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临清筠回城那日,江殊澜曾听见有不少人都猜测,临清筠的脸或许是在战场上留下了伤疤,奇丑无比,才会用面具遮挡。
    但只有江殊澜知道,临清筠要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用“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来形容临清筠都让江殊澜觉得远远不够。
    她像是看得痴了。
    而且临清筠很明显地感觉出,这回她并未透过自己看到别人。
    被她用那么温柔缱绻的眼神望着,临清筠心尖微痒。
    “是觉得不习惯吗?”他温声问。
    她不记得儿时与他相处的那些时刻,应也不记得他的长相了。自回京以来他都戴着面具与她相处,她会暂时觉得有些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但江殊澜摇了摇头,凑上去吻了吻他,柔声道:
    “习惯的。”
    比起他戴面具的模样,她反而更熟悉这张英俊的脸。
    毕竟她曾与临清筠朝夕相处过很久,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陪伴了他几十年。
    仅仅对上她此时的眼神,临清筠便觉得自己心里某些念头又在蠢蠢欲动。
    但他知道不能太过了,临清筠只是敛下心绪,问她:
    “饿了吧?要吃点东西吗?”
    在她醒之前,临清筠已经让叶嬷嬷送了些她爱吃的东西进来,应还热着。
    江殊澜抬起玉臂拥着他的腰,故意语气暧.昧地问:
    “吃什么?”
    临清筠呼吸一窒,本就不甚清明的眸子染上暗色。
    “澜澜。”他低声唤她。
    但还不待他有什么动作,江殊澜便带着狡黠的笑意从他怀里逃开,拉过薄衾坐起来,又俏皮地说:
    “我怎么还明知故问了,这个时辰,自然是吃不算午膳的午膳。”
    见临清筠拿她没办法,江殊澜又戳了戳他的腰,问:“不然临将军以为是什么?”
    临清筠倏地将她重新拉回自己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如愿惹得江殊澜脸颊通红后才把人放开。
    “好了,再不让你吃东西,叶嬷嬷恐怕都要忍不住进来提醒了。”
    他还记得叶嬷嬷看见他从江殊澜寝殿出去时欲言又止的眼神。
    江殊澜平日三餐都按时用,昨夜在宫宴上被那些人坏了心情,用得不多。今日早膳与午膳的时辰她也都睡过去了。
    昨晚累成那样,临清筠也该放她去补充体力了。
    江殊澜故作镇定地要求道:“那你帮我换衣服。”
    临清筠拿过早已为她挑好的裙衫,从善如流地应道:“好,我也能更熟悉些。”
    熟悉什么……
    江殊澜忽然想起昨夜他附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让人脸热的话,立马意识到他是指学会帮她穿之后,也就知道该如何脱了。
    这人像是忽然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真的越来越不正经了。
    她在四周找了找,却未看见昨夜那身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宫装,被褥也都换了新的。
    不待她问,临清筠便先为她解惑:“都被我处理了。”
    “你怎么……”
    “怕你觉得害羞。”临清筠温和道。
    江殊澜颊边染上一些赧红。
    那些东西的确已经不能见人了,若是被叶嬷嬷或是别的侍女看见了,江殊澜真的会羞死。
    江殊澜尽量保持面色自然,配合临清筠为自己穿衣的动作。
    瞥见自己手腕上的红痕还未消去,江殊澜却觉出有什么不太对劲。
    除了有些累,浑身酸软以外,她竟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那些钻心的痛楚也好似随着她睡醒全都消散了。
    见她眉间微蹙,神色似有不解,临清筠又道:
    “帮你上过药了,还疼吗?”
    听他语气如常地说着这么刺激人心神的事情,江殊澜神色僵了僵,忍不住问他:
    “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她还什么都没问,他却已经开始耐心地解答她的疑问了。
    “或许因为澜澜把问题都写在脸上,”临清筠帮她系好衣带,“又或许,因为我已经很了解你了。”
    他竟恶劣地故意把重音放在“很了解”这个词上。
    里里外外,来来回回,他的确是了解了个遍。
    她睡着时,他竟还帮她上了药,那岂不是……
    江殊澜羞耻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实在没忍住,凑近在他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你再胡说,以后……以后就不必来我府上了。”
    听见她没什么威慑力的提醒,临清筠不再逗她,配合地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你昨夜就没听我的。
    江殊澜在心里默默道。
    但她怕自己再提起昨夜的事,他又会说出些什么让她招架不住的话来,便只藏起心思往桌边走。
    “你喂我吃。”
    “好。”临清筠顺从道。
    乖巧地将临清筠喂过来的东西慢慢吃下,得了闲的江殊澜便专心看着他。
    想起了什么,江殊澜在进食的间隙问临清筠:“你以后还戴面具吗?”
    “澜澜希望我戴吗?”
    江殊澜撑着下巴思忖片刻,建议道:“不如出门时戴着,回家后就摘下?”
    “为何?”
    “因为我们临大将军实在太好看了。”
    江殊澜半认真半开玩笑道:“我怕你出去惹了什么桃花债回来。”
    她还想找个合适的机会,亲自在人前摘下他的面具。
    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大将军不仅不丑,还特别英俊,且只有她有特权。
    “我还以为澜澜觉得我拿不出手。”临清筠温声道。
    “才不会。”
    江殊澜抬手故作轻挑地抚了抚他的下颌,纤指流连至他的喉结处后微微点了点,说:
    “就是因为太好看了,我才不想让别人看见。”
    临清筠笑了笑,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揶揄道:
    “你八岁时也说过这种话。”
    那会儿其他孩子都不敢靠近临清筠,只有江殊澜日日跟在他身边。
    有回她看着他发了会儿呆,就说:“哥哥,你真好看,若是把你藏起来,只能我一人看见就好了。”
    江殊澜想不起来他说的这段旧事,却为幼时的自己辩驳:
    “那会儿是童言无忌。”
    临清筠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自然明白那时的江殊澜其实就像是看见了一个好看的小玩意儿,比如她喜欢的那些花灯或风筝,所以想藏起来,只留给自己一个人。
    临清筠没告诉江殊澜的是,那时他记下了小姑娘的话,才会在离开那个地方后日日戴着面具。
    像是为了完成她孩子气的一个心愿。
    可江殊澜听完他前面的话却蹙眉摇了摇头,解释道:
    “我儿时才没有那么小气。花灯和风筝这些东西,再喜欢都很舍得拿出来和别人分享。”
    “不过现在嘛,”江殊澜盈笑于眸,并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的确是独占欲作祟。”
    临清筠一直知道江殊澜不吝于向他表露自己的心意,每每听她亲口说这些让他心动不止的情话,临清筠也都会觉得很受用。
    但他觉得还不够。
    “独占欲?”他故意问。
    “我心悦你,自然希望你会独属于我。”江殊澜自然道。
    “难道你不会这样吗?”她故作严肃地问。
    像是若他说自己对她没有这种在意,她便会觉得不开心。
    临清筠喉结轻滚,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自然会。”
    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在意。
    听到满意的答案,江殊澜才笑盈盈地吃下最后一口吃食,转而问他:“你吃过了吗?”
    临清筠点了点头。
    江殊澜之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按照林谨说的那样,按时用膳,且不能总食得过少。
    知道她担心自己的胃疾,所以临清筠一直记得,也在照做。
    “真乖。”
    江殊澜起身贴近,居高临下地看临清筠,捧起他的脸亲了亲,又故意像夸奖听话的孩童般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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