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他沉着声音喊她,手下力道逐渐收紧,“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不想听。”池鸢看也没看他,继续用双手同他抗衡,最后发觉浑身的力气根本挪不动他分毫,索性放了手,“你想要是吧,给你。”
    她错身往外走,大雨将本就湿透的衣衫淋得更为彻底。
    徐靳寒先是抓住了行李箱,然后是她的手腕,他牢牢握着又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她一个不经意就会推开他,“雨太大了,我们先回去再好好聊,行吗?”
    “聊什么?”池鸢瞪过来,“聊你跟段瑜怎么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吗?!”
    “那是任务,是假的。”徐靳寒劝阻不了,索性跟她同样站在雨中,“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如果知道,我一定提前跟你说清楚。”
    “你现在是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了?”池鸢气得头脑发昏了,反正不管怎么样她就是想跟他吵架,“怪我破坏了你的好事对不对!”
    “池鸢!”徐靳寒不懂她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戳他的心,声音一时没控制好轻重。
    那眼神像针一样刺过来,让她眼中瞬间染上泪意。
    池鸢重重甩开他的手,站在雨幕里冲他吼:“徐靳寒你混蛋,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话音刚落,她猛地被人拉回来。
    徐靳寒眼睛充血,神色冷得吓人,话音几乎是从齿缝里露出来的,“你再说一遍。”
    “你还想听吗?”池鸢整个人都在抖,却还是昂起头放狠话,“行,我再送你五遍——”
    她动了动唇,却在开口时被人截获。
    徐靳寒欺身过来,以吻封缄,顺势撬开牙关,冰冷的雨水混合着体温炙热在齿间厮磨,池鸢惊呆了,她尝试用各种方式去推去搡,可是都没有用,只能被迫承受着他的压力与发泄。
    纠缠间,视线掠过他冷清的眉眼,错愕和混乱交织在心口。
    在身心产生更深的沉沦之前,她心一狠,倏然咬上他的唇,几乎是拼尽全力才将他推开。
    徐靳寒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眸光暗淡,唇色跟眼底一般猩红。
    池鸢想狠狠打他一巴掌,到最后还是抬起不手,瓢泼大雨里,泪水混着雨水悄然滚落。
    徐靳寒想过来拉她,被她躲开,眼里布满疲惫,“我不傻,我看得出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但我想问你,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你会现在就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他瞳孔猛地一缩,竟难得语塞。
    坦白来讲,他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在她成年之后,高考之后,或者等她上了大学...可不管怎么说,这在池鸢眼里就是犹犹豫豫和不肯确定。
    是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说的没错,如果没有这个意外,他表达的时间一定会比现在更晚。
    大雨让周遭所有都变得无足轻重。
    男人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可在确定这个结果之后,池鸢非但没有觉得的畅快,心里反而更加难过。
    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深吸口气,说:“...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什么话总喜欢闷在心里,我好累,我不想再这样试图去理解你了。”
    这话毫无意外刺痛了徐靳寒,他垂在身侧的手瞬间紧握,手臂青筋暴起。
    头一回,他觉得挫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去挽回。
    “算了。”池鸢没给他再次表达的机会,她话音很轻,低垂着眸,整个人仿佛都在这场大雨里失去光彩,“太晚了,你送我回去吧。”
    那天回去之后,池鸢突发高烧,半夜被送去急诊挂水。
    陈元和池弘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她却怎么也不肯说。
    在医院待了三天,池鸢拒绝了所有探望,出院后回家,她同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其他人怎么打电话都不接,人也不见,像存心要与世隔绝一样。
    陈元原以为她这是压力过大的后遗症,可高考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按理说也不该出现这种问题,为此她还特意去请教了心理医生。
    医生给出猜测说,也许只是单纯的心情问题,让做父母的平时多多关心,给孩子充足的空间,没准过段时间就好了。
    陈元按照医生说的话,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耐心,尽量不跟她发脾气,每天做好吃喝就给她送进房里,晚上吃饭的时候再把空碗拿出来。
    池弘毅生怕自家丫头心理出了毛病,减少了平时开会的频率,多抽出时间回家陪老婆孩子。
    就这样过了一周,池鸢总算有所松动。
    吃饭不再一个人窝在房里,情绪和说话的状态也开始恢复如常,除了仍然不怎么开心以外。
    这天在饭桌上,池弘毅讲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冷笑话,把陈元逗得直乐。
    可池鸢的表情还是那样,冷静得都不太像她。
    夫妇俩放下筷子,正犹豫着要说点什么时,门铃在身后响了两声。
    陈元走到玄关去开门,看见来人时脸上瞬间挂起笑,仿佛看见了什么救星一样,“靳寒下班了啊,吃饭了吗?赶紧进来,鸢鸢她正——”
    话音未落,剩下的话被突然而至的关门声夹断。
    徐靳寒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目光渐黯,不动神色地将手里的蛋糕盒递给陈元。
    虽时至盛夏,人被穿堂的凉风一吹,体温竟也跟着冷下来。
    作者有话说:
    冷战开始了...和好还会远吗?
