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萧义怎会没想到,可是马儿走不动,强行走下去对谁都不好。即便耽搁几天那也是天意,和人又没什么关系,对他而言最大的态度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他轻快的跳下马,和亦祥俩人拉着往前走,没走多远就听到远处传来男人们叫好的声音,夹杂着酒肉鸭鱼的味道。
    亦祥的肚皮也打起了鼓,舔了舔嘴唇,指着前面那家酒肆说:“少爷,前面有酒肆,我们运气可真好,里面一定有酒有肉,刚好避过这风雪天!”
    说干就干,两个少年往酒肆走去。亦祥去外面拴马,他就往屋里走去,抖了抖皮裘和头上的雪,屋内烧着大红的锅炉,一进去就暖和的很,与外面根本是两个世界。
    而一旁的大汉们嘴里吃着肉喝着酒,一热就把衣服脱个精光。
    他是喜欢这种场合的。
    作为萧家庶子不能太优秀深怕大房针对,也不能太落后,免得母亲受屈,就得跟在哥哥们的后面品诗论会,其实说白了,他心里是住着一个侠肝义胆的英雄,他此生追求的还真就是这些潇洒自在。
    可惜……他无奈的摇摇头,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今儿外面风大,吹得人刺骨,公子您看看要不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
    老板是个胡人,穿着胡族服饰,中原话说的却十分流畅,没在中原待个七八年肯定说不出来这样流利的汉话的。
    萧义提起茶壶倒水,“我第一次来,也不知道有点什么,你们这里什么管饱什么热乎,全都给我来两份就行了。”
    很快老板就端来了马乳葡萄酒和胡辣汤等,还有一些烤馍面皮,一些肉食,看起来还算丰盛。
    亦祥进来就扑了过来,拿起桌上的烤馍就吃了起来。
    他也没太在意,毕竟和亦祥俩人私底下的时候都是当兄弟处的,只是一个劲提醒他慢点吃,小心噎死了。
    “出来了出来了!”
    男人们的声音突然高涨,勤雪凝赤着脚踏出来,她身上就穿了层薄薄的纱衣,是精心制作的舞衣,她柔软的身子跟着乐曲律动。
    她在跳舞。
    台下人潮汹涌,她也清晰的看到这些男人们的目光随着她柔软纤细的身体而转动。
    那些男人的视线无法移开,每个人都是一种倾慕的目光,她露出一丝略带得意的微笑,笑起来的时候犹如谪仙。
    就连萧义一时也呆了,并非他是什么好.色之徒,而是台上这个舞姬和他的青梅竹马勤家的千金竟长得出奇相似。
    不是相似,若是把两个人拉到一起,他也未必能分得出谁是谁。
    看的入迷了,乐声也在加快,少女飞快转动裙摆,脚腕上的铃铛清脆作响甚是好听。因速度越来越快她没法控制住,跌倒在了台上。
    下面这些男人纷纷站起身,有几个已经上去扶她,但手脚很不老实的到处乱摸。
    勤雪凝此时再也没了刚才跳舞时那从容自信的模样,眼里多了几分慌乱,哀求着这些男人放尊重些。
    在男人们眼里看来她不过是个舞姬,跟那些秦楼楚馆的女人没有什么分别。
    能被他们摸一摸或者亲上一口,再或者得他们的宠幸,对于眼前这个卖弄风.骚的女人而言,那是一种恩赐。
    台下众人更加开始起哄了。萧义有些坐不住了,亦祥知道他这脾气,赶紧拉住他:“少爷,这里都是些大汉,而且都是他们的人,真要有点什么咱们又打不过,还是不要理这种闲散的事情了。”
    “.....可是她和妙芝长得很像。”
    “那又如何,您现在都自顾不暇了怎么还能去管一个舞姬,少爷,我们还是装作没看到,吃了这顿饭就走了吧。”
    思索再三,萧义还是无法忍受这么多男人调戏一个女人。
    且不论别的,就说这长相,那和妙芝几乎是一模一样,即便明知眼前人不是她,但他就是无法忍受这些人对她这张脸的亵渎!
