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混在这漫天遍地的雷雨里:“……谈文周,我把事情搞砸了。”
    那边沉默了。
    舒可姿知道他有多么的想报复谈西泽,也知道他时日不多,所以决心尤甚。
    “你骂我吧,我不是他的对手,我做不到……”
    “我真的做不到……”
    听筒里传来男人虚弱的咳嗽声,紧跟着,是低而温柔的声线:“你在哪里?天在下雨,我派人去接你。”
    “……”
    “大小姐多金贵的身体,可不能淋雨受寒了。”
    第86章 好甜
    在舒可姿离开后, 谈西泽带着那瓶还剩一半的苏格兰酒,往负一层的酒窖里走去。
    宋觅跟在他身后三两步远的位置。
    在回酒窖的一截路上,宋觅一直都很想问个问题, 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在谈西泽踏进酒窖门的时候, 宋觅跟在他身后,心里实在好奇,叫了他一声。
    “谈总。”
    谈西泽停住脚步, 回头看她, 他正好站在一个圆形的吸顶灯下,视线衬着暗蓝如海的光线落过来, 尤其深邃迷人。
    “嗯?”
    宋觅:“如果你并不知道舒可姿和你大哥的事情,你是不是就会按照固定的流程, 和她结婚?”
    谈西泽没有任何犹豫, 更没有花哪怕一秒钟的时间去思考,而是选择直接给她了个斩钉截铁的答案。
    “不会。”
    对于心上人的事,好奇是远远不够的, 得刨根问底才行。她又问:“为什么?”
    这个答案对她极其重要。
    谈西泽浑身沾酒意, 眉眼有着微醺的轻懒,神情也是那般的漫不经心, 可开口时的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认真,他说:“因为我不会娶一个不爱的人。”
    “……”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宋觅看过的小说里,有数不清的无爱联姻事件。
    她很诧异他会这么回答。
    宋觅若有所思两秒, 小声说:“……我还以为豪门的联姻都是很强制性的,不可能订婚后再解除的。”
    的确是强制性的, 要不是他和父亲对赌, 在两年时间内让英达总资产翻五倍, 就只能和舒可姿结婚。
    期间付出多少的心血和精力,艰辛程度旁人难以想象。
    他没有诉说苦难的习惯,认为这是弱者的表现,所以他没打算对宋觅提对赌的事情,只是轻描淡写地笑着说了四个字。
    ——事在人为。
    宋觅走到桌边拉开藤椅坐下,去的时间有些久,气泡水里的冰块已经全部融化。她端起来喝了一口,还是凉快的。
    一转眼,她看见阔整排放的酒架,灯光打在上面,擦得光洁的酒瓶上熠着蓝色小光晕。
    有种说不出来的漂亮。
    她突然很想到到酒架中间去坐一下。
    谈西泽来到桌前,刚准备坐下,就见对面的宋觅抬手朝酒架一指,“谈总,我们去那里坐会吧?”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暗蓝色光照着的光洁地面:“坐地上?”
    她软软嗯一声。
    宋觅站起来,提议:“谈总,你有洁癖,肯定不愿意坐地上,我帮你把椅子搬过去。”
    “不用。”
    谈西泽摆摆手,带着醉意的嗓音懒洋洋的,“你都坐得,我有什么坐不得。”
    宋觅心里一暖,觉得他总是迁就她,在任何事方面,便说:“算啦,就坐这,再陪你喝一会,我也该回去了。”
    “……”
    谈西泽却没放下手中酒瓶和杯子,脚尖一转,直接朝着宋觅刚刚指过的地方。
    那是两排酒架中间,尽头是墙。
    他走到那个地方,低头看了眼地上,选择背对着墙,用手提了下黑色休闲裤坐了下去。
    可能是酒精在作祟,他慵懒地往墙上一靠,一条长腿屈放着,一条直放着,看上去颇有几分不羁的风流味道。
    他把酒瓶放到手边位置,抬眼看向宋觅,抬臂朝她招招手。
    “愣着做什么?过来。”
    宋觅处在一种惊讶的状态,一手端起杯子,一手拿起饮料瓶走了过去,问:“谈总,你就这么坐下去了?”
