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年纪就上战场,着实可悲,不过见他们那混账模样,也是无可奈何。
    先前与自己碰面的一队官兵也去北郊汇合了,那大头小兵彭敬嘿笑:“老乡!”
    秦昆报以微笑:“注意安全。”
    “嘿,小股敌袭,没事!”
    二人作别。
    街上果然没受什么影响,那群官兵离开后,刚刚收摊的百姓这才又重新出摊,大声叫卖起来。
    临江市特产的茶、水果,城里见得少,或许是卖不了几个价钱,没有百姓费劲挑担子来卖。不过果子酒倒是有。
    敌袭来了,北面城门出不去,秦昆只好坐在离这里最近的一处酒肆中等着警报解除。
    “小二,沽一壶酒,来一碟胡豆。”
    “好嘞,您稍等!”
    过了一会,小厮笑盈盈走来:“爷,您的果子酿,一碟胡豆。”
    胡豆就是蚕豆,秦昆发现是小店招牌,就点了一份,不过没那么好吃。
    酒倒是不错,只是喝酒时,他总觉得有人窥视自己。
    “阁下不好好喝自己的酒,看我作甚?”
    秦昆笑盈盈地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一个乱发男子。
    似疯非疯,不修边幅,好像乞丐,但身躯挺拔,坐在那里如钟一样,绝非等闲之人。
    而且……
    秦昆眯起眼睛时,看不到对方的因果线!
    “七窍相通,窍窍光明,圣日圣月,照耀金庭!”那男子看向秦昆,忽然僵硬一笑,“我都没法开悟,你是怎么开悟的?”
    问话没头没脑,秦昆狐疑。
    “你谁啊?”
    “弃佛之人。”
    “不认识。”
    “不认识你修镇运之佛?还说不是针对我?”
    “我?”秦昆一愣,“我不会佛术。”
    这人神经病吧?
    “胡说八道!无身处现无缝塔,无缝塔前出苦轮。你不会佛术,背后哪来的苦轮?”
    秦昆彻底愣住了。
    我背后……不是空气吗?
    第1463章 同为一根生,花开时不同
    秦昆把头再回过来时,发现那人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那人拿过秦昆的酒就给自己倒上,嘴里嚼着蚕豆自顾自说道:“算了,不管你是谁,都奈何不了我,我不想跟你产生过节,你走吧。”
    瞧你这话说的,像人话吗。
    喝我的酒,吃我的蚕豆,还让我走。
    那我走?
    秦昆白了对方一眼:“别给自己脸上抹金了,什么镇运之佛,乱七八糟的,不过我倒是猜出来你是谁了。”
    秦昆天眼破障用出,果不其然在对方身上窥得通体纹身。
    倒钟为爵,酒王印!
    那邋遢男子纹身如钟,盛满美酒,周围都是佛鬼醉态,七倒八歪,模样好似一个个犯忌和尚,却又长着獠牙恶角。
    邋遢男子看见秦昆打量,低头嗤笑:“别装了,我的身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还说不是佛家之人。”
    秦昆不满:“你见过和尚头发这么长的?”
    “带发居士又不是没有。”
    “偏见!”
    “偏见?”对方看向秦昆,“那你刚刚用来窥我的佛家‘天趣眼’是怎么回事?”
    秦昆觉得解释不清了,爱咋咋地吧。
    “小二,结账!”
    酒都没了,蚕豆也被对方脏手抓过,秦昆没了雅兴,摸出包里一直没用上的银条,一捏一掰,碎银放在桌上,扬长而去。
    佛敌……宇文克!
