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周周见了自然夸,也不是违心客套话,九月就是很可爱。
    福宝也喜欢九月妹妹,他有莹娘阿姐,有大白弟弟,有康安哥哥,就是没有妹妹,如今是凑齐了。顾家那边顾晨顾阳都是叔叔辈的。
    顾兆听周周夸九月好玩,顿时被子一盖遮了两人头脸,只听被子里传来带着笑的愉悦闷闷声。
    “周周一直念九月,是兆兆小相公不可爱吗。”
    不知道碰哪里了,黎周周咬着唇发出闷声,讨饶叫相公。
    生什么妹妹,顾兆才不乐意,福宝今个跟爹睡大炕,回到村里闹起来,感觉又像是回到了才成亲那会——比成亲那晚久许多。
    在村里住了几天,什么都见了,大家都好着,苏佳渝苏石毅是在家里住了两晚就急急忙忙过来了,唯恐大家都走了不要他们了。
    苏家三兄弟也亲自过来跑了一趟,背了些山里的东西,像是笋子、晒干的蘑菇、菌子,还有野鸡这些。
    这次栓子小河回来了,三家是都差点没认出来,孩子个头蹿了蹿,脸也干净,人也利落,苏三问起来,苏石毅说改了名字,每日干啥干啥。
    再仔细了就没提。
    “……要去昭州,我听表哥说那里远的很还艰苦,我和小渝抓阄抓到了,小英和磊子留在京里。”苏石毅说。
    苏三自然是急,儿子跑去昭州了,没在京里以后那银钱咋办?他家本来就一个人,不像前头两个哥哥,二哥是最享福的,每年啥都不干就十两银子,加上草儿拿回来的钱,这就二十五两了。
    走了个小河,大哥家还有个狗蛋,这就是十五两。他家这个跑去了昭州,那能每年送钱回来不?
    苏三急啊,可也不敢说不让去了,不让去留地里干啥。家里的地人手够种了,现在就是缺钱,听栓子的话,这要是不去那就送回来,人家不缺人用的。
    于是连忙收拾了家里山货,不管咋说先过去看看,不成了给大老爷磕头。其他俩兄弟一看也跟上了。
    头没让磕。顾兆又不是有特殊癖好,专门喜欢看人给他下跪磕头的,一看有磕头那预兆先给拉起来了,有啥话好好说。
    一听缘由。
    黎周周说:“昭州是远,我生意买卖还不知道做的如何,本来都不想要人手了,三位舅舅也看到了,我家买了人,干活的人都有。”先是下了苏家三位舅舅的话,见人腰低了一截,话锋一转,说:“一年十五两肯定是不能了,我先给渝哥儿和石毅开一年十两的工钱,先结了五年的如何?”
    这就是五十两啊!
    苏家大房三房本来都急的不成快哭了,这会峰回路转,成了喜极而泣,脑子糊涂,算什么帐,当即同意。
    原先一年孩子能捎回来十五两,现在少了五两也没人在意了,比一文钱到不了手好吧。当即是感恩戴德的拿了五年的银钱。
    三位舅舅拿的山货也做了,请了三位吃了饭,歇了一晚——黎家院子以前黎周周坐月子时侧屋粮库砌的大炕能派上用场了。
    顾兆知道周周肯定不会克扣俩孩子,这么给苏家人说,拿银子解决了麻烦,五十两在村里盖屋买地娶媳妇都够够的了,断了这俩家对苏佳渝苏石毅钱包的惦记巴望了。
    以后发的工钱,都是俩小孩自己的了。
    第二天送走了苏家人,在村里又留了一天,黎家收拾好了出发。
    这次是一路没停,直往昭州。
    七月天气炎热,越往南越是潮湿闷热酷暑,月中终于达到了昭州边界。
    到了。
    第102章 建设昭州2
    昭州。
    石碑上的字风吹日晒已经模糊不清了,镖师仔细辨认后,说到了。满头的热汗,神色是松快的,回去跟顾大人回话,“没记错的话,再向前走个半天多就能到了。”
    那就是有个二十里路。
    昭州和别的地方不同,一般的内陆州都是两三个府县团团围绕在中心位置,而昭州则是偏北方一些,五个府县,一个府县紧挨着南夷,一个是挨着半个南夷半个海,剩下的两个沿海,一个靠海与瘴气林子紧接着。
    时下和现代不同,现代沿海城市多繁华热闹,现在是越往下越沿海越是穷,人烟稀少,州这样的市级城市自然是离远一些好。
    不管怎么说到了!
