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以我过来人经验,表弟指定有这个心思,你别跟容四说。”
    “不说不说。”黎周周连忙保证,而后好奇:“相公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瞧着历表弟在小容跟前还挺听话乖的,让喝药吃饭坐起来散步走动都干。”
    “又不是真表亲,再说是咱们救了他,怎么不在你我跟前乖顺听话?在容四跟前装乖,一口一个哥的叫,像个小孩。”
    “但容四不在跟前时,你想想历表弟怎么跟你打招呼的。”
    黎周周一想,脑子那一点就对上了,他看向相公,相公可真厉害。
    “在喜欢想亲近的人跟前才人畜无害幼稚无聊,对着旁人公事公办是个还算聪明的成年人,这再装那就是傻子,让人笑话看低的。”
    顾大人经验丰富,他在周周跟前撒娇卖萌可以,换在梁江陈翁跟前,这就恶心人了,想都不愿想。
    “倒是,我们家顾大人说起来头头是道,是经验丰富。”黎周周笑的打趣相公。
    顾大人才不害臊呢,没皮没脸的凑过去贴贴,还给表演了个弱智撒娇。
    蹴鞠大赛结束后,顾兆在昭州又留了几天,先去了一趟鄚州,问了忠七——忠七一直在鄚州没回去,是打听战事消息,还有这边公文接管而后发派下去的。
    “孟见云怎么样?说实话,没被欺负吧?”顾兆先问的这个。
    忠七表情有些怪,那种忍着笑又严肃模样,顾兆一看就知道孟见云人没大事,有些笑料听,现在公事不忙——不然忠七也不敢这个表情。
    “大人,您给找的关系门路,那人在军营里是有个小名目,在伙房里管事,您知道,这吃食方便总是能占一些便宜得一些好处,所以不管新兵老兵听见孟管事是伙房的亲戚,都给了面子,没受什么欺负。”
    顾兆:……没受欺负就成。
    这不打仗闲练兵时,一天两顿,一顿干的一顿稀的,没什么肉和油水,都还是杂粮豆子这些,管吃食做饭的别看官不大,军营里的小兵们是有眼色,都敬着人,不会得罪伙房的人。
    塞钱的少——能来打仗的小兵口袋哪里有钱,就有算,攒一攒钱能放风了去外头镇上吃碗肉面肉包子不是更好,给伙房塞钱打点能吃多少荤腥?别到时候让同帐子里人闻见了,闹什么事。
    因此小兵们对伙房人是嘴甜,叫个大哥大叔的,一听是伙房队长亲戚,那也跟着凑近乎,哪怕孟见云不爱说话看着脾气不好冷一些,也没事。
    之前顾兆操心孟见云会因为冷脸太拽看着欠揍而招人打,现在不会因为这个招人嫌和揍了。当然大概率上小兵挑事也打不过孟见云。
    孟见云是月中进军营的,如今半个月下去还在操练兵中并没有上战场。
    顾兆刚说完这个,第二天,戎州那边就开始打了起来。
    “……”
    顾兆等了三天多,忠七跑了回来说打赢了,“大人,军事重地我没打探到孟管事上没上战场打仗,就知道打赢了。”
    “你再去探一探,就在戎州,这边暂时不用你管了。”
    忠七应是,又收拾包袱马不停蹄去了戎州。
    京里,太极殿正殿。
    又是小朝会日子,之前有文官给天顺帝上折子,表求和,请派公主和亲。这事其实前两个月都干了,最初提议的文官刚一说,简直是热油锅的水,炸的不成,全朝堂百官纷纷说不可,奇耻大辱,怎么能成。
    坐在上头的天顺帝一瞧,话语就软和了些,还斥责了这文官——只是语气也没多严厉,也没罢官惩罚。
    众位一看,当即就揣测到了几分圣意。
    而后的两个多月,每次小朝会总要提,就跟温水煮青蛙一般,从最初的炸开锅,到如今朝堂上有了两股声,一派反对不支持,一派自然是支持的。
    不支持的自是声量高。
    可今日朝会上,支持的已经是大多数了,还有人掷地有声说:换一人,得全天下百姓安稳,这是大业,该。
    意思牺牲一个公主救全天下百姓安稳日子,这是好事,会流芳千古的。
    严谨信位列其中,听得面红耳赤——气的怒的羞的,他们这些当官的,没本事让天下安宁,如今推一个女子换取,还口中大义冠冕堂皇,他们同蠹虫有何区别?
