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良久后,她才蓦然一笑, 眼角眉梢都染上几分无奈的笑意,她起身, “既然三公主如此盛情,那琼华再推拒岂不是显得我没有待客之道?”
    她们坐席的地方离着比试的场所隔着一段距离, 只能勉强看清那边发生了什么,却不可能听见姜扶苓和许锦湘方才说了什么。
    赵琼华只看到比试结束后姜扶苓又同许锦湘说了些什么,单看许锦湘很是落寞的模样,她大致能推断出姜扶苓不会说什么好听话。
    既然如今姜扶苓都将这事抬出来当借口了, 她怎么说也要成全她一把。
    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我和你们一起。”褚今燕见状, 自告奋勇地和赵琼华一同过去。
    “三公主想如何比试。”
    “还是同方才一样吗?”
    赵琼华擦拭着弓箭, 漫不经心地问道姜扶苓。
    她今日来马场时没带自己的弓, 如今临上场, 她只挑了一把稍显趁手的弓用着。
    同她们一场比试的人还有来了兴致的林雁回、周如渺以及谢时嫣,不过几面之缘的人, 见她们也上前试箭, 赵琼华也没多在意。
    只是不知缘何,周如渺刻意站在了赵琼华的右侧, 时不时还睨她几眼, 眼神也十分奇怪。
    姜扶苓一早在赵琼华左侧站定, 闻言她一边搭弦, 一边转头看向赵琼华, 笑道:“郡主既然都亲自下场了, 再重复先前的方式岂不是很无聊。”
    “不如我们下点赌注如何?”
    听着这分外熟悉的话, 赵琼华的动作一顿, 她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开口:“公主想赌什么?”
    赌什么……
    像是忽然被问住一般,姜扶苓放下弓箭,微微歪头沉思着,好半晌后才说道:“本公主初来乍到,没有什么好东西能输给郡主的。”
    “我们今日随和一些。就赌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便好。”
    说着,姜扶苓抬手,指向远处的茫茫草场,“若是我赢了,郡主陪我去骑马跑几圈如何?”
    许是知道今日南燕三公主和京中一众小姐要来马场,放眼望去,留在马场的公子并不多,寥寥数人。
    就连往日一向很热闹的草场都显得清冷许多。
    对姜扶苓提出的赌注没有异意,赵琼华应和道:“既然是赌注,输赢难定也正常。”
    “那就依公主所言,公主若是赢了,我陪你去跑几圈。”
    稍作停顿,她笑着追问一句,“那若是,公主输了呢?”
    输赢难定是一回事,但这赌注,她总不能吃了亏。
    若是她输了……
    姜扶苓嗤笑一声,显然不觉得会发生这种情况,但碍于赵琼华的面子,她还是抛出一个足够诱人的橄榄枝,“若是本公主输了,本公主就替郡主解惑,如何?”
    “只要是本公主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但只限一个问题。”
    生怕赵琼华觉得这只是她兴致上来的无稽之谈,语罢,姜扶苓特意靠近赵琼华,凑在她耳畔低语道:“郡主放心,本公主这次定然不会再让你受了脚伤的。”
    再受脚伤。
    如此简短的四个字,却在赵琼华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令她无法平静如初。
    因为这句话,方才盘亘在她心中的那个荒唐念头像是得到某种不言而喻的证实,愈发坚定。
    知道姜扶苓在处处试探她,赵琼华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悄然抓紧握着弓箭的手,“一局定胜负?”
    “自然。”
    见站在一旁的周如渺侧耳倾听她们两个人的对话,姜扶苓应完又哂笑一声,“这就是我和琼华郡主之间的赌注,与旁人无关。”
    “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周如渺闻言脸一红,即便没有点明,可她还是像是被人当中拆穿一般难堪。
    她只得急急站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试箭。
    姜扶苓见状,这才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她愿意和赵琼华心平气和地搭话时一回事,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偷听的。
    赵琼华顺着她的话也看向周如渺,恰好又对上周如渺看她的目光,视线猝然相遇,很是讪讪。
    只微微点头致意后,她便又收回视线,心下却不住起疑。
    似乎从那日接风宴开始,在面对她的时候,崔晚瑶和周如渺态度就都有些微妙。
    “看不出来,谢家的少夫人也对郡主这么好奇。”
    “这就不劳三公主多费心了。”赵琼华不欲和姜扶苓多言,她扫视一圈,见其他几个人试箭都试得都差不多后,她这才同马场的管事叮嘱了一句可以开始了。
    姜扶苓一声轻笑,面对赵琼华这般态度,她也丝毫不恼怒,她拉弓搭箭,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只等着那掌事的一声令下。
    这次与她们一同比试的几人自小练习过骑射,有几分经验在身。在准备好后,她们的箭矢都已经搭在弦上,赵琼华亦然。
    在掌事开口之前,赵琼华下意识在场内又环视了一圈,直至看到方才还不见人影的谢云辞此时正坐在不远处的坐席上后,她心下蓦然松了一口气。
    回忆着前几日谢云辞教给她的那些要领,她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箭靶。
    耳畔传来掌事第一箭的声音后,她在心里默默数了两个数,掐好时机,在放箭的一瞬她急急转了方向,朝姜扶苓面前的那个箭靶射去。
    破风声中,只传来一声短暂的断折声,而后便是接连的箭矢射中红心的铿锵声。
    在看清楚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后,除却赵琼华外,在场的几个人神色各异,眼神中却都夹杂着些许难以置信。
    地上躺着一支从中间被截断的、箭尾是白羽的箭矢,显然是方才姜扶苓手中的那支。
    赵琼华面前的箭靶上空无一物,而正对着姜扶苓的那个箭靶上,却插着一支箭。
    蓝色箭羽,分毫不差地正中红心。
    正是赵琼华的那尾箭。
    明眼人一看、稍作反应后都能明白过来。
    姜扶苓原意是想在半道拦住赵琼华的箭,却反被赵琼华正中红心的箭折断箭羽,得不偿失。
    “赵琼华,你……”
    看到结果,姜扶苓不可置信地看向赵琼华,似乎是不能相信她竟然能破局。
    赵琼华怎么会预料到她还会如此?
    还能刚好掐算着时机将她的箭羽截断。
    她是上过战场的人,常年与这些兵器打交道,对许多事再清楚不过。
    赵琼华想要拦住她,都需要将时机掐算得正好,力道也要刚好。更遑论她要以箭折箭,还不是用同归于尽的方式。
    “公主输了。”
    只轻轻瞥了一眼结果后,赵琼华就收回视线,朝姜扶苓淡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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