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徽久久不能平息,坐在榻上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身边的随侍太监数次轻唤,才如梦初醒。
    “何事?”白徽说话,才觉得自己嗓子干哑,吞口唾沫,才觉得好些,“给我倒杯茶水来。”
    “是。”太监一边为他斟茶水,一边道,“是安然公主传话过来了。说是皇后不愿帮她,反而还主动让穆尚书前往边关去找南笙,她心中苦闷。想找您说说话。”
    白徽不耐烦道:“有什么好苦闷的,不过男人,你去告诉她,男人罢了,想要什么样的没有?等以后我给她找个更好的,比穆清好十倍百倍的,让她慢慢挑去。”
    谁料得到白舒窈自己心思苦闷,想找白徽求安慰,已经按耐不住,亲自前来了,正好便听到了白徽方才的话,登时冲了进来:“三哥什么也不懂!”
    “舒窈?你怎么……来坐。”
    “我不坐!”白舒窈撅着嘴,白徽向来疼她,她便有时就这样放纵一些,“三哥是朝堂上的好手,又知道什么是爱?三哥连侧妃都没纳呢,女人也没见过几个,怎么就说一个情字算得了什么?哼,三哥根本不理解我心所想!”
    白徽原本就心思繁乱,此刻听着白舒窈一席话,也是微微上了点火气,便一拍桌子:“胡闹!天下那么多好男人,你就一个都看不上?非要什么穆清?那穆清一双眼睛分明镶在了南笙身上,你看不到么?”
    “他一双眼睛镶在南笙身上,我一双眼睛镶在他身上了!”白舒窈不敢在孙皇后面前造次,却吃准她这个哥哥不会为难她,便把气性一股脑发在了白徽身上,“我就是非他不嫁!有什么错!你纵然万千事比我厉害,唯独这一点,你不如我!”
    “我不如你什么?我不如你天天巴巴的盯着男人看?”
    “你没有心!你根本不明白!”白舒窈气得一张小脸涨红,还从来没人这样说过她,她心里的火气和委屈拥挤在一起,从她眼眶里吧嗒吧嗒就溢了出来,“你什么时候有了心上人,再来找我说话吧!”
    说罢,她便提着裙摆,不顾身后下人的追赶和叫喊,一溜烟跑不见了。
    白徽气得团团转,一手握着扇子背在身后,一手高扬起来伸出指头指指点点:“还我不找你说话!你还别找我说话!气死我了!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妹妹!国事一窍不通,四书五经不知道看看,天天想着什么,什么男人!气死我了!”
    “殿下消气,公主也是一时气急,等冷静下来,便知道殿下是为她好了。”太监连忙在一旁劝解。
    “她生气?她有什么好生气的?还说我没心,呵,都像她一样,就有心了?”白徽扔了扇子,坐在榻上,顺了顺气,“还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真是小白眼狼!我对她的好,都被狗吃了!”
    太监也是见过世面的,此时非但没有因为白徽发火而战战兢兢,反而上前道:“公主所说的爱,可与殿下所说的有差。公主所说的是男女之爱。殿下纵然爱苍生,爱大祁,爱陛下皇后,爱兄弟姐妹,却唯独没有男女情爱。这一点,公主说的倒是没错的。”
    “呵,男女情爱,一群无聊人在话本上为了莫须有的情感死去活来,便叫一个知道了?”白徽不耐烦,干脆躺倒在榻上,“行了,你下去吧。”
    “是。”
    ……
    白舒窈哭着跑开,她有意没让身后追随的随侍丫头们找到,专往那偏僻的小角落钻,想找一块僻静地方好好哭一场。
    母亲不理解自己,反而把穆清拱手让出,就为一个贤名,没想到哥哥也不理解自己,还冲自己发火,真是过分。她蹲在御花园一个小拐角,灌木把她的身形挡住,她顶着一脑袋的树叶,撅着嘴抽噎。
    “坏人!”她哽咽着说,“懂什么!白洵哥哥至少还有一个侧妃,安和姐姐已经远嫁,你又知道什么?见过多少女子?便好意思说我了!依我看,倘若你觅得一得心的女子,定然比我还痴!”
    她狠狠拽了一个树枝,在地上戳弄,把好好的土都给翻了一遍,还使劲儿往下扎:“皇家人有什么好的!喜欢的人不喜欢你,照样不喜欢你!她不是皇家人,地位不如你,人家照样喜欢她不喜欢你!有什么好的!什么破公主!全是骗人的!”
    噗嗤,她身后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娇笑,随即便是连声的抱歉:“我错了,我无意偷听的,只是恰好路过。”沛儿说着,伸出手来,“来,蹲在这儿多累,咱们去那边儿坐坐。”
    白舒窈脸红了,咬着下唇握住沛儿的手,讪讪的站起来:“原来是愔充媛,呃……我……那个……”
    “傻丫头,难不成我还会笑话你吗?”沛儿笑,“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纵然在外闯荡了几年,见得东西多了,尤其是薄情寡义的人,见得更多了。如今我遇到你,这么重感情的女子,难不成我还会因为这个笑话你吗?”
    二人边聊边走,遇到小亭子便坐了下来。白舒窈抹干净脸上的泪痕,好奇道:“你真的见过很多人?我也见过不少人,不过都是宫中的人,宫外的人便没有见过了。宫中的人都是一个样子,宫外的人什么样子?”
    沛儿用帕子掩住唇,轻轻一笑,便道:“宫外呀,什么人都有,你想听什么样子的?”
    “我……我都行。”
    沛儿微微眯了眼:“不怕公主笑话,我是楚馆出身,这见得男人和女人之间那档子事儿,最多。公主若是不嫌弃,我便为公主讲一段儿?”
    “好啊!”
    ……
    白徽夜里嗓子发干,竟是咳得醒了过来,他皱着眉头揉了揉喉咙,唤人为他斟茶,可是半晌也没人过来。白徽气不打一处来,便要下去亲自教训教训这些撒懒的奴仆。
    不料正是这时,一声娇媚的浅笑从屏风后面传了过来。白徽一怔,随即看向屏风,却见那刺绣纱屏上,映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形。白徽心中一紧,不知为何,明明只是看到了身形,他便知道,这女人是何人。
    他没有说话,她仍站在屏风后头,却是微微扬了扬脑袋,修长的玉颈便在屏风上勾画了出来。还不等他开口,那女人步子微移,腰肢扭动着往前走来。与此同时,一声让人喉咙发紧,心跳加速的娇吟传了过来,那声音一如他听到唱小锣的声音那么好听,却是在唤着他的名字。
    白徽浑身发麻,只有一颗心在狂乱的跳着,他不自觉的喘着粗气,双手抓了抓榻上的薄被。只见那一抹身影从屏风后面移步出来,一张如画般的脸带着笑,慢慢映入他的眼眶。没来由的,他非但不想拒绝,反而还想迎合。
    “郎君,可是在等我?”沛儿仍穿着那一身轻纱,那轻纱慢慢褪去,露出她凝霜雪一般的肌肤。
    芙蓉帐内鱼比目,鸳鸯枕上鸾凤颠。
    ……
    清晨,门外太监叩门的声音传了过来。白徽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往旁边一搭,空无一人。他愣了片刻,吞了口唾沫,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喘了口气,闭上了眼。
    他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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