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
    匪羽正想问“是谁”,但很快反应过来:星渊魔君同一时间,只收一个徒弟。他的关门弟子就是紫修。所以,紫修所言之人,正是紫修自己。
    “请少主尽管吩咐。”匪雨当即跪下。
    “接下来,你们替我去深海完成谈判。”紫修好整以暇道,“我去见东皇炎湃。”
    此言一出,众臣皆大惊失色。有那么一段时间内,殿内竟徒剩死寂。大臣们竟都忘了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前右相才站出来,跪在地上,怆然道:“少主,万万不可啊!!”
    于是,众臣也都跟着站出来,向紫修整齐跪下。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少主若暴露在奈落,无异于羊入虎口,有死无生啊!”
    “现在连小少主都有累卵之危,我们怎能再送少主去炎湃狗贼身边?少主请三思!”
    “少主啊!此一计险恶至极,不得已才要少主亲自出马!倘若少主有个三长两短,我等纵使下了黄泉,又如何向苍霄王交代!”
    紫修道:“现在还不是‘不得已’的时候吗?”
    大臣们想不出更好的策略,但又觉得紫修此一举太过凶险,也太过冒险,尽皆哑然。
    紫修道:“你们觉得我很疯,对么?”
    前右相道:“恕老臣直言,比炎鸿老贼还疯!”
    “不比疯子疯,如何镇压他?”紫修冷冷道,“我心意已决,明晨便启程回奈落。”
    不久后,紫恒通过了无量太学的考试,又在狩猎大赛中拔头筹,被伽蓝学府破格录取,提早摆脱了炼狱火海。
    又一届学生自无量私学毕业。紫恒在校的最后一日,女孩子们纷纷无语泪千行。若说同届女学生还要点脸,略显矜持,至多含泪与他道别,那么,师妹们则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飞奔到新种的菩提树下,向师兄道别。
    尚烟、火火、小贤趴在石龙后面,暗中窥探。
    只见一个少女站在紫恒面前,可爱羞涩,体态轻盈,不知说着什么,整个脸都粉扑扑的。而后,她小心地抬头看了紫恒一眼,和他温柔的视线对上,语无伦次,身体紧绷,尚烟在大老远处,都能察觉到她的紧张。
    然后,不知她说了一句什么话,脸从粉色变得通红,便捂着脸逃跑了。
    紫恒尚且没回过神来,又接连有三个姑娘来找他。而且,居然个个都生得挺好看。紫恒待她们倒是一视同仁,都甚是温柔有礼。也不知是否尚烟错觉,她老觉得,她们再和他说话时,他总不时往自己的方向瞥。
    待到第五个姑娘上前后,尚烟决定不再看这闹心的画面了。
    如她所料,紫恒看上去低调,其实选择权大得很。赤弥灵灵的猛追,不过是冰山一角。还是加把劲儿读书吧。
    正想离开,只听得火火击掌道:“肯定是诉衷情,铁定是诉衷情!真没想到,紫修也是个不守男德的!”
    尚烟道:“为何这是不守男德?”
    “你想啊,他如果没对师妹们眉目传情,师妹们为何会主动找上门来?总之,蓝颜祸水,祸国殃民,别问错在谁,问便是错在男人。”
    尚烟想了想,竟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
    小贤却道:“你们是不是错怪紫修师兄了?他……他不是喜欢尚烟吗?”
    火火差点晕倒:“什么!怎么可能?他们是闺蜜情啦。”
    “没……没有吗?”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是好朋友。”
    “哦,好吧……”
    因为火火异常强势,所以,小贤也没敢多话。
    可是,那天在白萍洲客栈的画面历历在目。他睡到一半,被火火叫起来夜探白萍洲。他正打着瞌睡,站在楼道间等火火,却发现尚烟的房间便在自己面前。窗子大开着,尚烟歪在窗前桌上睡着了,身上的披肩也落在了地上。紫修出现,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披肩拾起,搭在她的身上,把她额前的刘海拨到耳后,轻抚了她的鬓发。那时有清风徐来,窗扇轻震,盆景里的兰花花瓣落下,晕染了满室幽香,这一幕美得很,但在小贤看来,这动作有些太暧昧了。可他又知道,紫修不是轻薄之人。正打算打消这个念头,下一个画面却令他震惊了。
    紫修弯下腰去,亲了尚烟的嘴唇。
    小贤内心有一百万个“啊啊啊啊啊啊”,但还是强装镇定,没发出声音。
    随后,紫修将尚烟横抱起来,放在了床上。尚烟哼了一声,身体动了动。紫修即刻闪到门后。过了须臾,尚烟抿了抿嘴唇,又微笑着甜甜沉睡。紫修重新过来,却没有再接触尚烟,只是坐在床边,看了她很久很久,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小贤。
    小贤很尴尬,紫修眼中并无意外之色。紫修只是做了个“嘘”的动作,见小贤猛点头,便轻轻笑了一下,从另一扇窗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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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紫修:你的茶气已经藏不住了。
    紫恒:不管有多茶,我都只对烟烟茶。哥哥呢?
