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照曦生辰当日,一大早,黎府大门就开着,黎照曦请了不少小伙伴来府上,顾兆也调休了假,黎家请了些至交好友。
    郑辉不在京里,去出海了。
    当日顾兆说了,郑辉说他想想,顾兆还觉得没戏,毕竟郑辉才回来没几年,也自省过,想要好好弥补家中妻儿,只是没想到隔了三日,郑辉主动找上,说愿意前往。
    “……我时常在想,我前半生最快乐安心时候,官学是,其实在礼部窝的十多年也是,我看书学各地话的时,看风土人情时,都是有趣又踏实平静的。”
    郑辉没说,其实他和柔娘再也不复以前了。
    他们相敬如宾,有道裂痕间隙,他不知如何弥补,柔娘心底也不愿再接纳他了,甚至柔娘对妾室也好,却同他无话可说。
    今日到黎府上。
    严家、郑家都到了人,只是再也不是当年顾兆在翰林时的三家人了,换成了小辈们。
    顾兆望着小辈们,各个恣意潇洒斗志昂扬,是风光正茂,未来属于这些孩子们,是他们的战场了。
    “老了。”顾阁老感慨唏嘘道。
    黎周周:“我瞧瞧?”仔细瞧了一番。
    刚还感叹老的顾阁老立刻紧张起来了,“是不是真的老了?我就说说,应当不至于吧?我还是挺年轻的,精力也好,不过四十出头的年岁,不至于老吧?”
    黎周周见相公急了,就笑,说:“没老没老,我瞧着正正好。”
    顾兆松了口气,再也不敢伤怀这个了。
    当日帝后还亲临黎府,带着小皇子,这听到消息的诸位大臣,又是狠狠的酸了一把,还有嘀咕纳闷的。
    “黎家都这般鲜花锦簇烈火烹油了,怎么还没倒呢。”
    可不是嘛,圣上为何这般信任顾兆呢?
    “怕是信任皇后,皇后不倒,黎家倒不了啊。”
    于是光武五年岁末,朝中有大臣谏言请皇帝大选,已充后宫,为大历开枝散叶,早日诞下龙嗣。
    历无病当时在朝堂,坐在龙椅上脸都黑了。
    几个意思,他家柿子不是龙嗣?
    后史书记载,光武帝盛怒,阁老相拦,罢朝一月有余。
    这一罢朝就到了年关,正好过年了。顾兆当时拦人肯定知道历无病是真生气,可到了后头罢朝一月多,这就是借着火大不干活,全都交给他干了。
    顾阁老:……历无病可真是苟啊。
    光武六年开朝,还有人不死心要劝谏皇帝选秀,只是先一步传了噩耗——太后仙逝了,这是国丧,全国服丧三月,禁娱乐嬉戏、嫁娶等事宜。
    而圣上则言,要守孝三年。
    还选啥呀,只能搁着了。
    朝中官员家中待选的女儿,三年一过,这年龄就大了不合适了,可圣上要守孝,这是正理,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忍忍,想着三年后再提吧。
    年中,大历大州城主干水泥路修成。
    同年十月有两件事,一是秋闱会试。二是孟见云一家动身前往领地了。从去岁八月到京里,住到如今,本该是早早动身的,不过彼此都舍不得,尤其是小孩子。
    元宝舍不得小叔叔,就差抱着小叔叔腿哭了。
    于是顾兆就说,天气炎热赶路不方便,小心孩子热的中暑,圣上那儿他去说——
    其实历无病不在意孟见云一家何时去领地,只是孟见云是公爵,名头高,手握兵权,留在京中,还住在黎府,京里百官都暗暗的看着,已经有人参孟将军迟迟不归,玩忽职守了。
    一直拖到了十月,天气凉爽,适合赶路。
    孟见云和李霖也不好再拖,怕对义父阿爹不利——
    说义父以权谋私,将孟见云执意留在京中,居心叵测等等。
    孟见云便先提回去,李霖同儿子元宝也说明白了,再不走那就不是爱护小叔叔爷爷,而是要害了爷爷的。
    拖无可拖,元宝也认了,只是走时依依不舍,红了眼眶抱着小叔叔嚎啕大哭,说:“小叔叔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玩的。”
    “好,元宝乖乖。”黎照曦也舍不得小侄子,说:“等你长到十五六岁应当能自己回京了吧?到时候带上人……”
    这话旁边顾阁老听着耳熟,像极了当年他给黎照曦画大饼。
    你要是长到七八岁了你就能同你阿爹走商。
    一家人送小孟一家出京,各自惜别,元宝说:“小叔叔等我,我十五岁时一定回来。”
    “好。”
    “你让思源哥哥也等我。”
    “好知道了,你要叫思源叔叔的。”
    “还有小黑叔叔。”
    “好。”
    ……
    元宝数着人,最后人都点到了,马车与送别的影子也越拉越远了。
    秋闱过后一个月。
    宁平府县来了信,皆是喜报。
    王元、顾晨、黎健安皆是中了举人,其中王元名次最前,而黎康冬、顾阳则是春时中了秀才。信中所言,族学中还有两村、其他村的孩子考上童生、秀才都有,得了好名次后,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皆是对黎家感激不尽。
    也是到了年末时,昭州千里迢迢送来了信。
    黎照曦接到的,一看当即拿着信到了正院找阿爹,说:“阿爹,庆恩郎溪还有十七几个都考上举人了,他们已经动身来京里了,还有安安,安安考中了秀才……”
    “阿爹,你看。”
    黎周周看着信件,见福宝脸上都是替小伙伴高兴庆贺的喜色,并无其他,只是他当阿爹的难受,看了信,说:“他们真是厉害。”
    “可不是嘛,说好五年之约,多了一年,我不跟他们生气。”黎照曦笑眯眯说:“谁让我是他们老大呢。”
    “阿爹,等他们到了,住我院子可以吗?”