    于是拿起旁边的酒坛子敲破在地,捡起碎片就冲了上去。他没什么武功,只会些花拳绣腿,但在此时也完全够用。
    他十分灵敏的拿起手边趁手的武器,一些酒坛桌椅板凳什么的,打倒了这些壮汉,另一只手则死死拉着勤雪凝冲向屋外。
    勤雪凝怔住了,看着他无所顾及一往无前的冲向自己的时候,彻底怔住了。冰冷的手被他的温暖所覆盖,此时她全然忘记别的使命,只这么看了他一眼便不由的微笑起来。
    逃跑的路上她踩到那些碎片划伤了脚底,奔跑在雪地上的时候印出一些蜿蜒的红色。但顾着逃命,她也没有出声,独自忍耐着。
    等二人逃出去的时候亦祥早都不在酒肆了。
    因为他看到自家少爷冲上去那一刻,也趁机开溜,拉着马在不远处等他们。
    “姑娘你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刚才他们那么对你实在太不应该了。”萧义一边跑,一边解释,他知道现在这位姑娘心里肯定很慌,但还没有跑太远没安全的情况下他是半点不敢逗留的。
    勤雪凝再次笑了,“我不怕,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少爷少爷!”亦祥朝他挥舞着手,指了指不远处:“那草笼子里有个山洞,您刚才打了人我估摸着会追上来,所以我就往另一个方向引!”说到这,他仔细看了看雪地上的脚印,三两下就把原地的脚印清除干净。
    萧义满眼赞赏:“辛苦了你阿祥。”
    “这都是应该的,你们先去躲起来,我去引开他们。”说着还刻意把马留给了他们。
    山洞不大不深,但足以挡住风雪。
    萧义立马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生了火堆,二人坐下后他才发现眼前这个舞姬的脚流血了。
    明明这么柔弱的一个人,可眼里全是坚韧。
    他慢慢握住她的脚踝放到石块上,这才更加清楚的看到那些碎片细细碎碎的扎在脚底心,光是看着都疼,可她不仅没有吭声,拔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喊疼。
    “怎么都不和我说?”萧义细致的替她包扎。
    隔着火光跳跃,勤雪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我已经连累你,如果再连累你被他们抓到,说不定我会害死你。”
    “哈哈,死有何惧,人生下来就一定会死的,无非是早晚而已,又何必太执着于生死?”他这话倒是颇有几分洒脱。
    勤雪凝只低头浅笑,随着温度上升,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了,而气氛也逐渐变得暧.昧不明。
    二人对视片刻,她忽然垂下了头,“我叫雪凝。”
    “哪个灵?”
    勤雪凝:“是凝固的凝,下雪的雪。”
    “那你姓什么?”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姓名,那我该怎么称呼恩公你?”
    “我姓萧单名一个义,字如意。”
    “那雪凝就谢过萧公子出手相助…”她目光流转,又问:“刚才那种情况面对这么多壮汉你仍然有这份勇气救我,难道你不害怕吗?你可知他们都是什么人。”
    萧义:“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总要讲王法吧。”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勤雪凝身上,她穿的如此单薄,实在不忍见怜。
    勤雪凝心中触动,那种感觉就像是冰封多年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柔软了。
    她感恩他救她,更感激他的尊重和君子风度。
    因为他的眼神和其他那些坏男人不一样,不是那种带着欲.望的,而是干净坦然的目光。
    她只觉暖意更浓,兀自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还带着关于他的味道,她深吸了口气,想记住这样的味道。
    萧义也有些不自然,顾及男女有别,他硬生生的在洞口外抗了一晚上。
    而亦祥运气也是极好的,碰到一队商旅,很顺利的回去带了话搬来了救兵。
    第二天一早就来接他们回去了。至于那几个犯事的壮汉也早就不知所踪,那家酒肆的老板也逃走了。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拐带者,这些少女妇女什么的是被骗来的,控制在手也逃不了才沦为他们赚钱的工具和男人的玩物。勤雪凝也只是其中之一。
    想不到二人结识的过程还挺浪漫的,这么说勤贵妃是有喜欢过萧义的?
    就连魏洛风也忍不住多了句嘴:“想不到萧丞相年轻的时候竟然也有这般侠肝义胆。”
    萧义满脸晦涩:“什么侠肝义胆,年轻的时候总有那么几分狂妄罢了,世事多变,你所追求的不一定就是适合你的。”
    萧尘霜问:“那后来呢,你喜欢过她吗?”
    “当然没有。”他立马否认,却不难看出他眼神闪烁了一下,紧着说:“虽然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可性格却完全不同,我喜欢的从始至终只有妙芝一人。”
    “难道不是因为身份的缘故才喜欢勤妙芝的?”
    萧义微微一怔,有些答不出来话。莫旭尧松开抱着的手臂,幽幽道:“太子妃你就不要打岔了,让丞相接着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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