    “圣上,不可。”严谨信举着朝板出列。
    天顺帝一瞅这出来的,又是这严谨信,当即是斥责了一声。百官跪,请圣上息怒,严谨信还要再说,杜若琪上前打断了严谨信,话是打官腔说了些迂回话。
    “不必多说,朕心意已定,就按成爱卿的意思办。”
    下朝时严谨信一张脸肃穆黑的不成,杜若琪走在旁边匆匆而过,两人互相看了眼,什么话也没说。
    “他刚帮你。”梁子致不知何时到了严谨信跟前,“你太过鲁莽了。”
    “我知梁大人。”严谨信苦笑,“读书几十载,做官十载——”结果这般无能。
    梁子致见严谨信没谈下去知道收声,那就不是刚直到蠢笨之人,整个朝堂谁看不出圣上早有心意,如今反对的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起码还能保住一身清白名声,没落入个没节气胆小怕死懦弱无能之辈。
    “此事也不一定,且等着吧。”梁子致留了一句便离开了。
    严谨信走在后头,想了想,他知道梁大人何意,只是对着天顺帝这位要效忠的圣上实在是心灰意冷,而且这件事,他屡次三番上前阻止,早得了圣上厌烦了。
    ……
    六月,天顺帝同两宫太后商量定了,去茴国和亲的公主乃是先帝的十三公主,封了正一品惠恩大长公主,派了使者带着谈和书前去了。
    天顺帝怕辅政王再次扣着和谈使者,这次还写了书信——拿了端太妃最近天热突然病倒这事威胁,意思你要是再扣人,你娘年纪大天气热又病着,一个说不好人就没了。
    七月初,丰州那边来信,使者同茴国开始和谈,茴国是公主也要,还要大历每年岁贡和两座城池,要辅政王给他们的小王子赔罪。
    天顺帝接到了信,前头两条倒是好说,这个要辅政王给茴国小王赔罪,这小王都死了,死在辅政王手里,如何赔罪?要辅政王拿命赔吗。
    他倒是一百个乐意,可指定不成啊。
    “让二哥跪在茴国小王坟前赔罪。”诚亲王看完了说。
    天顺帝:“……要朕说,这是他捅的篓子就该如此。”
    “圣上可用赵家人威胁试试?上次用端太妃不是奏效了么,为了国家安定,只是一跪,还是个死人,能如何?圣上也说了,二哥要了人家性命,也是该的。”诚亲王道。
    天顺帝动摇了些,却还是觉得不可,“老二那畜生脾气,当日敢在父皇殿寝中斩了你一条胳膊……”
    他没注意到,说一条胳膊时,诚亲王眼底不掩藏的恨意和疯狂。
    天顺帝絮絮叨叨许久,还是觉得不成,这逼的太紧了,老二肯定不乐意,“不然跟使者说,三个城池,问茴国能不能答应。”
    老二一跪顶一个城,他算是厚道了。
    诚亲王遮敛住眼底的光芒,说圣上心胸仁厚,为天下百姓安宁受委屈了云云。
    八月初,京里消息传到了丰州,自此后不见使者消息,却丰州与茴国打起来了,同一时间,京里赵家暗中将赵家男丁子嗣小一些年纪的已经开始往外送了。
    而赵家女眷,一品诰命赵夫人还如常进宫给端太妃娘娘侍疾。
    九月底,圣母皇太后寿诞,天顺帝为生母大办宴席,满朝四品以上官员命妇进宫跪拜,这宴席一直到晚上,热热闹闹的,还放了烟花——
    而这几个月中,戎州那边,大历和蕃国南夷打了几次,有赢有输,不过比以前全输好,赢了几次,鼓足了人心,如今气势起来了些,不像之前被压着打打的兵都怯了怕了。
    京中严谨信收到了昭州送来的书信。
    柳树可高兴了,说:“诶呀小桃有喜了,周周哥说五月那会王管事才走,后脚就查出来了,那时候都四个月,这算算日子……”
    “……我的作用越来越小了,对于战事根本插不上手,而做些文官的工作整日和上峰扯皮,我又不爱应酬吹捧,可二哥,我要是不管了,更操心,放不下啊。”
    “我想如今用不到了,而后呢?战事插不上手,旁的也行,管管民生百姓生活总该可以的,咱们还年轻以后万一呢。”
    严谨信盯着‘以后万一呢’看了许久,莫不是想说——
    下一位皇帝?
