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梅立即热泪盈眶,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舍不得松开,好一会儿才抚上她的脸颊,凝噎道:“你过的好吗?父亲对你如何,姐姐妹妹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没有,她们都待我很好,我过的也很好。”萧尘霜擦去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拉着许梅往院内走去。
    许梅听她这么说也算能放心,可当看到周遭的环境时,再一对比萧尘霜所穿的衣服和其余两位小姐所穿的衣裳,便知道,这孩子在府中过的并不好。
    可那又如何,再不好也总比跟着自己在外飘摇,朝不保夕的好,至少萧义良心未泯,肯让她回来也肯让萧尘霜认祖归宗,对她而言,已算是天大的恩赐。
    明轩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许姨娘,您肯定不记得我了。”
    “你是?”许梅看了一眼,但见那少年明眸皓齿,才十几岁就很是英俊,眉眼中和连蓉儿有几分相似,她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就要行礼。
    “许姨娘这不是折煞我吗!”明轩也慌了,赶紧阻止她行礼,一脸真挚的说:“您可是长辈,怎么说也该我见礼才是。”
    “没想到…四少爷已经长这么大了,我带着九儿离开的时候,你好像还未出生,若不是你与你娘亲十足的相似,恐怕我也认不出来你,这时间当真过的好快啊…”许梅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细细的褶子,看着这张饱经风霜的脸,萧尘霜心里又是一痛。
    再想想前世悲惨的遭遇,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母亲,再不让她被牵连进来。
    许梅和明轩聊的很开心,反倒忘了萧尘霜的存在,于是她悄悄走出去,拿出一些银子让喜儿去办事。
    “二姐你陪着姨娘,我就先回去了。”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整个院子说:“你们院子里缺的东西多,我这就去街上逛逛,再请两个裁缝回来帮姨娘裁两身衣服。”说着他人就已经走远,萧尘霜无奈一笑,到底只是一个少年。
    她回到屋中,母女二人说了许多体己的话,无一不是牵挂着对方,诉说这一个多月的思亲之情,可对萧尘霜而言,却是恍若隔世。
    许梅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其实这次你父亲能来接我,我心里很高兴,娘亲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后半辈子能看着你出嫁,能照顾你...”
    出嫁...
    萧尘霜目露几分愧色,钻进了许梅的怀中,小脑袋在她怀间蹭蹭,“娘....其实大宅子里是非多,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光鲜,明争暗斗都不足以形容,女儿也不希望娘亲受到伤害。”
    许梅一脸恬淡,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轻轻晃悠着,“我这一生向来不喜欢与人争抢什么,就连这名分也可要不可要,但只要能日日看着你在我眼前,就算是做个洗衣嬷嬷,我也是甘愿的。”
    听到这席话,萧尘霜只觉喉头发紧,她从来都是自作主张的要去做什么,却从未问过对方是不是真的需要,甚至能硬下心肠不与许梅见面,便是因着所谓的保护。
    可一想到老夫人那般,人生又有多少个十二年,白白错失与自己亲人相聚的时光。
    想到此处,她便更加用力抱紧了许梅,不管未来长短,只要这一刻,母亲还在自己身边,那便什么都值得,哪怕被萧义牵着鼻子走,她也认了!
