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客厅, 沈毅风看着他俩, 瞟见贺昇脸上的红印,憋不住地噗嗤笑出来。
    叫他作,该的。
    “昇哥,你左半边脸怎么回事啊,怎么红红的?”
    “滚。”贺昇眼神冷冷扫他一眼,懒得再说话。
    歌还在继续切,沈毅风自己唱了半天,觉得没劲,把话筒撂下:“你俩倒是来首啊,就我一个人多没劲,我又不是来开演唱会的。”
    贺昇好笑地抬眼看他:“你开演唱会?”
    “额。”沈毅风抓抓耳后短发:“最多没人买票呗。”
    “还挺有自知之明。”
    两人正怼着,撂在桌面的话筒被人拿起,贺昇沈毅风转过头一块儿往于澄看。
    “怎么了?”于澄挑眉,边拍话筒边问。
    “没,没。”沈毅风乐了下:“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嗯,我很少唱。”于澄边说边看向贺昇。
    他也没听过。
    两人看着于澄开始选歌,弄不清她想唱什么,贺昇眼神瞟向她,意有所指地淡声道:“敢骂我你就死定了。”
    于澄嘁了声:“谁跟你一样,幼稚。”
    “......”
    “yo yo yo yo cyndi
    what what's wrong with me!”
    欢快又甜蜜的伴奏响起,贺昇从看见歌曲名后,就不想搭理沈毅风了,静静听着女朋友给他唱。
    “so baby 情话多说一点
    想我就多看一眼
    表现多一点点
    让我能真的看见
    oh bye 少说一点
    想陪你不只一天
    多一点
    让我心甘情愿
    爱你...”
    沈毅风躺在那叼着根烧烤签,心里一阵发酸,他怎么没把他女朋友带来呢,搁这干吃这一对的狗粮。
    甜妹偶尔拽一下,挠得人心痒痒。
    像于澄这种酷姐,甜起来真的要人命啊。
    看这狗玩意一脸春风的样,德行。
    一曲完毕,于澄撂下话筒,坐到贺昇身边的位置上靠过去,眼尾略微上扬:“还生气吗男朋友?”
    贺昇垂眼看向她,闷声笑:“不气了。”
    “嗯。”
    屏幕上的光打在两人身上,粉色又梦幻,于澄点头,往他脸上亲了口:“真乖。”
    贺昇往她身上靠,心里默默叹口气。
    做人不能不识好歹,把澄姐惹急了还得他哄。
    电视上的歌曲库被换成了一部最近被翻拍的老电影,剧情走着牵动人心,桌面上的烧烤和啤酒渐渐见底,贺昇翻着手机上的群消息,开口:“下个月社团约着一块去爬山,你来吗?”
    “嗯?”于澄看向他:“我还没参加过社团活动课呢,都不认识。”
    忙着补课,这社团整的就跟挂名一样,一次也没去过,除了方丁艾跟他,社团里她也没其他认识的。
    贺昇笑着看她:“没事啊,他们认识你。”
    “嗯?”
    “澄姐,你在京大很有名的,再说,爬山是下个月的事,慢慢就认识了。”他混不啬地扯扯嘴角:“社团里好几个我们专业的,还有我舍友,知道你是我女朋友后,骂了我好几天。”
    “行吧。”于澄点头,看向他:“还没说你呢,不是说报航天工程的吗,怎么又跑金融管理了。”
    沈毅风诧异地看向贺昇,后者一脸平静,还是那副嘴角带笑的样,看不出任何端倪:“没什么,想改就想改了呗。”
    “啧。”于澄挑眉,勾着唇笑:“航天工程的平均颜值,可比你们院的高多了。”
    她男朋友在这个院系里,算是一枝独秀。
    “想什么呢。”贺昇把人拉怀里捏住她的脸,笑:“整个京大都没比你男朋友帅的,还不知足?”
    “行行行,知足知足。”于澄敷衍地应付。
    电影看完后,于澄随便地吃了两口东西,就起身回屋里画画了,这边三四个空房间,她特意腾了间出来做画室。
    夜晚是灵感最充沛的时候,她不能浪费。
    于澄一走,客厅里就只剩他跟沈毅风,贺昇拿着遥控器,靠在沙发上重新挑着电影,沈毅风又拿过来罐酒,打开喝了几口后,才斟酌地问:“于澄还不知道你为什么改志愿的事?”
    “嗯。”贺昇盯着屏幕头都懒得回,就点了下头。
    沈毅风皱眉:“那你没跟她说?”
    “矫情吧啦的。”贺昇抬眼朝他看过去,眼神平静道:“让她知道做什么,让她难受?”
