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她看见楚瑶的时候,的确先入为主的认为她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加上旁人说她们两个气质相似,她更坚信了。
    一直信誓旦旦的等着从她嘴里确认。从为如之前看那些冒充之人那般怀疑过她的身份。
    楚瑶跟她太像了,除去脸不一样,单看气质,身段,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又有那颗痣。
    寻妹心切,一时忘记了怀疑。
    甚至对她的所作所为都含着纱,什么都觉得她是对的。
    如今细细想来,楚瑶的问题真的很大。
    林清舒一下站了起来,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她是何目的再说。
    “我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就不陪妹妹吃饭了。汤池已经准备好了,妹妹吃完饭我们在过去。”
    说完,林清舒扶着头,晃晃悠悠的离开,一出门便安排了人去调查。
    另一边,楚瑶对林清舒突然的转变起了些疑心,看着前方那碗被林清舒吃过一口的馄饨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发现她的身份了?
    不对!林清舒妹妹的身份她打听的很好,林清舒正是寻到妹妹的激动时刻,不可能发现她有问题。
    而她公主的身份,在云洲,除了她和江浸月更是无人知晓。
    即便她现在拿着皇家御牌给众人说她是当今天子的女儿,是天玑国的公主也不会有人相信。
    那日,她们对她身份的藐视还历历在目,她的身份不仅没有对那群歹徒起到震慑的作用,反而让他们更加兴奋,一个个戏言嘲讽,嘴里胡言乱语,宛若喊只小狗似的叫她:“公主殿下,快来伺候朕啊!”
    稍微想起来一点,楚瑶就恨不得奔进地狱,把那群恶鬼揪出来千刀万剐。
    楚瑶摇摇头,往窗边又站了一些,刺骨的寒风刮在身上,丝丝痛感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楚瑶乖巧的等饭菜上齐,又装作很怀恋的模样把饭菜吃了个干净,才悠悠然回了房间。
    推开门,白天披麻戴孝的女人已经在屋里等着她了。
    看见她进来,局促的从她床上站起来,双手双脚突然就没有了放处。
    林清舒看着被子上的那一抹褶子,难受的绞紧手指。面上一沉,厉声道:“我让你取的东西取来了吗?”
    女人点点头,从脚边把一个灰色的笼子递到楚瑶面前。
    楚瑶抬眼一瞥,勾着唇角一把掀开笼子上盖着的黑布。
    黑布一掀开,里面银白色的东西在烛光的映照下十分刺眼。
    那玩意儿皮肤极薄,远远的就能看见它皮肤下的肌理,尾巴也十分好看,跟条鱼似的,还泛着彩虹般的颜色。
    盘成一团,缩在笼子里面。突然看见光亮,埋在躯体里的三角脑袋猛的抬起来,第一眼就看见了灰衣女人,锐利冰冷的眼眸死死瞪着女人,而后,张嘴,吐着红信。
    突然明白了这是什么玩意!女人吓得直接把它和笼子丢了出去。
    圆形的笼子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楚瑶脚边,楚瑶一点儿不害怕的把蛇笼捡起来,递到女人的手中。
    语气如同蛇刚刚看她的眼神一样冰冷,“报仇嘛!杀了本人有什么意思,把他最在乎的人杀了才能让他痛不欲生。”
    “杀了他最在乎的人,他才能体会你的痛。就这么一刀了解了他,他不痛不痒,那多没意思啊!”
    女人不接,楚瑶把女人的手拉过来,强迫她提着蛇笼,又把女人带到窗边,把窗户开出一条细缝,指着正对着窗外的小筑。
    “那里住的就是他最在乎的人,她是听雪楼的女主人,也是你眼巴巴跪在大街上等了几天的人。”
    “今天晚上她会同我去汤池泡水,你掐着时机,把蛇放进去,只要蛇咬了她,她必死无疑。”
    无衣蛇的毒,天下第一,只要中了这毒,天下无药可救。
    女人颤颤巍巍的提着蛇笼,脑子里面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哆嗦着问道:“可是,可是她是无辜的。”
    她不过是打听到那个狗知县住在听雪楼里面,想通过林清舒混进来杀了那个狗知县报仇雪恨罢了。
    没想伤害其他人。
    林清舒是远近闻名的大好人,今日虽然没有搭上她,甚至林清舒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但是,她给了她一袋救命的钱。
    因为那袋钱,她们母子才能撑到现在,杀林清舒?她如何下得去手!
    楚瑶讽刺一笑,“她无辜?你的丈夫就不无辜吗?想想你那个老老实实的丈夫,想想他在狱里受的苦,想想你连他的一捧灰都得不到。”
    “含冤惨死的他不无辜吗?孤儿寡母的你们不无辜吗?”
