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娘在府中可有做什么?”
    “夫人还是照常打点着公中,只不过罗掌柜时常上门来寻夫人,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小张管家一板一眼地答道。
    “连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管家摇头,只做不知。
    小张管家可以说是许周氏一手扶持起来的心腹,府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经他的手,连他也不知道的事……
    许锦湘心下略有疑惑,“是不是同琼华郡主有关?”
    “这……小的实在不知,小姐不妨回去问问夫人。”
    搪塞着许锦湘,小张管家将她送回挽湘阁后,这才重又折身回返。
    不多时他便借着府内丫鬟调动一事,朝着琼华苑的方向而去。
    挽湘阁中。
    许锦湘进卧房尚且还没多久,许周氏便听到了她回府的消息,赶了过来。
    “在宫中住了这些时日,总算是舍得回来了。”许周氏端稳许锦湘双手奉上来的茶,没好气地说道,“你在宫中同七公主相处得如何?”
    镇宁侯府背靠仁宗这座大山,赵琼华在宫中也有赵淑妃为她撑腰,但许家除却镇宁侯府外,身无他物。
    为今之计便只能先借着许锦湘与七公主的关系,搭上贤妃这条船。
    贤妃身后是皇后娘娘,她虽不喜后宫宫务,但也能与赵淑妃、谢贵妃分庭抗礼。
    只要能与贤妃做好关系,日后许家也能多一份依靠。
    许锦湘讨好似地站在许周氏身后、替她揉捏着肩膀,“女儿之前为七公主挡下的那一刀,她最近对我也是好得出奇。在宫中的这几日,女儿也时常为她出谋划策,皇上和贤妃娘娘也没少夸赞她。”
    “七公主一心只想和赵琼华作对,只要女儿在其中稍加挑拨,便能让她们两个互斗。”
    七公主心性单纯,虽然是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中长大的,可她除却一身的娇蛮任性,偏没学到一点手段和本领。
    只要拿捏住她对赵琼华这无端的恨意,想要利用她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许锦湘这话说得满不在乎又甚是轻巧,便连许周氏也有些意外。
    京郊这一个月,看来她是真的没白去,至少确实是开窍了许多。
    “虽然七公主是柄能对付赵琼华的刀刃,但你行事也切勿露出痕迹。”许周氏不由得多叮嘱她几句,“用计可以,千万不能对动其他的心思,知道吗?”
    “你的婚事娘早有安排,切不可节外生枝。”
    五皇子是七公主的亲哥哥,不论是在京郊还是在宫中,许周氏都不希望许锦湘对五皇子有其他念想。
    横生枝节最容易坏事,他们对夺嫡也另有安排。
    只是这事尚且不该落在五皇子头上。
    况且许家只许锦湘这一个女儿,万不能让她出事。
    听到自己的婚事另有安排时,许锦湘捏肩的力道一松,整个人不由得怔怔出神,好半晌后她才缓过神来,闷声应道:“娘你放心,女儿有分寸。”
    “况且五殿下心里只有郡主,女儿对殿下也没有半点心思。”
    “那就好。”
    许周氏知她一向乖巧,听到许锦湘应声,她便也没有多想,安慰道:“你是娘唯一的女儿,你的婚事娘一定会为你风光大办的。”
    “不论赵琼华日后嫁给谁,你都不会比她差的。”
    她已经被长公主压了一生的傲骨,又怎么会让许锦湘再步她的后尘,被赵琼华给比下去。
    等许周氏离开挽湘阁后,许锦湘这才彻底松气,坐在方才许周氏落座的地方。
    呵,她的婚事……
    若是她不想要她安排好的婚事呢。
    许锦湘想着,攥紧了手下的桌布,沉沉对着空中无名处开口:“去帮我寻些金月缠,越快越好。”
    “之前我见过他的事,我娘不知道吧。”
    “夫人不知。”
    空中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
    那就好。
    许锦湘摆摆手,“你下去吧。东西拿到之后直接送过来就好。”
    待人离开后,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赵琼华和许周氏的话不断在她耳畔回响着,仿若吵架一般,不得停歇。
    猛地喝过几杯茶后,她这才感觉平静些许,心下的念头因此也愈发强烈。
    是属于赵琼华的,她都会一一夺过来的。
    她也一定不会任由她母亲摆布的。
    *
    夏夜晚风微凉,吹拂过一树翠绿,引得树叶轻颤,发出一阵簌簌声,和着时隐时现的鸟啼声,也莫名让人心境放松几分。
    自回府后,赵琼华先是处理过府中的事,又见过了小张管家,等一切都告一段落时,已经是暮色四合时分。
    简单用过晚膳,又借着烛火翻看着几页书后,实在是难捱困意,赵琼华留好几盏烛台后,便躺回床榻准备入眠。
    自三月重生回来后,除却最初那几晚、她会在梦中重回南燕外,之后她都很少会做梦,更别提会再梦到南燕的种种。