    “我不是这意思。”沈毅风说。
    “我知道。”贺昇笑,眼睫轻颤一下:“志愿是我自己要改的,说的也没错,想改就改了呗,她没必要知道这些。”
    沈毅风躺在那,看着他也不提这茬了。
    去年贺昇回南城找他打听于澄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两人之间这么多波折。
    怪他回京北也不说一声,手机打不通,消息也不回,于澄两个月前也找过他,他也联系不到贺昇,之后没两天就听说于澄转学走了。
    高考就剩二十天还转学,他就觉得贺昇这事做的挺他妈不是人的,好好的,非得来一招失联,把人姑娘弄得这么伤心,学都不想上了。
    后来了解了些,才知道贺昇不容易,两个多月被人看着没出过门,算是监丨禁,违法的事。
    他以前只知道贺昇钱多,富二代,但不知道他家情况复杂,家庭背景是普通人这辈子都难接触和想象到的层面。
    光听贺昇自己三言两语地讲出来,他都觉得云里雾里的。
    之后学校快开学,知道贺昇改了志愿后,他都没忍住为这狗玩意掉了两滴眼泪。
    为什么哭呢,因为觉得真的太难了。
    从两人认识开始,沈毅风就知道贺昇以后想干什么。
    这人没同桌,所以旁边的空位都被他占着,桌上是一堆的教辅资料,桌位里就是一堆的火箭模型。
    十七八岁的少年都有梦想,想未来几十年活得像个人样,都得靠这股劲吊着。
    警察,律师,老板,医生,或者是贺昇这样的,做个航天工程师。
    有人没有实现梦想的能力,但贺昇不是那部分人,他脑子好使,也肯用功,什么大学什么专业都随便他挑,以后工作了也这样。
    他明明有翱翔的资本,志愿一改,算是折了这双翅膀。
    他甚至不敢站在贺昇的角度去仔细想这件事,既然到头来结果都一样,那这些年没日没夜的学又算什么呢,到底怎么甘心的。
    于澄人在哪都不知道,说不准他俩也就是生命里的过客,情深缘浅,再难忘时间一长也就淡了,就算后面真又在一起了,那也不影响他造火箭,干什么弄成这地步,让他当下顾好自己重要。
    但贺昇只说了四个字——
    没她重要。
    万一澄姐就是考来京北了呢?
    贺昇不敢赌,他一个人无所谓,但拉上于澄他不敢,老爷子可以认同,但需要他让步。
    沈毅风说的不错,他确实有能力,但这么跟家里对着干下去,到后面老爷子也不会站他这边。
    就算京大毕业,他们也有能力让他穷困潦倒连口饭都吃不上。
    他占便宜就占在他妈只生了他一个,后面也没再有。
    所以只要他够犟,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妥协的,他会回到贺家,该是他的一点都不会少。
    但对抗的时间可能是三年,五年,也可能是十年。
    这些苦他可以吃,但不能让于澄跟着连累。
    沈毅风为这事难受,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这辈子要做选择的事很多,不可能两全其美,他明白这个道理,也心甘情愿。
    知道于澄考来京大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圆满过。
    下一回再这么觉得,就该是拉着澄姐的手去民政局扯证的时候。
    钟表上的时针滴滴答答已经走过零点,沈毅风喝多了,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打着呼噜,贺昇拿过来一条毛毯盖到他身上,转过身朝画室走。
    画室有一整面落地窗,风景好,弯月高挂苍穹之上。
    于澄坐在窗户边,安静又柔和,画板上是初见模样的一副夜景图,盘子里的颜料被她调的乱七八糟,就挺有艺术家的范的。
    他靠在门边看了一会,于澄画的太投入,没注意到他进来,贺昇伸手关上门顺带反锁上。
    “怎么了?”于澄听见声抬头看向他。
    “来看看你啊。”贺昇靠在桌子边:“马上快一点了,还不睡?”
    “嗯?”于澄揉揉眼,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看了眼:“我以为也就不到十二点,怎么时间过这么快。”
    嘟囔完,于澄放下笔刷,站起来走到一旁水池边把手上的颜料洗掉,贺昇抬脚走过去,从身后环住她,薄荷味淡淡地传到鼻尖,让人心安,又让人心动。
    打上洗手液的手滑滑软软的,有一层细密的泡沫,他把双手覆上她的手,十指交叉地在一块揉搓,颈间有温热的呼吸喷洒上来,于澄瞬间就蔫了,看着自己的手被洗干净后又被带着放到水龙头下冲洗。
    “你干嘛啊?”她小声问。
    贺昇在身后轻笑,低头在她耳垂上亲了下:“把刚刚在书房想干没干成的事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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