    第52章 明月却多情
    这一晚,夜凉如水,星白似银。又有风露清冷,悄浸席纹,一寸寸降低了佛陀耶的温度。
    尚烟靠在窗台上,重读着手中的《兰公主传》,但不管如何努力集中精力,脑子里都是少女向紫恒道别的画面。看了好一会儿,翻了两页,又发现一个字都没读进去,再挫败地翻回来。
    忽然,她听见外面有人低低唤道:“烟烟。”
    尚烟抬头,看见飞在窗外的少年,惊讶地睁大眼,然后合上书,飞出院墙。
    “怎么了?”
    在他面前悬空停下,她想装作淡定,但最多只能表面平静,心中根本淡定不起来。只和他对望一眼,都觉得心中满是期待与紧张。
    月色洒落在少年的黑发上,反射出莹白之光。云烟掠过他们身侧,他们的衣袂也上下起伏。
    “今天……有一些姑娘来找我。”
    尚烟笑道:“我看到啦,有的人很受师妹欢迎嘛。”
    “我全部都拒绝了。”
    他的眼中,只剩了一片清澈的紫。
    “嗯?”尚烟道。
    “她们是多多少少在明示暗示我吧,但我都婉拒了。只是,师妹来找我,我总不能当众甩脸色给他们看。”
    “是吗?”尚烟眨眨眼,心中难免有些开心,但还是故意表现得无所谓,“这些话,紫恒没必要告诉我的呢。”
    “当然有必要。”
    “为何?”
    紫恒叹了一口气,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烟烟,你在明知故问。”
    尚烟心如擂鼓,紧张得想回避他的视线,甚至想立刻奔回房内。但她还是眼睛弯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哪有。”
    紫恒却极是聪明,见她知情,还故意装傻,没再接茬:“不过几日,我便要启程去伽蓝了。会有很长时间,我们无法见面。”
    “嗯,我知道。”尚烟努力把失落藏在心底。
    哼,即便要分开又如何。想套出她的话,想让她吃醋。才没那么容易。
    紫恒道:“所以,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说看。”
    “伽蓝离佛陀耶那么远,我怕不会有时间经常回来。所以,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
    “什么事?”
    “我去伽蓝以后,不管认识什么样的女孩子,我都不会……”紫恒停了一下,像是在为自己打气,又接着道,“不会和她们有超出友谊的发展。”
    尚烟知道,这紫恒坏得很,以前冷了自己那么多次,现在应该应该再多欺负欺负他,例如,再调侃他一句“为何呀”,但是撞上他真挚的目光,她还是有些心软了。
    “然后呢?”她轻声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偶尔想起这番话。”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他又停了一下,然后,像是怕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补充道,“因为,我要去伽蓝很久,我不想耽搁我喜欢的姑娘。所以,我只能保证自己不向任何人示爱,也不会被任何人追到。”
    尚烟虽早有预感,但他真说出这些话时,她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
    因为喜欢一个人,努力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到正面回应了。
    她甚至觉得胸腔中有沸水翻滚,以至于有点想哭。
    可是,她心中又升起了小小的使坏之意。见紫恒还是有些紧张,她虽然心疼他,但还是决定再磨一磨他。让他之前那么拽,那么冷,总是气死她,害她彻夜失眠,害她泪流满面。现在轮到他吃瘪了。
    “我知道了。”她笑了笑,语气淡淡的,“听懂了。”
    她偏不对他热情,不给他答复。
    谁知,紫恒还真一点脾气也没,开心满足地笑了起来:“好。谢谢烟烟。”
    月色下的少年太貌美。这一笑,更是令尚烟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她赶紧避开他的目光,轻提一口气,沐浴晚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不谢。我先回房休息了。”
    “好。”
    尚烟掉头便飞向自己的房间。她知道,在这短短一段距离中,紫恒一直在看她。所以,飞起来也相当不自在。她停了停,多想回头再看他一眼。
    但不行。
    要让他吃瘪。
    她低头笑了一下,直接飞回房内去了。
    虽说如此,这一晚,她躺在床上,抱着枕头,抬头眺望佛陀耶之月,数次笑出声来。
    这之后没多久,紫恒去了伽蓝学府。
    伽蓝在日神天的西南角,离佛陀耶甚远。正如他预料那般,他们几乎见不了面。数百年的时光里,他回来的次数寥寥可数。大多数时间里,二人只能靠书信联络。
    这期间,叶府中发生了很多事,但又似什么也没发生。
    譬如说,叶光纪又升官了。
    官是升成了佛陀耶刺史。叶家因而变成了佛陀耶第一高门大户,声势显赫,作作有芒。因此,连在私学中,老师、学生们对尚烟的态度,都有肉眼可见的转变。老师跟她说话,像是在跟老板说话;很多学生跟她说话,像是在跟老师说话。
    然而,在外面有多光鲜亮丽,在家里便有多无语。
    尚烟只记得,有一天放学回家,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长工飞在后院里,对一栋新楼施展术法,搬运建筑材料,并指挥其他工人修建新房。而在院中,雪年和夏氏之子吵得不可开交。
    听完他们的吵架内容,又见角落里,有两个小朋友躲着偷看。看他们穿衣打扮,令尚烟倍感亲切的五官,尚烟抽了抽嘴角,知道自己的预感果真没错。
    叶光纪又收了两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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