    “可以。”黎周周答应的干脆。
    光武七年春,各地方举子进京,今年这届比往届赶路要顺当快许多。
    “从家里出来,到了府县大路一下子快了不少。”
    “家中人送我,听我说过水泥路还不信,这次是信了,说路好,就没见过这样的路。”
    “谁不是呢。”
    “这水泥路又叫昭州路,听说是昭州传过来的,要是再配上昭州轮胎,那才好走。”
    “刘兄你这是只听了一半,听说在昭州当地人将有轮胎的车厢称为高升厢,谁家有孩子定要坐一坐,以求未来科举官运亨通,就是因为这轮胎是顾阁老琢磨出来的。”
    “还有这水泥路也唤平步路,也是此理。”
    这般说着,有人便玩笑说:“那要走一走了。”
    “不急,到了京中在下马车走一走这平步路。”不求同顾阁老一般,只求一路高升能进翰林,而后再进内阁,做了阁老的下属。
    有人听闻此,便感叹:“肥田法、平步路、震天炸、高升轮胎,件件都是顾阁老琢磨出来的,有言说圣上乃真龙天子,而顾阁老便是能臣贤臣,派来辅佐真龙的,以助大历开辟盛世。”
    震天炸就是打败蕃国茴国的武器,听说用时可地动山摇,炸声连连。
    这一年,黎照曦十九岁。
    京中有名的大哥儿——没人敢称老这个字。因为之前有人用这字叫过,定安伯先教训了一通。
    定安伯二十三,黎照曦十九。
    此前京里一直传言,说长泰公主属意黎府哥儿,想聘为儿媳,只是后来安定伯去打仗了,回来后封了伯,搬出了公主府,另有府邸,看着像是同林家分家不搭边似得,还惹来京中蜚语流言,有些指定安伯不孝,后来被长泰公主给找了由头扫了颜面。
    长泰公主护儿子,这也是林家私事,自此定安伯不孝这话没人说了,只是改换成定安伯娶妻这事,那时定安伯年岁已经大了,也该议亲,说起来,自然想到黎府哥儿了。
    众人都等着定安伯去黎府下聘,不然以黎府哥儿的年岁,早几年就有人去问问了——有自觉高攀不上不好和公主府竞争的,自然也有想捡漏的,万一呢?万一黎府哥儿真愿意下嫁呢?
    再矜贵,毕竟是个哥儿。
    可没成想,定安伯一直没动,倒是时不时约黎府哥儿出去玩,京里世家贵妇们看不明白,说定安伯对黎府哥儿无意吧,又处处护短,说是有意吧,为何迟迟不下定?
    这都拖成老哥儿了。
    黎照曦读书、蹴鞠、游玩,林康安就陪同一起。
    顾兆对此是睁只眼闭只眼,福宝上大学了,谈谈恋爱也没什么。
    这年早春,黎照曦昭州的小伙伴终于到了京里,宁平府县黎、顾两家孩子早一步到的,到了京中自是先前往黎府拜见长辈,还有好友。
    原先说是住黎照曦那院子,后来避嫌另居小院——黎家最早买的二进院子,离着贡院不算太远,也比较幽静,用来考前居住平心静气是再合适不过的。
    黎照曦天天往那边跑,也不是去玩,而是一起学习。
    林康安往黎府去,连着扑了几次空。
    “急了?”顾阁老看林康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笑了,“我还以为你不急,你这拖着干嘛?”
    林康安言:“我以为顾大人不想福宝早日定下来的。”
    “是不想啊,他还小,可是他要是乐意愿意了,定谁都成。”顾兆说的心里话,“什么伯啊少爷啊,我家不在意,全看黎照曦喜好,他要是喜欢昭州那几个小子,等高中了我还能来个榜下捉婿……”
    林康安最后是黑着脸出黎府的。
    顾阁老在府中哈哈大笑三声。
    这小子看着面上冷不近人情难以相处贵里贵气的龟毛性子,心里对黎照曦倒是没个脾气的窝瓜似得。
    顾阁老虽是另眼相看定安伯几分,但还是那句话,得黎照曦点头才成。
    光武八年,又是进了一批进士人才。
    同一年,水泥路修到府县村镇,同一年,黎府哥儿黎照曦与定安伯定了亲,京中贵妇们倒是不觉得诧异——早察觉几分,只是没想到一点,这黎照曦都二十岁了,怎么还是定亲,而非直接成亲呢?
    这长泰公主就不急吗?
    急,可急有什么用。
    当事人不急的。
    光武九年,太后仙逝三年已到,京中百官早已跃跃欲试,想再次谏言,请圣上选秀,早——
    大历海上,百艘大船缓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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