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周周听福宝问,也不知道怎么张口解释。顾兆听了,直接说了,就跟说科普似得,“王坚家他父亲娶了妻子,又纳了好几房的妾室,妾室生了小孩,就是王坚和六娘,这俩孩子叫正室妻子为母亲,他们亲生母亲则是叫姨娘。”
    “时下里,规矩人家是娶一妻,纳妾则是看自己身份和腰包,能不能养活的起。”
    福宝瞪圆了眼睛,怎么他家和旁人家不一样呀?
    “因为你爹和阿爹情比金坚十分恩爱,坚持一夫一妻制度,谁都别想纳妾,外头胡乱来。”顾兆看小孩脸上明晃晃的问题,十分坚定说:“你以后长大了就瞅瞅,眼睛得擦亮了,可别掉进了什么狗男人的窝里,屋后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相公,说过头了,福宝还小呢。”黎周周忙是打断了。他怎么觉得,自家的福宝以后就是嫁人也要难了,可相公说的也没错,要是福宝嫁人了,男的屋里头一大堆小妾,这日子过得憋屈,那还不如不嫁。
    他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福宝听的大为震撼,小嘴半天都合不拢。
    顾兆决定再来一记猛的,趁孩子小三观塑形,“你想想,要是你阿爹再有个——啊呸呸呸,不能这么举例子,你就想你自己,要是有一天来了个旁的陌生小孩,我和你阿爹对那小孩更爱,你的玩具吃的夜里睡前故事,全都给了旁人小孩,你乐意吗?”
    福宝拨浪鼓摇脑袋,自然是不乐意的。
    阿爹和爹是福福的!
    “人的心很小,装不了太多人,装了一家子人,再装一装梦想事业,日子就差不多过的十分充实了,若是再有乱七八糟人来分了精力,那就什么都干不好了。”顾兆糊弄小孩。
    福宝听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小脑袋,但是有个疑问:“爹,要是来了好几个小孩子都特别喜欢福福,把他们的玩具给福福,还给福福吃的喝的,那福福也只能要一个小朋友吗?”
    “一起玩不是更好吗?”
    多热闹啊。
    顾兆:……
    要是福宝嫁人,对方纳妾,顾兆火冒三丈得打死这狗男人,可没成想他家福宝要纳好几个男人,都对福宝好——
    “你倒是敢想。”顾兆嘀咕了句,不过正经说:“等你长大再说,朋友能有好几个,可挚爱是不可能多的。”
    福宝听得不明白,等黎照曦长到八岁应该就知道了!
    等哄了福宝去和汪汪玩,黎周周把下花园花厅伺候的仆人叫了上前,问了发生了什么,仆人说了明白。
    “倒是聪明。”顾兆是夸福宝。
    黎周周则说:“我本想给王坚做脸面,没想着——”
    “跟你没关系,是王家那嫡女不懂事。”顾兆道。
    黎周周没说话,只是把这事记下来了,王坚算是他看着一步步走出来的,从那个怯懦害羞躲在王老爷后头不敢露脸的四哥儿,到如今走的坚定,他把四哥儿教出了王坚。
    他得护着,且有责任护着王坚。
    “怎么了?脸上一会愁云起来了。”顾兆看出来了。
    黎周周说了,“……我也不懂,就是怕王坚又变成了四哥儿,他跟我做买卖,我是嫁了人跟着你,明面上是官夫人,人人不敢言我什么,可他是庶出,要是年纪到了,家里给安排了婚事嫁了人,我怕坏了他这一辈子。”
    顾兆懂周周的意思。他们二人眼里,王坚是个好孩子,自立自强,还有点平权意识,可放在这个社会规则里,王坚现在处境确实是——
    外面看着响亮,得了黎老板欣赏信赖。
    可实际上,庶出、名声不好、嫡母怕是也记着,过两年的婚事能有什么?好一些,看在周周面子上,给选个也是做商贾的庶出,做个正妻。
    但这样的安排,在这个时候,那是女子、哥儿都这么活。
    “你问问王坚意思,看他呢,有喜欢的人咱们插手问问多打听把持,没喜欢的不想嫁了,王家要是安排婚事了,你也过问,就说要用王坚,先不结,人不好,反正咱们仗势欺人,有我呢。”顾兆觉得人就是双标,既然周周把王坚当个子侄疼爱,那就做到底了。
    黎周周:“哪能真这般,他名声更是不好了,担了个不孝。”
    “父慈子孝,我看王老爷对王坚也没多少慈爱疼爱。”顾兆随口道了句,又说:“你别想太多了,这方面大事还得王坚自己想法,咱们外人不好打着为他好的意思拿捏了他的人生。”
    黎周周只能暂且先放一边,回头问问,还有苏石毅的婚事。
    年一过,福宝七岁,王坚十六,苏石毅也十八了。苏家人远在千里之外,那自然是他来管了问问。还有小树的那个妹子,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二哥升职成了红人,柳夫郎的亲妹子还怕没有夫婿可选?”
