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串又加了两盘,几人吃得热火朝天。季节是真的到深秋了,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在这吸一口都清凉入肺的季节里,看上去清冷又缥缈,头顶的老树叶子都掉了一半,要不是有个棚遮着,都得防着叶子落到锅里去。
    吃饱喝足后,大家散场,学校明天做考场调休一天,几人准备推着身残志坚的王炀转战网吧再玩一会,后半夜再给他送回医院去。
    王炀任人摆布:“我真是谢谢哥几个全家。”
    走的走,换场子的换场子,于澄到了下半场就没怎么动了,捧着脸,眼睛特亮。
    这会儿就剩她和贺昇两人了。
    贺昇坐在她旁边,半晌拿起手机,问她:“回去?”
    于澄沉默着不说话,像是被人按了暂停开关。
    这会儿四下无人,于澄脑子混混沌沌的,觉得趁着月色朦胧,她觉得应该和脸前这位大帅哥做点什么。
    比如亲一下什么的。
    但她没干过这种事,有些怂。
    贺昇这才发现她状态不太对劲,问道:“喝醉了?”
    像全天下喝醉的人一样,血液里搀着酒精,对这个问题的敏感程度也出奇的一致。于澄回得很快:“没。”
    贺昇眼里闪过笑意,问她:“我是谁?”
    “贺昇。”她回得很干脆。
    “那你是谁?”
    于澄:“仙女。”
    “......”
    真就是半杯倒的水平,贺昇起身,拍拍她:“吃好了?吃好了就回家,我送你回去。”
    于澄有些不满,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今晚月色真好。”
    贺昇单手抄兜,居高临下地看她:“嗯?”
    于澄垂下头:“所以我不想回家。”
    贺昇:“......”
    他忍不住逗她:“那你想去哪?要不把你带到前面路口那警察局,警察大厅几百平,爱往哪躺往哪躺。”
    于澄一听,表情瞬间委屈巴巴的,整个人都透着柔软,显得人畜无害:“我才不想去警察局。”
    那也太惨了,她怎么好看,怎么能睡地上。
    贺昇声音稍软下来:“嗯,那送你回去。”
    于澄确实是醉了,一个劲地低头望着脚尖,“不想回去。”
    贺昇没办法,说道:“那把你哥手机号给我,我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他好几天不在家了。”于澄嘴角一撇,像是要哭出来,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摆:“我去你那,行吗?”
    贺昇低头望着她,半晌没吭声,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想的。
    于澄抬头,鼻尖红红的,小鹿眼巴巴地和他对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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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月光打在青石板上, 发白发亮,前后两道影子一前一后的走在巷子里,路边住房门口摆着盆栽, 已经被吹得蔫不拉几了, 一只狗看着两人鬼鬼祟祟的想叫唤两声,刚探个头, 又被冷得缩回窝里, 吠声堵在嗓子眼变成了一声细碎的呜咽。
    草丛里有秋虫的鸣叫, 星星零零散散散落在整个夜空, 于澄是真的醉了,自顾自地往前走, 贺昇在后头跟着。
    路线走的太离谱, 再走两步就要到长江边了,贺昇无可奈何地从后面拉住她, 于澄回过头,惯性太大没站住, 结结实实地朝他撞了上去, 脑袋磕上他的下巴。
    “......”贺昇啧了声,抬手摩挲两下被撞得地方,又疼又麻:“幸亏你矮,不然就让你逞了。”
    于澄吸吸鼻子:“嗯?”
    贺昇抬手往她身后指了指, 黑暗里隐约看见一座高架桥, 上面灯光闪烁,车辆川流不息, 声音吊儿郎当的:“要去哪啊澄姐, 我又不住长江边。”
    ......
    这下换于澄乖乖跟在他身边了, 两人走到路口打了个车, 于澄坐在车上沉默着,软趴趴靠在贺昇肩头,鼻尖都是薄荷青草的味道。
    贺昇抬头看着后视镜,师傅也从后视镜看着他,纯粹对小情侣好奇,一会抬头看人一眼。
    贺昇抬手支开于澄,她又再靠回去。
    师傅看着纳闷:“情侣啊?”
    贺昇语气淡淡:“不是。”
    “噢。”师傅这下看得更勤了,看着看着觉得这女孩不太对劲,心里警惕起来:“姑娘,你是喝醉了吗?”
    谁知于澄一下子蹦跶起来:“没有!”
    师傅:“......”
    贺昇:“......”