    感谢你来。
    第33章 黏人精
    房门在外敲响, 陈元把徐靳寒送来的蛋糕装在盘子里,跟往常一样拿进来。
    池鸢抱膝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瞥过放在茶几上的两块提拉米苏。
    陈元放下蛋糕后没急着走, 忍不住要说两句:“靳寒这孩子真是不错,这么多天了,每次执勤完都会带东西过来,你跟谁生气都好,小寒又没招你,你刚才那么对人家可不对啊。”
    池鸢挪眼望向窗外,不说话。
    池弘毅站在门口听着, 生怕陈元守不住嘴说多了, 引起池鸢的逆反心理, 只好敲门提醒她:“行了, 刚吃完饭你让孩子休息一会, 出来吧。”
    陈元本想反驳,但碍于池鸢现在的状况, 她也只能把话往肚子里咽。
    等人出来, 池弘毅站在一旁叹了口气,才悄声带上门。
    房门闭合, 池鸢仍一动不动地坐在藤椅上发呆, 没一会抱着的腿麻了,她又换了个姿势靠着, 这几天气温升高,提拉米苏在室外很快就软了,吃起来也没有刚从冰箱拿出来那样的口感好。
    她吃了一半, 放下勺子, 抬头看远处湛蓝的天幕, 上面飘着几团棉花般的白云。
    想起从雾城回来的那个午后,心还是会抽抽地疼,这么多天了,那些互相伤害的话,那些用于发泄的违心控诉,以及徐靳寒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她都记得很清楚。
    池鸢闭上眼,任由燥热的空气将她包裹。
    她这些天反思了很久,抽丝剥茧之后,她发现其实相比看见徐靳寒和段瑜一起出现的震惊,提前回来的惊喜并未得到正面的反馈,这件事反而更让她觉得生气。
    加上徐靳寒那天的态度,以及他急于表明的真心,让池鸢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为了得到爱,可以不折手段任意撒泼的人。
    哪怕徐靳寒在任何一个节点跟她说明都好。
    只是当时那刻,她不想要那样“施舍”。
    风过拂面,树叶惊扰出沙沙地声响。
    池鸢撑着藤椅扶手调整坐姿,看见不知道是从哪飘来的气球,正沿着栏杆往上,越至屋檐。
    随着气球消失,她收回视线,发现从栏杆底下又飞来了几只不同颜色的,有两个球面上依稀写了字,池鸢趿上拖鞋走过去,才看清那上面字样——“对不起。”
    几乎每一个飘上来的气球面上都写了这三个字。
    池鸢放开手,让看过的气球飘远了。
    随后,飘上来的气球越来越多,她心下一动,靠在栏杆边往下看。
    楼底下,是几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殷武和周雄伟在给气球打气,殷宋宋和徐司媛帮忙系上绳子,系好之后递给徐靳寒,池鸢看他单手固定气球拿着笔,这才意识到这些“对不起”都是他写的。
    写完之后,放气球沿着楼层飞上来。
    徐靳寒昂首的同时,恰好看见了她,他视线微顿,然后唇角一勾,冲她露出抹笑。
    池鸢心底一震,不自然地撇开视线,表情还是硬邦邦的。
    正欲转头,楼底下忙碌的小伙伴们也发现了她。
    第一个嗷起嗓子来喊她的人是殷武:“鸢爷,你好点了吗,我带着全家老小来看你了!”
    “滚呐,谁是你全家老小。”徐司媛一把将他推开,拉着殷宋宋跟她挥手,“鸢鸢,你别生我哥的气,我帮你骂他好多遍了,他以后肯定不会再欺负你了。”
    “是啊鸢老板,我又学了好几样新菜,回头等有空了做给你吃啊。”周雄伟心宽体胖,底气浑厚,这一喊差点把附近巡逻的保安招来。
    ——“干什么的!小区不许乱放气球,都给我没收了!”
    几个保安队员由远及近,殷武立马把整袋子气球往大熊怀里一塞,“家人们,跑啊!”
    殷武和周雄伟一人拉一个,带着依依不舍的徐司媛和殷宋宋抓紧溜了。
    保安看他们跑了连忙追过去,池鸢在楼上看着心里也不免着急,下意识在伸长脖子搜寻徐靳寒的身影。
    不会真被抓了吧。
    这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目光忽然定格在走道上的某一处。
    徐靳寒从树荫底下走出来,像心有灵犀般,抬眸和她对上视线。
    池鸢握着栏杆的手渐渐收紧,没有像刚才那样飞快挪开眼,下一秒,她看见徐靳寒拿出一个气球吹大,然后动作迅速地给它打上结,用笔在上面写了字。
    随后,徐靳寒放开手,顶着烈阳,将气球以一个飞掷的姿势扔上来。
    池鸢的心跳随着气球的飞近越来越快,在它即将越过栏杆的时候,她一眼看见上面的笔画,目光转了一整圈,将那些字逐渐拼凑成一句——
    “原谅我好吗?”
    那话悄无声息落在她的心口。
    如同一记良药,不知不觉间,让早已结痂的伤疤淡化了许多。
    池鸢伸手点了点那个气球,将它推得更远,眼底浮现出往日的生气,她撇撇唇,不太自然地嘀咕了句:“嘁,什么琼瑶剧的桥段,俗气死了。”
    暑期转眼过了大半,高考成绩出来前一天,池鸢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直到凌晨四点才有了朦胧睡意,等惊醒过来,才发现已经过了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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