    不是有严重洁癖,怎么能忍受?
    谈西泽淡笑着说:“我家的地,比有些人的脸皮都干净,每天都有人打扫去尘。”
    宋觅被他的话逗笑,低头看他:“比如呢,谁的脸比地还脏。”
    “比如——”男人嗓音低懒,有着醉酒后特有的微哑感,他轻轻笑了下,笑得很勾人,“比如我大哥?”
    “……”
    宋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在他旁边位置坐下,和他一样把瓶子放一边,杯子留手中,说:“你大哥联合你前未婚妻来算计你,你还有心情拿他说笑。”
    “怎么没有?”
    他抿了一口酒,“他黑得可不止是脸,心都是黑的。”
    的确是这样,宋觅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谈文周这次可以用一条人命作为代价来对付谈总,那下次呢,又是谁的命?亦或是其他一些更为残忍的手段。
    光是这么想想,都足够让人细思极恐,后背发凉。
    聊到这里,宋觅又想起刚刚在客厅里听到的,便问:“你说,在你和舒可姿的订婚当天,撞见了她在休息室和你大哥亲热,真的假的啊……”
    问这个纯属她好奇,是小女生的八卦心思在作怪。
    谈西泽嗯一声,淡淡道:“这种事情没必要乱说。”
    宋觅:“也是。”
    她八卦地又多问句:“怎么个亲热法啊?”
    在两排酒架中间,他们并肩靠墙而坐,肩膀和肩膀中间只有五厘米的距离,稍微一动就能摩擦到对方,距离实在是近,以至于谈西泽一转头,就和她近距离的对视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唇畔是有笑弧的:“……你想知道?”
    问这话时,谈西泽的眼底闪过属于男人的禁忌色泽。
    可惜她没看懂。
    宋觅老实巴交地点了下头,她不过是单纯的好奇。
    谈西泽把头朝她的方向凑近一些,声音也跟着变近,是一种微沙的低哑状态,“我倒没亲眼看见,不过是听了些声音。”
    “什么声音?”
    宋觅脑子没转过来,傻不愣登地还在问,“他们两个的说话声?”
    谈西泽被她的单纯逗乐了,摇头失笑两声,才止了笑意,说了三个字。
    “撞门声。”
    “?”
    宋觅在脑子里‘撞门声’这三个字过了好几遍,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一瞬间,她的脸上爬上红色赧意,眼神也变得闪躲害羞起来。
    “啊……这。”
    看着小姑娘瞬间红透的耳根,谈西泽细心地收回目光,没再看她,低眼看着杯中酒。
    虽然如此,他还是不忘侃她一句:“既然脸皮子薄,就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宋觅:“……”
    她又不知道是那种事情。
    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暧昧之举。
    她没搭腔,红着脸默默喝了口饮料。
    隔了会,谈西泽又喝下半杯烈酒,他放下杯子,手伸进领口里,把那一枚玉佛捞了出来。
    玉佛被他悬至虚空,与他的眼睛在同一水平线上。
    也在双目中间位置。
    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七成醉,一双桃花眼半睁半眯,呈现出一种极尽慵懒的模样,说话也是散漫的,他问宋觅:“你不是想知道这玉佛是谁送的吗?”
    “……”
    宋觅看过去,视线落在那枚浓绿色的玉佛上,发现一个问题,“男戴观音女戴佛,你怎么戴的是玉佛,而不是玉观音?”
    在旧识里,他该是戴观音才对。
    谈西泽拎着那块玉,目不转睛地看,那目光格外的深沉专注,倒不是在看玉,而是在透过玉看某一个人。
    “因为这个玉佛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宋觅认识谈西泽这么久以来,还没听他说起过伯母,不了解内情,只能夸一句:“这玉佛挺好看的。”
    “好不好看倒是其次。”
    谈西泽松了指,玉佛往下坠,落在他的胸口处,“主要是这玉佛,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物件。”
    原来是已故的人。
    宋觅下意识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该多嘴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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