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冲上前去,拔剑出鞘,她的速度比废了一条腿和半条命的燕绥之要快很多,所以她先冲到了穆清面前。剑已然出鞘,可是她却飞起一脚选择了搏斗。穆清惊了一瞬,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甚至不敢用灵力来罩住自己保护自己,因为他怕这会让安然疼。
    安然的剑和拳脚纷纷落在穆清身上,穆清全都稳稳接下,甚至于一动不动,只是开了灵力护住心脉,让自己站定不动。安然一剑过去,挑开了穆清身上的甲胄,让他的布衣露在外面,然后红着眼,愤怒的咆哮:“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燕绥之的腿阻碍了他的脚步,他颓然地倒在地上,剩下的半截假肢也丢了出来,他的裤管空荡荡的,但是并没有随风飘扬,因为那裤管已经被血浸染,浸透,沉得吹不起来。他满怀着愤恨,但更多的是颓然,无助,和茫然。他从未想过没有月痕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没有想过月痕会比他这个废人还走得早。
    穆清眼尖,早已经看到了月痕的尸体,以及旁边的穿着自己军队甲胄的士兵的尸体。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今日进山,他将队伍分成几队,他带一队,其他分组进发。恐怕是有一队遇到了燕绥之和月痕,然后把他们当成了山匪,致使月痕死亡。
    又有谁不喜欢月痕呢?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怎么会不心痛?更何况看到燕绥之现在这副样子,恐怕当年他受伤废武,也没有现在这样颓唐。
    穆清终于动身,避过安然的剑,转身对他的军队道:“去辨认一下,那个人是哪个队的。”
    最后辨认出来,那个人是一个队的队长,既然队长都在这儿死了,恐怕整个队伍都覆灭了。一个队的人数和能力,穆清最为清楚,所以他一下子便能知道月痕死前面对了什么。
    他一个人,单挑一个队伍三十人,其中十五人是修灵者。他在没有燕绥之的笛声引导的情况下,孤军奋战,一个人,杀出一条血路,只为了找到燕绥之。他不疼吗?他不怕吗?可是比起燕绥之,疼又算什么?怕又算什么?
    安然丢了剑,她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这件事与穆清没有关系,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是穆清的人杀了月痕。
    安然看了穆清一眼,满眼都是失望,她不信穆清会做这样的事,但结果是穆清的人杀了月痕,这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她低下头,轻声唤了一声伏羲剑,伏羲剑便应声回到了剑鞘之中。安然不再说话,也不去看穆清,她转身,走向燕绥之和月痕。
    燕绥之的腿彻底废了,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安然便将鹿蜀叫过来,将已经失了魂魄的燕绥之扶起来,把他放到鹿蜀的背上。燕绥之个子很高,安然扶得很费劲,穆清想来帮忙,可他刚一靠近,安然身周便迸发出一股戾气,让他无法接近。
    燕绥之任由安然摆弄,他一点儿劲儿也没有了。安然将他扶上去,又去抱月痕。她这才发现,月痕的身体轻的可怕,她知道,傀儡的身体虽然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但其实只不过是表象,真正占据最主要地位的,是灵力。而死去的傀儡,将再没有固守灵力的能力,所以身体也会随之变轻。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原理,灵力散了,便没了重量。可是安然的眼泪却一刻不停地往下滴落,因为那简简单单的原理,昭示着月痕的生命不再,她再也看不到那个最美好的笑容了。
    安然将月痕递给马背上的燕绥之,燕绥之的眼睛仍然涣散,可是他的身体却很快的接过了月痕,将他牢牢抱在怀里。安然呼吸一滞,这样的燕绥之让她更加难过。她哽着声音,说了一句,走吧。
    说罢,鹿蜀便和她一道往前,穆清认出,他们这是走的回京路。他上前两步,忍不住唤了安然。
    安然头也不回:“我不想看见你,滚。”
    ……
    鹿蜀的速度自然很快,而安然和燕绥之也都没有任何休息的欲望,加上安然的灵力高强,他们返京的速度比安然去天汉的速度快得多。安然直接将燕绥之和月痕带到了花府,去找花无尘。
    “这!”花无尘彻底震惊了,他没有想到,这么一段时间不见,再见竟然是这样。
    “师父!”燕绥之终于活了过来,他颤声,激动道,“救救他!用我的命换他!”
    花无尘皱着眉头看了半晌,为难的叹了口气,摇摇头:“救不活了。”
    “师父!”
    花无尘仍摇摇头,他闭上眼,不忍去看。当初是他给了月痕一条活路,也是他赠予了月痕双鞭,他对月痕就算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但是到底还是好感很高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但凡他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这样。
    “……没有办法了。”花无尘艰难道。
    燕绥之彻底绝望了,他抱着月痕,终于将长久以来没有爆发出来的情感全都宣泄了出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饶是花无尘,也没有见过燕绥之这样,安然在一边更是情难自已,泣不成声。
    三日后。
    月痕的尸体到底不是肉身,并不会腐烂。燕绥之给月痕换了衣服,请画屏为他梳了头发,然后用一块布,把他绑在自己身上。月痕轻的好像不存在,似乎唯有这样,燕绥之才能感觉到他还在自己身边。
    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你准备去哪?”安然送给了他最好的马,亲自为他收拾了盘缠,送他到城门口。
    燕绥之苍老了很多,一扫以往放荡不羁的肆意,眼神包含着不属于他年龄的沧桑。这些日子来,他把酒壶扔了,戒了酒,连着几天没能吃下饭,饿得脸部凹陷下去,颧骨突出,人却精神了不少。他沉稳了不少,悲痛的时期已经过去,又好像从未过去,只是不会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了。
    甚至于,他扯了扯嘴角。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习惯性地往后拉,想要握住月痕的手,但是月痕被绑在他背上,没有人再去牵他的手。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动作一僵,又慢慢收回来。
    “听说有一个炼器师在云游,我去找他。”燕绥之笑道,“他可比你这半吊子厉害多了。”
    安然低下头,她也是炼器八重,可是月痕的构造过于精妙,她不敢动手修复,因为错一步,就会再无希望。不过听到燕绥之这样说,她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于是她也笑:“一定要找到他!”
    “嗯。”燕绥之点头,目光坚定。
    “穆静影……”
    “我知道你的意思。”燕绥之打断她,“我也不认为这件事是他的意思,但是不可否认的,这和他脱不了干系。你当时冲上去打他,无非是怕我冲上去杀了他,我明白的。不过,理解不代表能原谅。”他顿了顿,“你就当我是在迁怒于他吧,但是若是月痕没有生的希望,那我的心也与死亡无异了。”
    话已至此,安然只好点点头,说一句珍重。
    燕绥之看她一眼,拉紧了绑着月痕的布,笑了笑:“我们,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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