    希望在眼前,赶路大家都热火,也没停留整顿,遇到难走的那就下车推车步行,反正这几个月已经习惯了,大家经验丰富。
    “让黎夏就别下来了。”黎周周跟黎春和孟见云说。
    黎夏越是往南,路上水土不服闹了肚子,还发了几次热,路上请了本地大夫给看了抓了药,本来补回来的身子又瘦了一圈,黎周周便让黎春几个多多照看一些。
    远远的,昭州的城门能瞧见了。
    虽然有几分破旧,可在顾兆眼底看着,啊,多么的古朴!
    是难掩心中激动之情,怎么看怎么好。
    临了几里路,顾兆先换了衣服,他一路过来,天气越来越热,便顾不了什么官架子,直接穿了一层棉麻短打,十分爽快,还让周周也换上。
    福宝热的不成,平日里在车厢时,顾兆给福宝换了短袖中裤。
    黎周周没什么犹豫的,心疼福宝热的肉呼呼的胳膊腿都是红的,换上舒坦,孩子还小不怕什么规矩,再者都到外头来了。
    黎大一看夫夫俩都同意了,他也没啥话,还心疼福宝瘦了些。
    这会要进城见上峰了,那不能随便一身就这么进,没样子,黎家一家人都换了袍子。黎周周给福宝换的单衣,掀开了帘子,略微能透一些风进来。
    “在等等,咱们马上就到了。”
    福宝好奇圆圆眼睛看车外,“惊喜到啦?!”
    “是啊。”顾兆脸上也带着笑。
    到了。
    他们一行人又是车架又是镖师,瞧着是外地脸孔和陌生口音,城门口把守的士兵也是皱皱巴巴的没点精气神,要不是这行人太过扎眼,肯定是懒得上前查问。
    “车里是京中派任昭州的同知顾大人。”镖师说。
    守门的兵卒子顿时精神了,招呼旁边打盹的,行礼也是参差不齐。守门的小队长上前回话,拱手对着车厢,一口当地话说:“拜见顾大人,上头调任书早早下来了,陈大人派我们在此等候。”
    顾兆听了个大概意思,幸好是走的慢,路上越往南,话音多,他就跟着听,跟着学,现在一掀帘子,让前头带路。
    进城了。
    上峰姓陈,单子一个宁字,康景二十六年的同进士,等着分派官职,是一路往南,先是中原地带做了个县令,干了四年,政绩不错,陈大人便写折子想往京里调,可谁都想没调到,京里就算了,一下子发配到了最南边的昭州。
    刚到昭州时还不是知州,是个从六品的副官,后来干着干着,上峰们各有门路托了关系打点了都去别的地儿了,陈大人是熬走了一批又一批,康景四十年时才坐上了昭州的知州。
    陈大人在昭州当了三十一年的官了。
    车马进城,顾兆不坐车了,下来走,一边看看什么光景,昭州城一共两个城门,像顾兆从北往南的这个城门还略有几分繁华,要是从南门哪里瞧就落魄许多。
    城门楼子跟宁松镇的差不离了。
    不过走过那段繁华地又冷清了,顾兆能想来,这个北门连通的是上头鄚州的几个府县州城通商渠道,有的商人会送货到昭州城,基本上住在城门口附近客栈,送完了货就回去,不再往深处去了。
    所以过了城门口附近的辐射区就偏冷清。
    引路的差人躬着腰回话,意思地方大,有的走,请顾大人上马车。顾兆便上了马车,一路往中心去,昭州城好歹是个市级城市,又是单独立起来的,地方肯定比宁平府县大一些,不多。
    整体繁华上,不及宁平府县。
    之前顾兆说过,大历一共十三个布政司,七个军指挥所,布政司类似现代的省,州就是市级城市,有的州繁华了就是省会城市。昭州名义上划在南郡布政司下,可因为昭州地理位置偏僻,有山阻隔,加上穷困,南郡布政司一向是不管不问,当没这个州。
    所以顾兆从调任文书上来看,是个副市长,但昭州大小快顶一个小省,实权和副省长差不多。
    城市中心差不多的热闹,不过顾兆用四处的郊外比,都是空空荡荡的,房屋也低矮参差不齐,街道也是土路,百姓的着装、精神面貌都不像是省城的,跟着宁松镇的消费水平差不多吧。
    用一个州和府县比,就知道顾兆已经把心理预期放得低许多。
    可最后比预想的还要差一些。
