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饰啪嗒一声,被撂到桌上,红衣少年站起来,慢慢朝他走来。
    月光映着长发,柔软的发丝像流水织成的鲛绡,他身姿挺拔,步子却是十足的闲散,就像玩弄水沟里的老鼠一样,眉间带着恹恹的不耐。
    他凑近掌事,耳语道:“我说,你太聒噪了,安静些。”
    清颧瘦净的五指贴上掌事的脖颈,掌事额尖冒出冷汗,他开始剧烈挣扎,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他好像被困在无形的墙面里一样,强烈的窒息感涌上心头。
    逆着月光,眼前的少年带着笑,眼里闪着银光碎玉,温温柔柔的样子。
    “你想干什么?住手!”
    “住手......”
    掌事脸色开始发紫,他只觉得自己手脚都麻木了,跟浸在冰水里一样,眼前的人好似来自地狱的修罗恶鬼,他开始口不择言:“放过我,放过我,我......我也是没办法......是老爷让我绑的你,也是老爷把你卖了啊......”
    “......”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
    红衣少年皱着眉,取出锦帕,在指节间细细擦拭,活像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他眉眼轻垂,看着躺在地上的掌事,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我都说了,要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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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仙沙雕小甜饼,让我看看能不能抓到小可爱收藏(搓手手蹲)
    _
    临云宗出了件大事。
    他们天真善良的小师妹竟然不是宗主的亲生女儿。
    宗主的亲女早在出生时就被魔修替换,在小山村里生活了将近十六年,且是个杂灵根的废物。
    众弟子:“虽然蔺绮姑娘身世凄惨,但小师妹是无辜的,我们只认小师妹一人。”
    临云宗少主:“阿梨是我唯一的妹妹,蔺绮休想代替她的位置。”
    临云宗主:“阿梨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仙道奇才,往后是要到仙尊跟前修行的,蔺绮既无天赋,就不要挡了阿梨的路。”
    蔺绮回来后,众人正眼都不瞧,心里讥笑,一个杂灵根的废物,往后能有什么出息。
    他们依旧捧月亮一样捧着假小姐。
    直到容涯仙尊踏天梯而下,蓝衣清隽,仙尊走到临云宗山门外,轻轻俯身,对着那个众人弃若敝屣的蔺绮,现出温温柔柔的笑。
    “袖袖,同我回家。”
    那一日,天门洞开,仙人落地。
    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从前看不起的落魄凡人,是仙门首座捧在手心细细供养的翠羽明珠。
    【女主篇】
    我有一个漂亮姐姐,她生得特别好看,温温柔柔的,我很喜欢。
    但是她很穷。
    她只能带我住在坑坑洼洼的山洞里,睡山间枯木搭成的床,成日里吃糠咽菜。
    但是我是个懂事的好姑娘,我不嫌弃她。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打小我就立下了远大的志向,我要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符修,赚最多的钱带她吃香喝辣。
    直到我十六岁,临云宗说我是他们宗主流落在外的亲生血脉。
    我很开心,我兴冲冲背着包袱冲上山门,预备狠狠敲他们一笔,带着银子和我的漂亮姐姐去浪迹天涯,给她买最华丽的衣裳,买最奢侈的头面。
    但是很快,我突然发现两个惊天大秘密。
    第一,我的漂亮姐姐是临云宗太上长老,正道魁首,仙门首座。
    第二,我的漂亮姐姐是个男的。
    【男主篇】
    本君在人间游历时捡了个小姑娘。
    十几年来,本君连修行都不顾,一日一日把她捧在手心里好好教养。
    本君为了她,甚至在仙山之上特意开了洞府,用千年浮生木为她做床,给她的吃食都是天地间难得的奇珍异宝。
    然而本君越来越无法理解这孩子了。
    第一,她总以为本君很穷,穷到要上街乞讨。
    第二,她总喜欢唤本君姐姐。
    ——
    【食用指南】
    1.
    女主:自以为天下第一酷的甜妹
    男主:人前冷漠冷兵器,人后温温柔柔男妈妈
    2.
    修仙小甜饼
    3.
