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毓:“……”
    她总觉得谢钦可能会出其不意,但绝对不是那样肉麻的人。
    尹明毓隔着信封,摸出一侧有些不平整,心里有些猜测,便当着谢家长辈们的面拆开信封。
    赫然是一本书册,封面的笔迹是谢钦的笔迹,笔走龙蛇的二字——游记。
    这次轮到谢家的长辈们无语,谁家郎君会给在家的妻子写一本游记?
    尹明毓倒是泰然,向长辈们告退后,便回到东院翻看。
    谢钦不是没写信,而是在书册里夹了一张纸,简单问候尹明毓,还一副极大度的口吻询问韩旌的春闱成绩,表示若是韩旌高中,便由尹明毓代他一起送一份贺礼去韩家。
    他这意图,尹明毓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韩旌确实顺利杏榜留名,接下来便要准备下个月的殿试。
    不必他特意叮嘱,尹明毓已经以她和谢钦的夫妻名义送去韩家一份贺礼。
    尹明毓好笑地看完信,随意地翻开名为“游记”的书,没想到却渐渐入了神。
    书册里根本不是寻常的游记随笔,每一卷的名字和日期,都是谢钦当日所在之地,但是他塑造了一个洒脱肆意的水手为主角,通过他的眼,描述着海上航行发生的一个又一个惊险的故事。
    谢钦不愧是状元之才,那故事教他写出来极是引人入胜。
    天色渐暗,尹明毓不知不觉就翻到了最后一页,但是这一卷的故事才写了一半,以至于她明知道没有了,还不死心地盯着最后一页空白。
    好生气啊!
    谢钦一定是故意的!
    但尹明毓抓心挠肝,还是想知道后续,眼巴巴地惦念着谢钦的第二封信何时送过来,还忍不住又看了第二遍,一字一句地看。
    而等待的时间,实在漫长,尹明毓便给自己找事情做。
    她打算趁离开前这段空闲,亲手给嫡母韩氏还有两个妹妹做件绣品,便拿着绣绷到正院,边陪“生病”的谢老夫人,边绣花。
    谢夫人看见她绣的东西,没言语。
    白知许看见了,问她是否要帮忙。
    尹明毓婉拒了,还解释是想亲自绣了送人。
    白知许有些迟疑,但也没说什么,还及时堵住了姑太太的嘴。
    倒是谢老夫人,许是这些日子憋得狠了,一瞧见她绣的东西,直接便道:“人家娘子绣出来栩栩如生,你这是绣的什么玩意儿?”
    尹明毓抬起绣绷,打量了几眼,水平很正常啊。
    花是花,叶是叶的。
    谢老夫人嫌弃地看了一眼,又极嫌弃地别开,“木头橛子都没你绣的死板。”
    尹明毓:“……”
    这就过分了。
    她好好的纤纤玉指,怎么就比不上木头橛子了?
    尹明毓小心眼儿,受不得气,便放下绣绷,煞有其事地叹了一声,道:“祖母,您这样,孙媳实在没法儿放心,孙媳想了想,还是留在京中侍奉您吧,郎君也放心……”
    谢老夫人霎时坐起,“不行!”
    尹明毓惊得微微睁大双眼,“祖母?”
    谢老夫人一拍桌子,气道:“你必须去!”
    尹明毓挑眉,故意说:“瞧您说的,孝敬长辈才是必须的……”
    谢老夫人当即便道:“教我顺心才是孝敬我。”
    “您如何顺心?”
    谢老夫人终于说出了她的意图:“我和你们一同走!”
    “那绝对不行!岭南路途遥远……”
    尹明毓还未说完,谢老夫人便打断道:“谁要去岭南,我就到扬州!”
    “扬州?”
    扬州是尹明毓没想到的,她以为老夫人想跟他们去岭南呢。
    但这也不是尹明毓能够决定的,还是得告知谢家主和谢夫人。
    而谢老夫人终于说了实话,也不再装病了,直接便对着儿子儿媳耍赖道:“我都行将就木的年纪了,就想临死前回扬州老家,我今儿话撂在这儿,你们不答应也得答应。”
    谢家主无奈至极,当然是要劝她:“母亲,我们如何放心您一个人在扬州老家?”
    谢老夫人嘀咕:“我吃过多少盐,我都怀疑我没在扬州待上一年半载呢,二娘就又回来了……”
    尹明毓反驳:“您说归说,莫踩孙媳一脚啊~”
    谢家主无奈地扫她们一眼,提醒她们认真说事儿。
    这时,姑太太忽然兴奋道:“嫂子管知许的婚事,我可以陪母亲回扬州,照顾母亲啊!”