    走出酒肆,秦昆心中惊诧。
    现在的宇文克似乎已经离佛入道,而且和佛门关系极差,甚至还有佛门中人追杀他,秦昆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不过看得出这厮混的挺惨的。
    只是这实力挺硬。
    周身灵力波动分毫全无,气息跟普通人无异,而且他靠近后自己汗毛竟然会炸起,他跟着华天枢打铁修炼过本能后,身体对危险的判断非常敏锐,身体似乎能感知到这是个能威胁自己生命的家伙。
    好家伙……他才多大?跟自己差不了几岁吧。
    看来这些年颠沛流离,怕是得了莫大造化。
    其实秦昆才开始觉得对方会不会是抢夺体质的追杀者,现在觉得不可能。这人对佛门术嗤之以鼻,显然这条因果线不是他的。
    一边想着,城北的门禁开了,街上官兵奔回,说是小股敌军化整为零散去,正在追杀,还是让百姓小心。
    秦昆出了城,这次为了避免别人盘问,直接匿气而去,那些士兵对一个大活人视而不见,秦昆顺利出城,走向月坛山的方向。
    只是身后,那个邋遢男子又追了上来。
    “你有完没完啊大哥……”
    秦昆看见对方,格外无语,在三仙海国见到前代两位陪天狗时,秦昆就看清了这些家伙是什么货色,马永江阴的可以,公孙飞矛狂的要命,就没一个正常人,面前这位也是,骨子里有着愤世嫉俗的丧,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扶余山当家嘛。
    像我一样多好,性格开朗些,大家坐在一桌臧否天下英雄,岂不美哉?你搁这跟谁丧呢……是你弃佛而去,又不是佛弃你而去,整天幽怨个毛。
    受不了这种割裂的痛,继续出家不就完了。
    “你到底是谁?”对方在问。
    秦昆不答。
    邋遢男子深吸一口气:“在下宇文克。”
    秦昆点点头。
    宇文克撩起前额脏发,轮廓刚毅,棱角分明,若不是脸颊污浊,应当是个大气的美男子。
    “既然你知道我名字,那也应该知道我是宇文家后人吧?”
    废话……你姓宇文,难不成还是我老秦家后人?
    只是秦昆品味着这个姓,忽然一愣。
    在自己看过的连环画里,倒是有一个时代侧重描写过这个姓。
    “你是皇族?”
    宇文克狐疑:“不然呢?”
    秦昆眼睛一瞪,好家伙,他从没往这想过。
    宇文克与秦昆并肩:“不过我只是前朝皇室外族,祖上当年灭佛不杀佛,算得上仁政,还是有不少佛门嫉恨他,后来杨坚篡权,我族人被打压的差不多了,一些佛门中人也在追杀我们,可笑的是,我从小父母双亡,在佛寺长大。”
    宇文克发现秦昆并不清楚自己真实的背景,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开口与他一一道来,似乎很相信面前这个人一样。
    “那……你后来怎么弃佛而去?”
    “师父收养我时,襁褓有我的身份来历,他知道寺内师伯师叔讨厌宇文氏,便隐瞒下来,后来我长大他才告诉了我,只是某天不幸被师兄发现,告知了主持……”
    经历倒是挺惨的。
    一个政变遗孤,受和尚抚养长大,身份泄露,师父被关在思过牢底,自己则被一起长大的同门追杀,想拿他换赏钱。
    秦昆发现对方的丧只是对世道、人情的失望,和对自己没法改变局面的无能为力而已。尤其是听说他有能力救出师父后,思过牢底的师父早就成了一具白骨,他来到那里时,墙上只剩血字铺满四壁,句句写着‘佛心无悔,何过之有?’
    那时宇文克就觉得,佛是何等残忍。
    “师父乃长安香积寺武僧出身,后来栖身一个小寺庙之中当了香油僧,他要逃出思过牢轻而易举,但他没有出去,选择以死明志。我恨他们。我也很佛。”
    宇文克双眼一红,瞪向秦昆:“最虔诚的僧人死了,佛祖无眼!”
    秦昆感受到丧戾,没能说些安慰他的话,只能从包里摸出一瓶酒递了过去。
    醉了,人或许好受点。
    酒香扑鼻,后世高度酒对于古人来说就是致命的诱惑,秦昆相信宇文克如果不想醉,肯定不会醉,但他没选择清醒。
    宇文克东倒西歪走在路上,北郊杂草丛生,一只饿急眼的野猪钻出想劫道,扑来时被宇文克一把抱入怀里。
    “师父——”
    邋遢男子泪眼滂沱,野猪惊恐万分,求救似的看向秦昆。
    秦昆一愣,发现邋遢男子勒的更紧了,野猪口吐白沫,吱哇乱叫。
    “师父——别离开我——”
    野猪眼睛一翻,快晕了,秦昆心道:好大的力道。
    这特么只是纯力道啊!
    野猪被从后面抱住,獠牙怎么也拱不到宇文克,已经放弃了。好在秦昆于心不忍,二指轻轻点在宇文克眉心。
    一股安神的灵力波动进入,包裹着他的脑海。
    “行了,你师父快被你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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