    十五元宵节,昭州城有花灯节了,还是十三便开始的。前两年,昭州太穷,顾大人一门心思扎进民生,搞经济,提产量,到了今年脚步能缓一缓,抓一抓精神娱乐。
    所以便办了昭州花灯节。
    这活动自然是官方主办,招了民间商贾赞助商协办,顾兆批了一些基础银子,不多,比如麻绳、挂绳、摊位,要整齐划一,还有招了不少临时维护秩序的护卫队——他学京城的金吾卫。
    别搞得踩踏事件,还有小孩丢了这种事。
    十三到十四两天是预热,也没宵禁,就是百善街几条主街道有小摊贩,吃的喝的玩具,挂着灯笼,有各种猜谜语赢小礼品活动,十五号才是大的正式的花灯节。
    有花车出游。
    顾兆把这个念头给底下说了,这些商贾们自发奋勇要出银子,还有的揽活,说是花车好,顾兆一看那肚子圆鼓鼓的商贾一脸兴奋,眼神冒着精光,就先一步说了。
    “花灯节是全民老少咸宜的活动,那些不入流的就收了。”
    这商贾本来想花车游街,选几位漂亮的舞姬在上头跳舞。
    “不能伤风败俗,要是艺术性的跳舞可以,不能跳脱衣舞——”顾兆说了一半,看到那商贾震惊脸看他,一副‘顾大人原来想这个’的模样。
    顾兆:……名声!!他的名声!!!
    “大人,就是我想花银子让红楼楚馆的姑娘哥儿跳,可人这么多,人家也不敢干的,真跳了不得被臊死打死啊。”商贾一脸委屈,又给想劈叉了,凑上前,小声说:“不过我认识一地方,大人想看,可以偷偷来。”
    顾兆:“我想看个屁,你少给我胡说,败坏我名声。”
    商贾怯怯忙是点头。
    “还有今日这话,你可不许瞎传,尤其是别让黎老板听见了,不然你就等着我扒了你的皮。”顾兆恶狠狠威胁。
    他真的没这种龌龊心思,为什么现在搞的他有了一样!
    委屈。
    商贾点头,瞬间是明白了,面上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就差赌咒发誓了。可回头跟着几个好友喝小酒,倒是没说这些话,而是笑呵呵说:“顾大人哪里是不爱色,那是惧内,家里有个老虎坐镇,他是有心也没有胆子。”
    “你怎么几杯酒嘴里胡说起来了,还敢编排顾大人?”
    “我哪里敢编排,就是说说,顾大人上门入赘,能不怕黎老板吗?在外头可是一口一个黎老板叫的规矩,你说这是上了床,是不是都得请安问好……”
    大家伙乐了起来,自然让打住别说了,可心里一琢磨,还真是,这当官老爷再厉害再威风有什么用?连个温香软玉都抱不了,上了床也得规矩问好,诶呦哟,这当官还有什么滋味。
    “黎老板可真是厉害。”
    “能不厉害吗,把顾大人管的服服帖帖。”
    “黎老板好手段,生意做得大,招个赘婿管的严实。”
    众人对着黎老板更是恭敬,甚至到了敬畏了。
    黎周周也是后来发现,为什么过了一个年,他做买卖同人打交道,有时候见了其他商贾聊天说话,那些人对他怎么更毕恭毕敬的客气了?