    严谨信心惊肉跳。
    兆弟也太过大胆了。
    第206章 功成首辅43
    圣母皇太后寿诞上,原本贺寿的民间杂技班子,突然发难,差点要了当时看杂耍的天顺帝性命。不提天顺帝当时如何狼狈落魄屁滚尿流,之后控制住了刺客后,便是严审。
    其中行刺的当时便服毒自尽,剩下的两人没来及被止住,严加拷打审讯后,得出了个结论——赵家谋反弑君。
    不提真赵家还是旁人栽赃陷害,天顺帝惊怒不定,几番思索后,先把赵家一干人关进了大牢,有下属禀告说赵家嫡系子孙没在府中。
    这下便坐定了是赵家干的。
    事情如疾风骤雨,噼里啪啦下,打的叶落花碎,猝不及防。
    诚亲王坐在府中,望着窗外瓢泼大雨,哈哈的大笑两声,“痛快,好玩啊好玩,我的二哥,这下你还能稳得住?”
    “这才是第一步,我要你,要赵家满门性命才能赔我的手,我的……”龙椅。
    天顺帝当时大发雷霆将赵家人关进牢中,隔了几日,确认了赵家真的是谋反弑君背后人,倒是犹豫纠结起来,先押着消息,不让走漏风声,尤其不能传到丰州去。
    可晚了。
    京里盘根交错,水深网密,多放势力纵横博弈,有人自诩看明白局势,多是想从中捞几分利益,占一些功劳。
    龙椅上坐着的是天顺帝,可这京里不是天顺帝管辖住的。
    就连远在鄚州的顾兆都听闻了这消息,不过那时候是十月多,鄚州还是炎热,秋老虎,半点不见降温的迹象。
    顾大人在鄚州批完最后的文书,之后就能回昭州了。
    忠七从戎州回来正跟他报消息,顾兆就慢悠悠的放下了手里笔歇一会。
    总体就是孟见云再过去五个多月中,从最初刚到军营的新兵没上过战场到如今数千人的小型战事已经上过五次了,目前已经提成了十人一队的小队长。
    表面上从一个伙房远房亲戚这样关系,五个月升成队长——
    顾兆是觉得挺快的,小孟不愧是他和周周收的儿子,欣然点点头,知道小孟升职了没大事就好。
    “大人,还有个消息,不过不知道真假,京里头赵家造反,听说全家都下狱了,就等秋后问斩——”
    “什么?!”
    顾兆悠哉欣然的表情顿时没了,成了惊讶,辅政王二皇子手握重兵,如今和京里皇帝那就是极限拉扯对峙焦灼状态,反也是二皇子反,赵家怎么会在此时造反?
    造了,扶赵家子弟上位吗。
    “你把听来的细说。”
    忠七说了,还挺绘声绘色的,什么杂耍的当时一个火光四溅,圣上看的开心,然后杂耍骂了句狗皇帝直接抽出怀里匕首飞身刺向圣上,圣上吓得从椅子上滚落,爬着……
    顾兆:……
    不知道的还以为听戏文。
    真的好恍惚。
    意思赵家买通了杂耍班子行刺皇帝。
    顾兆捋了又捋,最后决定再打听打听,京里离鄚州这么远,没准以讹传讹,事实真相并非如此——不然太儿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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