    车子到达地点,贺昇赶紧半搂着把于澄扯下车,师傅后半程全程盯着他看,就差没报警。
    这儿是离附中隔一条街的老小区,不少附中学生图方便在这租房子,路边的梧桐树比人都要宽,地理位置绝佳,早上最起码能多睡个十五分钟,骑自行车三分钟就飙到了。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老小区的基础建设不是很好,路灯隔一栋才有一盏,小路照着交错的树影,昏昏暗暗,胆子小的直觉得心里发毛。
    直到两人走到楼下的时候,贺昇心里都觉得不真实,他竟然真把人给领回来了。
    随着酒精慢慢被吸收,于澄比刚刚还醉,跟平日的张扬嚣张不同,这会眼神都蒙上一层水汽,像是给颗糖就能拐走的小孩。
    贺昇站直了,抬手拍下她的手:“到了,松开。”这一路都被她死死拽着,怕他飞了一样。
    “噢。”于澄应声松手,松开的瞬间,拽着的那一角被她握得皱巴巴,变形严重,长度明显比其他地方多出来一截。
    “……”得了,这衣服他也别要了。
    他住四楼,这里没有电梯,总共就六层,楼梯这些年大概翻新过两三回,斑驳着也能看出不一样的色彩。
    贺昇拿出钥匙开门,楼道墙面因为时间的原因,呈现沧桑的淡灰色,身后声控灯忽明忽暗。
    于澄吸了吸鼻子,打量着环境闷闷道:“贺昇,你是不是很穷啊?”
    贺昇开门的动作一顿:“嗯?”
    “这里好破哦。”于澄心里打着小算盘,念叨着:“要不你跟了我吧,我有钱,我带你住大别墅。”
    贺昇觉得自己要被这傻逼玩意气笑了,不能理解她脑子里天天在想的都是什么,拽拽道:“做你的春秋大梦,老子不吃软饭。”
    然而人一旦喝醉,什么不要脸的都说得出口:“干嘛呀,软饭很香的。”
    于澄小声嘟囔,想劝他想开些。
    贺昇打开玄关灯,收起钥匙勾在指尖绕了圈,语气里几分随意几分正经:“说出来怕你不信,哥钱多得能砸死你。”
    “……”吹牛逼。
    她确实不信。
    进门后,于澄乖乖坐在沙发上发呆,这房子是贺昇高二的时候搬来的,是间三室一厅,一间主卧,一间书房,一间杂物间,没想过留个侧卧邀请谁来这住住。
    他是洁身自好的三好青年,行得正坐得端,更不可能今晚就把于澄带着睡到大床去。
    他到卧室抱出两床被子来,他个子高,胳膊占着身材比例也长,两床被子抱在怀里也不怎么费力气,被子往客厅地板上一扔,纡尊降贵地伸出长腿把被子踢开平整,简易的床铺就这么铺好了。
    贺昇抬头,指了指说:“澄姐,你今晚睡这,明天酒醒了送你回家。”
    于澄是醉了,又不是傻了,委屈地问了一句:“我就睡地上?”
    “不是地上。”贺昇语气放软了些:“这有两床被子呢,不硌人。”
    于澄轻轻皱起眉头,还是不太满意:“有被子也不行,公主不能打地铺。”
    “什么?”
    贺昇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他低笑出声,肩膀微微颤动,眼神从她眉眼掠到莹润的嘴唇:“于澄,你这酒量不是一般的差啊。”
    他转过身,到厨房给她冲一杯蜂蜜水解酒,又贴心地端过来送到她面前。
    贺昇个高腿长,弯下腰的时候,衣领垂下,露出大片肌肤和优美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的少年感。
    于澄一动不动瞄着他的细白锁骨,眼里氤氲着雾气:“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啊。”
    贺昇懒懒掀起眼皮:“嗯?”
    “我捡了只猫,很像你。”于澄轻声说,尾声带了气音,伸出手,不自觉用手指划过,评价道:“和你一样,很漂亮。”
    我特别喜欢它。
    也很喜欢你。
    于澄不是第一次喝醉,好在喝得不多,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就醒过来,虽然酒醒得差不多,但头有点痛,发懵。
    窗外瞎黑一片,于澄半死不活地半坐靠在沙发上,大脑空白,缓过一会才想起来这是在贺昇家里,四周都萦绕着浅浅淡淡的薄荷味。
    客厅角落里安置着一盏夜灯,在黑暗里投射出淡黄色的光晕,于澄从被子上爬起来,光着脚,慢慢走到漏着光的房间门外。
    门没有彻底关上,开着一掌宽的缝隙,书架上摆满书籍,贺昇正坐在书桌前拿着笔,身上是灰色的绸面睡衣,下垂的面料勾出他的身形轮廓,后背很直,肩宽腰窄,是介于少年到男人之间的高大身型,连后脑勺都是漂亮的。
    于澄轻舔了下嘴唇,推开门进去。
    “醒了?”贺昇回头。
    “嗯。”于澄应声,没骨头似地靠在书桌上,指尖往桌面轻轻点一下,指着那几本书:“大学霸每天都学到这么晚?”
    桌子上有几张散落的试卷,还有一本摊开的厚厚的英语词典。
    “不是。”贺昇懒懒看她一眼,“原本今天安排的十二点睡觉,被你耽误了三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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