    谢家主:“……”
    更不放心了……
    第84章
    白知许都懵了。
    她单知道母亲虽然不甚可靠,可关键时候还是很能护着她的,没想到说扔下她就扔下她。
    而且外祖一家商量正事儿,她们说到底是客居,在旁边儿听着便是,插嘴作甚?
    谢老夫人要回扬州一事,谢家人一时半会儿决定不下来,便都各退一步,明日再议。
    姑太太母女回她们的院子。
    白知许一路上都严肃着脸,关了门便问:“外祖母能不能去都没定下呢,您跟着才掺和什么?”
    姑太太却是肯定道:“老夫人绕这般大的弯子,如此费心,你舅舅舅母可拦不住。”
    这不是拦住拦不住的问题!
    白知许见母亲还没认识到真正的问题,气道:“您回扬州作甚?还要留我一人在这儿,既然这么惦念扬州,当初咱们何必过来?”
    “谁惦念扬州?那不是为了你的婚事吗?”
    姑太太掐腰,一脸要找茬的模样,“先前白氏族里有人因为你是女儿,堂而皇之地惦记咱们家家业,这次有老太太撑腰,我定要找回去!”
    “生女儿怎么了?生女儿咱们也不是能随便欺负的!”
    虽说那是事实……
    白知许肯定是和母亲一条心,但是……“他们也没欺负到您吧?”
    反倒是教她仗着扬州的谢家族人气得不行。
    “总归是父亲的宗族,外祖母也不会同意您得理不饶人。”
    姑太太知道女儿说的对,可也不气馁,“那我也要跟老夫人回去,我得亲眼瞧瞧他们气死还得巴结我的嘴脸。”
    白知许:“……”
    白知许管不了姑太太,谢家主和谢夫人也管不了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根本不理会儿子儿媳同意不同意,直接就开始命童嬷嬷带婢女收拾东西,她们行动过于有条不紊,很明显就是早有准备。
    谢夫人只能无奈地试图继续劝说。
    谢老夫人心病全好,身体上的毛病也好的极快,尹明毓不用侍疾,便待在东院绣花。
    虽然谢老夫人嘲讽了她的绣技,不过尹明毓以一个公平的眼光来看,她这绣品普通但是正常,没到不能入眼的地步。
    其实都知道她懒,也知道她绣技寻常,只是这送礼,更重要的是她亲手绣的心意。
    金儿和银儿听了她这话,自然是极赞成的,可是看她绣完花绣羊,神情有些复杂。
    “娘子,绣羊……过于别出心裁了吧?”
    尹明毓依旧绣得认真,只道:“若不然我再编几根手绳,再过两个月就要端午,当是提前送了。”
    三娘尹明芮的婚礼是三月十八,贺礼已经准备好,她现在是要额外绣个小摆件送给三娘,所以活泼些。
    尹明毓举起绣绷,瞧着她绣的这只喜庆的羊,嘴角上扬。
    随即,她的嘴角又落下来,问道:“郎君的信还没到吗?”
    金儿银儿掩唇笑,“许是就这两日了。”
    尹明毓拿起绣花针戳下去,念叨了谢钦几句坏话。
    千里之外的海上,谢钦鼻间泛起一丝痒意,随即想起尹明毓看到游记的心情,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已经写好的游记中精心挑选了合适的断章之处,亲手制成书册,待到下一个停靠之处,再命人送回京中。
    三月十七,尹明毓回了尹家,打算三娘在娘家的最后一晚,她们姐妹三人一起睡。
    尹明芮那时候说的极勇往直前,真到了出嫁日期越来越近,还是慌了。
    但她慌了却不承认,假装出一副极镇定的神情,可是嘴巴一直不停,颠三倒四地说话,甚至还提出备一桌席面,姐妹三人喝一点。
    尹明毓第一个反对:“席面可以,喝酒不行。”
    尹明芮不服气,“二姐姐出嫁前夜,咱们不是喝了吗?”
    尹明毓轻轻瞪她一眼,自个儿喝完酒什么德性不知道吗?
    尹明芮悻悻地垂头,坐不住,踱来踱去。
    尹明若瞧着三姐姐的神情,轻声道:“不然,喝几杯?”
    其实喝一点无所谓,重点是适量。
    尹明毓见三娘眼含渴望地盯着她,还是点了头,但是强调,“只能小酌,这次你们若是再歪缠,我是定然不会同意的。”
    尹明芮也不是毫无分寸,她只是太过忐忑,才想要做些什么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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