    就说花灯节是如期而至。
    城外百姓都晓得,这三日城门晚关两个时辰,周边的百姓有的商量好,也不怕走夜路——拎着油灯,一群人壮胆怕什么。
    还有家里有骡车、牛车的,也是提早几日商量好,进城瞧热闹去了。
    “我听说城里花灯各式各样,做的可好了。”
    “我也听说了,夜里还放烟火呢,这得不少钱了。”
    “那啥时候放?别城门关了咱们回不去吧?”
    “不会不会,我听衙役说了,戌时末关城门,那烟火在戌时三四刻左右,看完了走快一些正好出城门。”
    三天关城门是晚上九点关,放烟火差不多在七点四十开始,放到八点。看完了烟花炮仗,给远路城外朋友留有时间,能赶到城门关闭前回。
    花灯节第一二日也是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就跟赶集似得,巡逻的护卫也多,路过时,便敲锣提醒:“花灯人多,看好孩子小心丢。”
    这当爹娘叔侄的本来瞧热闹眼睛都恨不得多张一双,能多看看,一听锣声,顿时一个激灵,对啊,娃呢!忙是回头一瞅,幸好还跟在后头,或是还牵着。
    不敢忘了。
    每个小摊贩上头都是挂着灯笼,兔子的、金鱼的,还有做糖人的,福宝小时候爱吃糖人,如今到了昭州,糖画好久都没尝过了。顾兆说办花灯,就想起京里寻常可见用糖浆画的糖人,这好办,把做玻璃的几位师傅,让他们徒弟做糖画,练个三五天的,成了。
    糖画的摊子就是顾大人安排的,提供了原料,还说了,“花灯节卖的糖人,摊子钱、糖钱我不收,你就收个手工费,全是你的。”
    也算是昭州父母官变相给百姓一个年礼了。
    村里来人看到摊子上排了队伍,围了不少孩子眼巴巴瞅着呢,便上去瞧,一看顿时惊住了,这糖还能画画,瞧着兔子画的真是好看,应该不便宜吧?
    村中小孩也是伸着脖子够着身子去看,看到是糖,眼巴巴的口水都能流一地,他阿娘给抹了抹嘴,哄说:“咱不吃,那画的一瞧不好吃,咱们不吃。”
    “糖,甜,阿妈想吃。”
    男人则想,都出来玩了,今年一年到头也没怎么闲着,修路、庄稼、盖厂,件件的都攒了不少钱,便豁出去,大过年的买一块尝尝。
    “多、多钱啊?”男人问。想着要是二三十文了就不买了。
    小徒弟都忙不过来,头也不抬说:“一文钱一个。”
    啥?!一文钱?
    这糖该不会不是糖吧?咋就这么便宜呢。
    小徒弟像是知道对方想什么一般,说:“糖料是顾大人提供的,我们就赚个手艺辛苦钱,没敢多要,不过糖也少,只能做简单的花样。”
    “那给我来三个。”男人这下子爽快豪气了。
    “你排队,前头还有十来个。”小徒弟急啊,得把师兄抓来顶一会才成。
    男人一家可不急,等一等有啥。与他同样等糖人的还有人,不由说起来聊起来,这人是昭州城里的人,指路说:“东头那儿还有套圈的,里头有奖品,什么椰皂、椰糖、一块流光绸,一文钱一个圈,套中了就是你的。”
    “还有这等好事?”
    “他给你说的是大奖,这椰货三宝外头卖也得三四十文钱,更别提流光绸了,不过其他的也还行,一文钱总是能划来的,什么头绳、发带,都是女郎哥儿喜好的。”
    “咱们一会去瞧瞧。”
    “还有猜谜语的,能得灯笼。”
    “黄家店铺门口还给发钱呢?”
    “啊?还发钱?”
    “不是,你得对对子,对中了对好了,有灯笼还有十文钱拿。”
    这下子可难倒了村里人,他们没学问也不识字,哪里会对什么对子。等糖人拿到手了,真是掏了一文钱,这糖画是个小兔子,一根小竹签粘着,确实不是很大,不过才一文钱。
    划算。
    男人一家开始逛,去套圈还真套中了。
    “恭喜啊,一块椰皂。”套圈摊主给把椰皂裹了起来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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