    顾兆:……给自己打气没事。
    衙门是在中心,昭州城的路也不像京里棋盘格一般,横平竖直的四四方方对称,昭州城的主街通着小街道,四通八达的,要不是前头本地人带路,他们车队肯定是懵了。
    车队刚到衙门口,衙门两扇门紧闭,漆也斑驳。
    兵卒上去拍门,还没拍两下,另一头的街道匆匆跑来一人,两人用当地土话交流,说的太快太急,顾兆没听明白真切,不过那来人说了几句,就向他的马车小跑过来,行了礼,这会口齿官话几分。
    表了身份,是陈大人的师爷,特派来接顾大人先去陈府休息,再做安顿。
    马车绕路哒哒哒的往后头去,通着大街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陈府。
    白墙青瓦,气派的两扇黑漆漆的大门,门前蹲着两个石狮子。门已经开了,陈府的管家下人站了一队等候,见了来人,行礼,之后迎着。
    顾兆看陈大人这一番做派,不像是刁难他的人,不过还没见到,也不确定,之后进了大门绕了照壁就瞧见了穿着单衣袍子的陈宁陈大人了。
    陈大人留着山羊胡,看上去和实际年龄差距不大,五十快六十的人,头发是整体束上去的,两鬓几缕头发垂落,看着像是才换了衣裳,略有些松快,人嘛皮肤略黑,一米七左右个子,有些微胖,肚子圆圆的,一笑还露出个金牙。
    顾兆:……
    陈大人实在是不像当官的,倒像是经商做买卖的富家翁。
    见了他就笑呵呵迎上来了,握着他的手十分热情乐呵说:“来了啊,小顾你这调任书早一个多月就到了,我可一直等着你呢。”
    顾兆:……
    他的新上峰,顾兆一时琢磨不透,同样握着陈大人的手,谦虚自责状说:“家里人多,从京里一路过来还有孩子,慢了些,还望大人见谅。”
    “你到了昭州了,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说什么见谅这种话。”陈大人粗实的手掌落在顾兆肩膀上,笑呵呵说:“你来了就好了,就好了。”
    顾兆心里拿捏不住,他也算是见了不少大人——在京里参加过一会万寿节,宫里前殿吃席时,整个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他都见过,可从没有见过陈大人这类类型的。
    说热情吧,又透着不同,说阴谋诡计吧,又很质朴。
    顾兆真的从陈大人眼里看出了对他的渴望真切,是真的盼着他来的。
    要不是陈大人年纪能做他爷爷,顾兆都差点往偏的想了,当即打住,一通介绍家里人,寒暄客套后,顾兆想问住宅——他家得买得安顿下来。
    “……上一任的同知住在哪里?要是方便了,我家好买。”
    陈大人说:“你说的小赵啊,他家那院子比我这儿还气派,不是我说,小赵嫌着我,离我远,我看小顾,你要是买就买这片的,咱们能时常唠唠嗑说说话。”
    顾兆:……略微有些许知道小赵为何买的远了。
    陈大人实在是热情的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不急不急,你们先在我府安顿下来,慢慢看。”陈大人让管家安顿,又说:“晚上给你们接风洗尘,有啥要买的让大郎跑腿。”
    大郎是陈大人的大儿子,已经四十多岁了。
    陈大人喊大郎,顾兆看到陈大人的大儿子脸上些许无奈和嫌丢了面子。
    陈家大郎安顿他们,在前头引路,一边介绍府里地方,南边的宅子也不像京里四四方方的对称四合院,所以顾兆也说不上来几进几出,反正他们一家安顿在前院一个带荷花池的院子。
    陈府还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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