    “是他,让你失去了丈夫。是他,让你的儿子失去了爹爹。是他,毁了你幸福的家庭。”
    “就一刀捅死他吗?那太简单了,根本抵消不了你们所受的委屈。”
    “杀了林清舒,杀了他最在乎的人,让他一辈子活在痛苦当中,让他一辈子受尽折磨……”
    女人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楚瑶得意一笑,拍了拍蛇笼,早就被激怒的蛇,吐着红信,猛的朝她手的地方扑来,又被笼子挡住了攻势,狠狠的撞击发出一声顿响。
    “这蛇名无衣,天下第一毒物,只需一口,她就会毙命,不会感受到任何的痛苦。”
    女人木讷的提着蛇笼,任由楚瑶把黑布盖回去。眼神呆滞的提着笼子出了门。
    林清舒回了小筑,一路回想近日发生的事情,越想脑袋越是乱麻麻的疼。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楚瑶拿了换洗衣服,让姜樱陪着她一起去汤池。
    还未出门,就被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江浸月拦住了去路。
    江浸月同她一样喜爱茶水,一如既往穿着一袭秀着牡丹的白衣坐在梅花树下,颇有闲情逸致的品茶,远远看着,跟一幅画似的。
    看见林清舒,拿了茶杯倒了一杯递给林清舒,随口问道:“姐姐大晚上的要去哪儿啊!”
    林清舒接过茶水,一口喝完,说道:“泡温泉。”
    江浸月跟早就知道一样,若有其事的点点头,又若无其事的问道:“跟谁啊!”
    林清舒一晚上都在想楚瑶的事情,江浸月这么一问,也没思考,直接就吐出两个字:“楚瑶。”
    江浸月不做答,林清舒解释道:“哦!前些日子我救的一个……”突然又止了声,她干嘛解释?
    现在是怎么了,对着这个登徒子越来越没有防备,还真是有问必答了。
    “我去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江浸月拉着她的手,笑着道:“不许去。”
    第四十章
    夜里的风微凉, 林清舒出门时取了披风,被冷风一吹,直冷到骨子里面去。
    林清舒扒拉开江浸月拉着她的手, 摸摸他的脑袋,说道:“怪,别闹!”
    江浸月摇摇头,可怜巴巴的拉着林清舒的衣服袖子, “那姐姐带我一起去。”
    林清舒一下笑了,用力拍开他的手, 恶狠狠的说道:“我们女子泡温泉, 你个登徒子去干什么?”
    说完,推开了他, 头也不回的往物外走。
    她不去, 她不去怎么知道楚瑶要干什么?
    有些事情一旦起了端倪,就对后面的事越来越好奇。
    林清舒从小到大,行善积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拼了命的对他人好, 他人永远喜欢背叛她!
    想来想去, 她都没有想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楚瑶。
    只能亲自去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江浸月目送林清舒离开, 小筑正对面一间微微开着窗户的房间,灯光忽明忽灭, 心里始终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林清舒漫步去了温泉,远远的就看见红梅树下有一个曼妙身影,不用仔细看, 准是楚瑶。
    她的衣着单薄, 头发取了饰品, 简单的挽一个发髻,剩余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乌黑的发丝宛若瀑布。
    林清舒走了过去,楚瑶远远的向她挥手,满面春风。
    林清舒收了心事,笑着回应。
    楚瑶见她过来,一下扑到她身边,挽着她的手臂甜甜的叫:“姐姐。”
    若不是知道她不怀好意,还当她是失散多年的妹妹,林清舒定能在这一声姐姐里面迷失。
    谁不爱美人。
    何况美人还叫她姐姐。
    凉风一过,林清舒拉拉衣领,淡然说道:“我们去那个大汤池吧,泡一个,好久没有跟你聊聊天了。”
    楚瑶却摇摇头,指了一下右边,说道:“姐姐,我们还是去这边吧。我近日涂了很多药,味道难闻,不能熏着姐姐。我们挑一个相邻的,隔着石壁,一样也可以聊。”
    开什么玩笑!
    和林清舒泡一个池,待会那个女人放蛇咬谁?那个蛇的蛇毒,天下第一,一口就能毙命,她怎么能冒这个险。
    林清舒长的好看,在云洲也是数一数二的女人。又有本事,算是女子中的翘楚,让这么一个人就这样死了,还真是让人惋惜。
    不过,谁叫她是江浸月的妻子,谁叫她挡了路。
    只有林清舒死了,江浸月才会娶她。就凭这一点,她都必须死。
    红颜薄命,死在珍贵的公主殿下手里,她不亏。
    等了稍许,林清舒点点头,说道:“好。”
    温泉也是听雪楼的特色之一,很多人来这里除了赏景,便是泡温泉。在寒冷的冬天,泡一下热乎乎的温泉,快活似神仙。
    林清舒本想跟楚瑶泡一个池,这样好问话。单独泡也可以,反正她懒得伪装表情。
    两人就近走进了相邻的两个汤池,池子用假山隔开,边缘随机种几颗红梅。
    林清舒解开外衣,着一件单薄的裹胸薄衣踏进池水里。
    汤池雾气萦绕,混着梅花香气,热水包裹全身的时刻整个人像是被掏空,瞬间飘飘欲仙。
    林清舒寻了一块平缓的地,靠着享受。过了一会,抬手敲击了一下隔着两各汤池的石面。
    楚瑶应声喊了句:“姐姐。”
    “嗯。”林清舒揉揉眉心,问道:“你还记得多少小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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