    可今晚,像是有所预感般,赵琼华辗转反侧许久,好不容易沉眠后,前世她在南燕的十五年,重又在她梦中尽数上演,仿若白驹过隙般匆惶,又仿佛历历在目,教人不得逃脱。
    初到南燕,她便得罪了南燕太子,距和亲已过去了半年,她不愿得宠,就彻底被南燕太子厌弃在冷宫,从此再无人问津。
    那些年岁里,她听过南燕太子登基时响彻皇城的钟磬声,见过许锦湘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模样,也曾为了尚衣局的刺绣在雨夜奔波过。
    那十五年是极寒岁月,她与人间互不温暖。
    抬眼月明,敛眸皇城,皆不是她所熟悉的悲苦异乡。
    从被江齐修和许锦湘算计和亲南燕,直至十五年后身死他乡,赵琼华这场梦境的最后,不是有些瓢泼大雨的凉夜,而是沙场之上的浓烟四散、尘土飞扬。
    梦境逐渐归于模糊,她看不清为首将领的模样,只能远远看到那人一身浅淡锦袍,未着戎装,末了低低呢喃一句,并不真切。
    窗外忽的传来一声响动,破碎梦境,赵琼华也猝然惊醒。
    她下意识抬手,指尖却只留下一片虚无。
    可这场梦的最后又是那么真切,真切到让她觉得,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却没有半点印象。
    “江南的琼花开得很好,我终于能来接你回家了……”
    回想着梦境的最后,她怔怔出神,那句模糊的话也变得清晰,她不自觉地呢喃出声。
    不等她琢磨清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时,窗外打斗的动静便越发清晰,她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在唤她名字。
    “琼华,你快出来救我啊。”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啊?怎么不说话就动手。”
    听出来这是褚今燕的声音,赵琼华心下一惊,连忙披好外衫就快步走了出去。
    她方一出琼华苑,便看见有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
    府中有巡夜的侍卫闻声赶到,认出两个人的身份后又不敢徒然出手。
    赵琼华凝神一看,认出穿着一身夜行衣的正是褚今燕,而同她交手的……正是赵淮止。
    这两个人夜里不睡觉,跑到琼华苑来打什么?
    扰人清梦。
    见赵琼华出来了,褚今燕心下一松,整个人都安心几分,“琼华,你快让人把他抓住。”
    “哥,你快住手。”赵琼华扶额,疾步上前便要分开两个人,“这是今燕,一直住在我琼华苑的,不是外人。你快停手。”
    熟人?
    赵淮止一怔,手上动作都慢了几分。
    褚今燕趁着空隙连忙脱身,躲到赵琼华身后告状,“琼华,我刚回来就碰到他,结果他一句话都不说,就开始动手,累死我了。”
    “不过,你刚刚喊他哥哥?”
    能让赵琼华喊一声哥哥的,还住在镇宁侯府的,好像也只有世子了。
    忽然意识到这件事,褚今燕一瞬间清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今燕是褚家的人,哥你小时候应当是见过她的。”解释过一句后,赵琼华转身仔细打量着褚今燕,关切问道,“我哥他没伤着你吧。”
    褚今燕摆摆手,“我没受伤,就是有些疲乏而已。今晚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
    是他大惊小怪,还认错人了。
    赵淮止不好意思地掩唇轻咳几声,朝褚今燕拱手道歉:“是我冒犯,不该与褚小姐动手。还望褚小姐见谅。”
    “下不为例。只不过世子以后晚上出来,还是多提盏灯吧,以免再认错人。”
    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褚今燕又同赵琼华搭着话:“琼华我先回去睡觉了,明日在和你说。”
    “好,你先回去吧。”
    屏退了府中的侍卫后,赵琼华满是无语地和赵淮止进了琼华苑,在院中石凳上落座,“哥,你晚上不睡觉,来我这琼华苑做什么?”
    说着,她抬眼看了看天色。
    皎月趋圆,落得人间清辉无数,碧空中的星辰繁多,也不失为一番美景。
    可现在已经快到三更天了。
    赵淮止轻咳两声,“我这不是忽然想起来,明日有朋友约我去长安楼一聚,便来告知你一声。”
    “临了走到琼华苑的时候,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我以为是刺客,就和她开始交手了。”
    “你可真是我亲兄长。”
    她本就睡得沉,被惊醒之后虽然醒了,但睡意却没完全消散,整个人还十分困乏。
    赵琼华一手支颐,双眸半阖,一副将睡不睡的模样,“那你明日去就好了。和我又没干系。”
    “怎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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