    男主漂漂亮亮,不娘
    第2章 重生(二)
    街角水道里点着零零星星的花灯,被枝头溅落的水珠打得原地旋转,夜晚尚带着清冷的寒意,月光顺着瓦楞往下流。
    鹤声披了件银白鹤氅,坐在楼顶,沿着街巷潺湲的水道向南望,云观山在夜里只能辨得清大约轮廓,然而此时却有数十盏天灯顺风而上,古老的宅邸盘踞在山脚,隔着八街九巷也能感受到宅邸的壮阔恢弘。
    云州首富秦氏,商行遍及四海,聚天下金银。
    秦家小姐病弱,秦家家主每到上元节便会为他疼爱的小妹妹点灯祈福,该日白昼街角巷陌的流水宴也都是秦家的阔绰手笔,银白细软流水一样放出去,也不过是为了为秦家小姐积功德。
    鹤声遥望夜色中的宅邸,直到眼睛都酸胀了,才低下头,沉沉地笑出声,直笑得肩头耸动,肋骨发疼才止住。
    眼尾带了点病态的殷红。
    鹤声紧攥着手,瓦楞边角锋利处划过,鲜血滴答滴答顺着瓦楞往下流,他却浑然不觉一样,只是懒散地施舍了一个眼神,居高临下的。
    老树的枝叶延伸到楼顶,抵着乌黑的瓦楞,有风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鹤声紧了紧氅衣,记忆恍然就落到上一世的景象。
    他在民间流亡许多年,再回京时,幼时娇生惯养的小小姑娘已经凋败得不成样子。
    京师的风言风语四起。
    “商女嫁作世子夫人本就是高攀了,不小心谨慎伺候夫君公婆便罢了,竟然还妄想世子爷独娶她一个,荒唐不荒唐。”
    “世子爷是何等的人物,要娶也应当娶越庆侯府家的金枝玉叶,他们两位才是真真登对儿,神仙眷侣呢。”
    “嫁作世子夫人还不知足,还要去高攀裕王爷?寡廉鲜耻,哪还有半分秦家的风骨。”
    秦晚妆远赴京师,嫁给湘王世子江曲荆。
    他们再相见时,江曲荆为谋仕途,以秦家作要挟,正把她往裕王的榻上送。
    精致灵巧的鸟儿被打碎翅膀,他捧着心尖的姑娘神色涣散,顶着瓢泼的大雨跪在东宫门前,湘王府的薄待让她日渐憔悴下去,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病气,好像转瞬就要飘散的轻烟。
    “民女少时与殿下有约,今日来此求殿下襄助。”
    她还是乖乖巧巧的模样,样貌已然长开,眉黛青颦,姿容姝艳,却难掩绝望,说一句话便得咳嗽良久,浑身的苦药味。
    豆大的泪珠坠入雨里,她好像是实在没法子了,却又不敢确认自己会不会承认少时的约定,因而语气惶恐至极。
    “民女只求殿下念及幼时情分,庇佑家兄,他常年待在云州,不涉京师事,他是无辜的,无论我做错了什么,罪过不能让他来担......”
    他帮秦晚妆撑着伞,唇角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没办法告诉她,秦湫早在三月前就死在越庆侯马下,云州秦氏一朝旁落。
    他把小姑娘供在东宫,细心浇灌,派无数人外出求药,还是留不住这只精致乖巧的小雀儿。
    宗室王亲的血染红了宫墙,他扶着秦晚妆的棺椁,冷漠地看着湘王世子挣扎的丑态,长久以来的悔意顺着血脉缠上四肢百骸,宛如波涛万顷,乍然崩溃。
    江曲荆奄奄一息躺在瓢泼的大雨里,鲜血顺着宫道流进护城河,他贴着棺椁情不自禁笑起来,笑着笑着却猛地咳嗽,最后他也不知该做出什么神情。
    无所谓了,这让人作呕的世间。
    清寒的风轻擦过瓦楞,鹤声恍然间回过神来,目光垂落在手心的伤痕上,他又有些晃神,滞楞地举起手,看着鲜血一滴滴滑落,迤逦地溅到瓦楞开出小花。
    他从未如此鲜活地感受到自己尚且活着。
    少年人长身鹤立,站在楼顶眺望南面。
    夜风清寒,枝叶沙沙,身后已是一枚凉如水的月亮。
    *
    次日清晨。
    阳光顺着软烟罗打入窗子,黄澄澄的雀儿站在枝头,红嘴尖喙啄上繁密的枝叶,抖落满树的清光碎影。
    秦晚妆睡眼惺忪,懒趴趴地坐在圆桌边,秦湫把她提溜起来,舀了勺汤药往小姑娘嘴里送,苦涩的药味儿萦绕在屋子里,秦晚妆呜呜咽咽的,被迫喝下一小口药汁,她绞着眉头,气得去锤秦湫的胳膊:“我不要喝药。”
    小姑娘的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治不好,只能细细养着。
    秦晚妆受够了药汁的苦,偷偷倒了许多碗,价值千金的草药悉数喂了小姑娘屋里的山茶,秦湫气得够呛,每天要看着秦晚妆喝下药才出门。
    小姑娘被迫松开贝齿,气呼呼的,抗拒道。
    “是药三分毒!你再喂我,你再喂我......”
    “阿兄,你且毒死我罢,你毒死我,你就没有妹妹了,以后再也没有我这样乖巧可爱的人陪你吃饭了。”
    “你好狠的心,我不要你做我阿兄了!我待会儿就去认林哥哥当阿兄,林哥哥可温柔了,他跟你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呜呜......”
    秦湫不理她,强硬喂了她喝完药汁,吩咐侍从端来早膳,冷笑道:“好得很,你且去做林岱岫的妹妹,叫他罚你抄书写字打手板,每日天不亮你就跟着他进书院读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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