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姐当即意会:“我知道了,是你家那位要求的吧。”
    她笑了笑,表示理解:“毕竟像你这么漂亮又优秀的老婆,你老公肯定非常有危机感。”
    “公开也好。”说着,沈姐随口问道:“你老公是谁啊?”
    宣清:“季衡。”
    沈姐顺口接道:“季衡啊,听着还有点耳熟……”
    “等等,季衡?”
    她猛然抬头看过来:“你是说季总?你们俩?”
    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你们不只是世交吗?竟然还是……夫妻?”
    “那前两天网上有关季太太的热搜……”
    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怪不得急着公开呢。”
    其实如果宣清只是一个普通的没背景的演员,那她是不建议宣清公开的,但是宣清自己就代表着资本,季衡更是代表着整个江城商圈的大佬,他们婚姻关系的公布,基本没有什么弊端。
    沈姐笑了笑:“那你们放心官宣,剩下的交给我。”
    离开公司时,时候还没到中午,宣清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季衡打电话。
    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总部事务又繁忙。
    刚从包里拿出手机,铃声就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请问是宣小姐吗?”
    电话那端,护士的语速快且清晰:
    “这里是华西医院,您外公的身体出了点情况,非常紧急,请您速来医院一趟”
    第66章 、温柔
    宣清匆忙赶到医院时, 程迹已经到了,正守在重症监护室外。
    青年的背影站的笔直且落寞。
    “阿迹!”
    空荡荡的走廊里是宣清急促的脚步声,她几乎是跑过去的。
    “到底怎么回事?外公怎么了?”她呼吸急促, 气还没喘匀,“明明一直都好好的……”
    前几天她还和外公通了电话,老爷子声音爽朗又充满活力, 兴致勃勃的跟她讲了大半天最近新学的和广场舞。
    怎么会突然之间昏迷进了重症监护室呢?
    程迹垂眸, 声音沙哑:“医生说, 是急性肝衰竭, 并且牵扯了很多并发症……”
    宣清整个人踉跄了一下,眼底倏然涌上一抹温热的湿意。
    她缓慢的,机械般的转过头。
    透过厚厚的透明玻璃往重症监护室看去, 一堆冷冰冰的器械围绕在病床周围, 外公向来笑眯眯的眼睛此刻紧闭着, 脸色发白发灰,没了往日里和蔼的表情,变得有些死气沉沉。
    老爷子脸上带着氧气面罩,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乎看不出来,无数细长的管子从他身体里延伸出来,连在医疗监测仪器上, 只有小小屏幕上不断起伏的线条,昭示着他还活着。
    她从来没见过外公这幅模样。
    如此的单薄,脆弱,仿佛呼啸的秋风中, 树稍上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宣清张了张嘴, 只觉得嗓子干涩的几乎发不出声来。
    “我爸我妈呢?他们知道了吗?”
    程迹的声音闷闷的:“医院都通知过了, 大伯刚开完会, 正在赶来的路上,伯母还在外地,已经买了最早的航班准备飞回来了。”
    程父的速度很快,宣清到了不到五分钟,中年男人的身影就火急火燎的从电梯里冲了出来。
    “清清!小迹!”
    程父健步如飞,一脸的焦灼:“我这正开着会呢就打电话通知我说你外公快要不行了,怎么回事?啊?医生呢,医生怎么说?”
    宣清猛的从走廊的长椅上站起来,眼眸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爸,外公他……”
    才开口,声音就充满了哽咽。
    程父见状眼也一红,拍了拍宣清的肩膀:“爸来了,没事啊清清。”
    而后抬头问:“小迹,医生呢?”
