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大道十纵三十六横,一处高不见顶的空洞下,便是冥宫。
    九幽冥宫,格局恢宏,不似一般皇宫宝殿的格局,更像是庙宇。里面坐落着十处参差不齐的冥殿,正是阎罗十殿。
    冥宫巨大而空旷,当中石柱耸立,巨人的白骨被锁链绑缚,挂在上面,似乎已风化千年。那些骷髅头的头颅被点了油灯,口中吐着火焰。阴风呼啸,更像是亘古留下的哀嚎。
    一位背负双剑的道士,一位面戴脸谱的道士,二人打量着周围环境,目光凝重,跟着一队鬼卒,走上大殿。
    那是一处香火最旺的大殿,青烟如柱,直冲天上,金框蓝底的绿玉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五殿元君’。
    “玄起茅山气有方,三清灵官坐神堂,飞雷剑雨灭邪祟,两袖乾坤平阴阳。茅山弟子徐法承,拜见阎君。”
    “无边黄泉阴阳骨,横渡九幽化太极。酆都观弟子莫无忌,拜见阎君。”
    阎王殿前,厉鬼无数,时隐时现地守护在那里,没有因为两人是阳人而产生好奇。
    没人回应徐法承和莫无忌,不过阎王殿的大门却打开了。
    烟雾氤氲而出,一位身着藤纹判官袍的老鬼走了出来,声如洪钟:“二位上师,阎君有请。”
    阎王殿奇大无比,台阶数百,石头悬浮在空中,脚下就是黄泉,里面有无数鬼魂挣扎呼喊,超自然的环境,已经让人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蜃界所构筑。
    徐法承和莫无忌头皮发麻,感觉踏上台阶的一刻,阳气都稀薄了不少,阎王殿啊,阳人禁区,这里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一个是‘冷’,一个就是‘大’。
    门槛有一人高,那判官横穿而过,徐法承和莫无忌对视一眼,这是对自己的考教吗?
    徐法承脚下用力一踩,整个人矫健弹起,双腿凌空走动,安稳落下。莫无忌有一瞬间变得巨大,接着直接跨过那道门槛,整个人又恢复原样。
    黑暗的大殿,有烛火先后亮起,供奉神像的地方,此刻坐着一个身材巨大的虚影。
    头着旒冕,身着冥袍,俯瞰着二人。
    香炉的烟一分为二,灌入他的鼻孔,继而被喷出,如果猜得没错,那就是阎王爷了,正在享受自己的香火。
    “阳间烧来的阎君笺,孤已经收到了。尔等前来,可是为了捉鬼炼丹?”
    这个声音,根本不是从那个虚影身体里发出的,而是感觉整座阎王殿都在说话,分不清声音的方向,带着一种超自然的神秘感。
    “正是。”徐法承二人如实回道。
    “胡闹!!!”
    震耳欲聋的爆喝,从四面八方炸响,徐法承口吐鲜血,脑中像是被巨锤击打,莫无忌直接跌坐在地,双眼有一瞬间的致盲。
    怕。
    恐惧之意弥漫,本能上的惧怕钻入二人每一个毛孔!
    石座上的阎王,声如霹雳惊雷,听的人瑟瑟发抖。
    “以鬼成丹,需启灵关,开地脉,喂阳火,碎阴门,转命轮。一场三秋之乱还不够吗?!”
    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十殿阎王的概念,是唐末传入民间的。
    其实并非百姓杜撰,而是和三秋之乱有很深的关系,这都是道门秘辛(故事,别当真)。
    大唐天宝年间,大法师马蜀博要为玄宗李隆基延年益寿。当时请来大唐3600名道士在长安开坛做法,结果误开鬼门。
    彼时阴曹冥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出现空洞,大量猛鬼逃脱。后来空洞被封住,可是关于冥间的消息已经通过那些鬼传到了阳间。
    那些猛鬼带去了阴间的消息,后来就成了口口相传的冥间逸闻,但是他们也带去了秽气戾气,所以自此后,国运衰败,不复当年盛世。
    阎罗王提起这件事,就是不希望茅山重蹈覆辙。
    徐法承早有应对,镇定了一下,躬身回道:“回禀阎君,家师已嘱咐过,此丹乃人炼之丹,而非天炼。无需汇集阴阳二界之气,成丹后只养精,不续命。此乃丹书抄本,请阎君过目,还望阎君成全。”
    藤萝判将丹书递给阎罗王,阎罗王只是扫了几眼,随口道:“阴阳万法得天授,莫贪长生乱阳间。如此最好。”
    说完,大手一挥,两个令牌甩出,徐法承和莫无忌稳稳接住。
    “尔等供我,我便为尔等行个方便,带上此令可出入十八狱,去休!”
    ……
    此刻,酆都城中,秦昆已经消失半天。
    聂雨玄担心不已。
    这是一处街头,面前是座府邸,黑压压的鬼气比起周围浓郁的多。秦昆进城时聂雨玄就跟着他,一直到刚才秦昆进了这里。
    手上的铃铛不响,或许是母铃铛被秦昆收起来了,但秦昆是否安全?聂雨玄拿不定注意。
    “妈的,早知道这家伙不让人省心,老子就打头阵了。”
    这破地方又不是冥宫,不是阎罗十殿,聂雨玄根本不知道秦昆来这里做甚,他坐在街边准备再等一会,就进去看看。
    突然,街头为之一静,继而氤氲出两个轿子,抬轿的纸人时隐时现,他们出现后,周围声音被彻底隔绝。
    轿子幽幽而过,声音才由远及近恢复,聂雨玄回过神,拽了旁边一个老板问道:“刚刚那俩轿子坐的是什么人的?”
    老板手腕刺痛,像被蛰了一下,警惕道:“你是谁!身上气息怎么那么古怪!”
    聂雨玄一耳光打上去,不耐烦道:“问你话就说!”
    老板衣领被拎起,脸颊红肿,看到聂雨玄络腮胡子密布,身上煞气浓郁,一看就不像好东西,心中一凛,僵硬笑道:“大爷息怒,我说,那是星月大判和螣蛇大判的轿子……”
    判?
    “判官?”
    “呦,大爷,可千万小点声……酆都三十六判,那都是不能惹的大人物……得带尊称啊……”
    聂雨玄松开老板,狐疑地盯着府邸。
    没一会,心思动了动,消失在街头。
    ……
    府邸中,此时此刻,秦昆酒过三巡。
    “老范,所以说,你就是个贱骨头!”
    秦昆一群鬼差,望着主子被灌得五迷三道,舌头发硬,觉得太特么丢人了……秦昆搂着黑无常范奇的脖子,非常不礼貌地指指点点,黑无常也被灌多了,一个劲惭愧地点头。
    “秦兄弟,你教训的事,我就是个贱骨头……呜呜呜……我也不想啊……我委屈啊……你说,外面那么多鬼王逍遥无比,割据一方,我凭什么得在这鬼地方看那些家伙脸色?”
    范奇的心腹浑身发抖,实在听不下去了,低声道:“大帅,您喝多了……”
    “我没有!今日秦兄弟教训的是,我范某心服口服!秦兄弟,范某不才,想与你拜个把子,不知可好?!”
    秦昆豪气上涌,大喝一声‘好’,被牛猛一群鬼差迅速拦下。
    “昆哥,你喝多了……清醒时再做决定好么……”
    秦昆气势一震,将牛猛他们震开:“老范,摆酒插香!!!”
    第852章 不在六道
    牛猛作为秦昆最忠心的狗腿,一下子没了主见。他看向嫁衣鬼。
    嫁衣鬼哭笑不得地耸耸肩:“我有什么办法。”她也没办法啊,秦昆分明不听人劝了,谁会知道这酒劲这么大。
    香案上,摆了三牲果素,插着两根大香,供着‘神荼、郁垒’两位东方鬼帝。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焚丘范氏玄谲,愿与秦昆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共长生,只求齐逍遥!如若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有如此碗!”范奇割指滴血。
    秦昆舌头发硬,照着念了一遍,也割指滴血,二人喝完血酒将碗一摔,范奇的女儿,穿着冥婚衣裳的黑无常冲进来后,拦都拦不住父亲。
    范奇硬着舌头道:“玉珠,秦上师之后便是我义弟,快叫叔叔!”
    轰隆——
    一道闪电劈下,身边一株鬼木被劈焦,范奇目瞪口呆,冷汗直流。
    九幽阴雷?!
    此雷乃阴曹灵物,几乎很少现世,如果说判官是维持阴曹秩序的代表,那阴雷就是维持此间法则的代表。
    它怎么落下了?
    范玉珠看着喝大的二人,黑着脸恶狠狠道:“父亲,我听说姓秦的就是一个阳人,阴阳相隔结为兄弟,连九幽阴雷都不同意,你凑什么热闹!”
    “胡说!”范奇抬头看向空洞的天空,狐疑开口,“酆都大帝在上,我范奇诚心诚意,认秦昆为义弟,敢问此举有何不妥!”
    瞬间,又一道阴雷劈下,旁边的屋子砖瓦炸裂乱飞,范奇冷汗直流。
    真……真不同意啊……
    一个头带佛光的和尚突然走了上来,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范大帅与我主结义,应当不会妨碍阴曹铁律,这雷只劈外物,而不伤神魂,莫不是结拜誓词有错?”
    黑无常不明所以,水和尚道:“我主命格特殊,恐怕无法屈居人下,不妨拜我主为大哥试试?”
    “放肆!”
    “胡说!”
    “大胆!”
    “三营统帅,岂能认区区阳人为兄长?!”
    “和尚妖言惑众,简直目中无人!”
    范奇才不理会手下那群家伙,对着空洞的天空道:“今日我与秦上师义结金兰,他为兄长,我行二,愿仗义匡扶,祈求大帝给予明示!”
    安静片刻,阴雷再没出现,其他鬼将都懵逼了。
    范奇立即大喜:“玉珠,快来见过你伯父!”
    秦昆哈哈一笑,甩出十几沓冥币递给范玉珠:“今儿高兴,侄女不必客气,礼物收着!”
    范玉珠脸色本来就黝黑可怕,现在僵硬后更描述不清是什么表情,父亲范奇大声叫嚣要与义兄闯荡阳间,秦昆也豪气干云,说阳间有许多外族蛮夷惹是生非,找机会要带范奇一起灭了他们。
    二人都喝大了。
    范奇后悔没有阳身,无法与秦昆出去闯荡,呜呜大哭,被手下架着抬回房间,秦昆也被安排了一个别院,由几只鬼差护送而去。
    范玉珠还穿着喜服,非常无奈,看着牛猛和嫁衣鬼道:“二位,既然我父与秦上师义结金兰,那便让秦上师先下榻府上,等他们酒醒后再说其他事可好?”
    牛猛抱拳:“感谢款待。”
    进门吃了个酒席,还是被讹进来的,眨眼间成了黑无常府邸主人的义兄,牛猛一群鬼差感觉无比荒诞。
    去别院的路上,秦昆走路踉跄,还想继续喝,突然,两个轿子悄无声息地出现,挡在秦昆一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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