    主治医生是带着治疗方案来的。
    说是治疗方案,但其实也没多大用处。
    “由于病人的病情爆发突然,恶化速度极快,我们紧急召开了专家会议。”
    主治医生神色肃穆,将文件夹递给程父,冷酷无情告知他们:“病人不单单是急性肝衰竭,他体内的多个器官也收到了牵连,并发症几乎蔓延了他的整个身体,情况不容乐观,甚至是非常糟糕。”
    “目前我们只能尽力暂缓病人各项器官衰竭的速度,且唯一可行的方案就是进行肝移植。”
    最后,医生顿了顿:“但是,即便走最快的程序进行移植,我们也无法保证病人是否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也就是说,即便他们决定了肝移植,也有很大可能性是白忙活一场。
    因为老爷子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像是死神的宣判,给一家人下了最后的通牒。
    程父沉默了。
    宣清牙齿用力咬住唇肉,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目前有合适的□□吗?”
    医生摇头:“没有。”
    那就只能考虑亲人配型了。
    可偏偏,她和父亲,血型都和外公不一样。
    唯一和外公血型相同的,只有母亲。
    宣清缓缓松开牙齿,唇肉被咬破,溢出血丝,口腔里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医生离开后,程父揽着宣清的肩膀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清清,咱们还是等你妈回来再商量吧,好不好?”
    程父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外公一定会没事的,听爸的话,坚强点,啊。”
    另一侧,程迹靠着墙沉默的站着,漆黑的眸子落在监护室里面的病床上,一言不发。
    直到中午,季衡才得到消息,连饭都没吃直接赶到了医院。
    漆黑的皮鞋在宣清眼前的地面上停下,男人熟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清清。”
    宣清莹白的双手捂着脸,修长的脖颈深深的弯着,垂着头不说话,仿佛还没从自己的思绪里挣脱出来。
    季衡在她身边坐下,温柔又强势的扶着她的肩膀抬起头:“清清,是我。”
    仿佛被人唤醒,那双目光涣散的眸子逐渐聚焦,最终定格在季衡身上。
    宣清眨了眨眼,忍了一上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她就这么望着季衡无声的哭着,瘦弱的肩膀随着抽泣轻微的耸动着。
    像只迷失方向找不到家的小兔子,茫然又无措。
    男人幽深的眸底尽是心疼,将人轻轻拥进怀中。
    “抱歉,我来晚了。”
    程父公司还有事,早就离开了,临走前还让程迹好好劝劝宣清,别让她那么伤心。
    季衡来了以后,宣清也不愿意离开。
    “等我妈回来之前,我都在这里守着外公。”
    她已然冷静下来,眼眶虽然还泛着红,但声音已经不再颤抖了。
    季衡也知道她自幼和外公关系深厚,即便担心她的情绪,也没有过多的阻拦和劝导。
    中午刘秘书订了一家私房菜外卖,送到了医院vip休息室。
    宣清没胃口,只动了几筷子就不再吃了。
    见男人抬眸望过来,她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轻声道:“我不饿。”
    季衡黑眸微敛,端起一碗粥,用瓷白色的汤匙舀起一勺粥,吹散热气后递到宣清嘴边。
    “乖,张嘴。”
    男人的声音低沉:”外公要是知道你不好好吃饭,肯定又该念叨你了。”
    宣清眸光轻晃,想起以前总是不厌其烦的叮嘱她好好吃饭的外公,和现在重症监护室里双目紧闭的外公,她抿了抿唇,乖乖张嘴,一口吞下。
    一碗粥见底。
    空碗被搁在桌子上,季衡抽出一张纸巾仔细的擦了擦她的唇角,然后手臂环过她的肩膀,把人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如同哄婴儿一般轻拍她清瘦的背。
    “清清,我会一直陪着你。”
    下午一点,宣母发来了登机前的最后一条信息,告诉女儿她已登机,四点就能抵达江城。
    宣清又回到了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上,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的望着病房内。
    在生老病死面前,一切金钱和权力都是虚妄,买不来生命,甚至连延续生命都是勉强。
    季衡去楼梯间接完电话回来,就听宣清说:“你先去忙吧,不用一直在这儿,我自己可以的。”
    他应该是有工作缠身,光这一会儿就接了好几个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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