    整个相府看起来也算暂时安定了,萧尘霜也过了一段清静的日子,除了每日上衙内帮公主准备婚事以外,闲暇时间便是陪着许梅说说家常。
    日子飞快过着,眼看着要到重阳节,天也亮的越来越晚,让每每上早朝的大臣们心情郁郁。
    大约演时过一些,风吹来的时候有了几分寒意,大臣们裹紧了朝服等在奉天殿外面。阶陛中间是一块巨大的石雕十分引人注目,上面雕着云朵,湛蓝的海水、险峻的山崖,九条龙雕刻的生动二形象。
    钟鼓司的大监敲响第一声钟声,等在奉天殿外的臣子便缓缓步入殿中,按照高低品阶一一站好排列开来,以萧义、杨大人、李大人,和内阁四宝为首站在殿中首例,魏洛风以及各位皇子也按顺序站开。
    皇帝还未来,但百官皆不敢开口说话,负着手等在一旁。
    现在朝中形势大致分为四派,中立派,以及魏洛风与杨大人,还有最近新提拔上来的范大人之流,称为太子党,但因皇帝严令不准结党营私,即便是一派,也很少聚集往来。
    萧义则与枢密使李大人为自形一派,暗里地还牵涉勤国丈以及其子勤侍郎有所挂钩。另外一派则是平王与端王,二人皆是军功赫赫,握有部分兵权,而在朝中也与中立派的大臣颇有往来,试图拉拢。
    可最近相府风头正紧,别有用心之人都在考虑如何着手进行打压。
    随着一声尖声高喝,一身着明黄色锦衣的中年人步入殿中,身后则跟着几个打扇的宫女太监,阎公公小心翼翼搀着皇帝上了龙椅,这才高喊一声上朝。
    “皇上万岁。”群臣跪拜行礼,山呼万岁。
    皇帝看着手边的奏折,连头也没有抬一下,正色道:“相府之事,朕有听闻,得悉公子回府,实乃大喜,然近日之事,多有家风不严之名,萧丞相,如何作解?”
    萧义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是微臣治家不严,闹得满城风雨,还请皇上降罪。”
    “丞相为国出力鞠躬尽瘁,正所谓治国齐家平天下,如若家中不定,何以治国?”说到此处,皇帝眉眼一转,又和声道:“此次之事,百姓们和文武百官也颇有微词,鉴于近日相府家事缠身,因而朕应允丞相告假,整肃家中杂务。”
    此话一出,百官皆是呆滞,李大人等人也是流下微汗,若不猜错,皇帝接下来便是要削权。
    萧义心里也很明白,这一出是迟早的事,本想着压下箫婉清的事再作打算,然而事情却愈演愈烈。
    再加上连氏之死,北齐那边也上了奏疏,恳请入京,要知道放北齐的人入京,对魏国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正所谓请神容易入神来。
    萧义汗颜,一脸愧色:“感念皇上恩德,微臣定会整肃家风,绝不再出现此诸类之事。”
    魏洛风看了他一眼,转头望向皇帝,扬声道:“听说箫丞相府中甚是热闹,待庶出之女宛若老狗,虽尊卑有别,嫡庶有差,可作为一家之主,是否理应公正些许?”
    “殿下,此话微臣不能苟同。”李大人拱了拱手,肃然道:“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嫡庶之分也非我魏国始之,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正所谓规矩不能坏,既有首例,又岂可乱套?即便要做改革,可如此一来,只会提倡偏房之风,对嫡系血脉有失公允。”
    “李大人所言甚是。”
    魏洛风挑了挑眉,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洁白的牙齿,拱手道:“李大人此话,孤也十分赞同,但恐怕是误解孤的意思了。”
    “哦?太子,你是何意?”皇帝面容平静的看向殿中的人。
    魏洛风平和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并未苛求公正公平,只是丞相对嫡庶观念如此偏颇,这是家事,倒也无妨。可朝中之人,那些寒门学子,皆是家世清贫,可若能担得重任,为国效力,为朝尽忠,是否算是重用之材?”
    皇帝想也不想的说:“这是自然。”
    与此同时,杨大人看了魏洛风一眼,领会其中意思,拱手道:“可据微臣所知,那范佑纯便是因出身不高,即便拔得头筹,为今年武状元,却也只得了个仁勇副尉之职。”
    “武状元竟得如斯田地?”
    “那未免也太过看轻,这是伤了将士的心啊。”
    在魏国因高祖帝时曾是天下混乱,所谓英雄造时势,那些将士于乱世而生,军功赫赫,可天下初定后又因怕大将举兵造反,故而实行打压政策,重文轻武,让不少将士寒了心。
    直至今朝,早已是文官天下,却也因此让那些有勇之人弃武从文。
    到了德宗皇帝这一代,开始重用武将,因要实行天下统一,必是需要武将马背打天下。然先前种种做法让人心寒,因而这好将更是难求。
    听到这里,众臣面色一僵,这意味着什么,明知当朝时势,无论是否为了一己之私,可此番作为难道不是在与皇帝作对?就连李大人也哽住,睨了一眼杨大人,退到群臣中去。
    魏洛风笑了笑:“父皇,那范佑纯武艺过人,又熟读兵法,更为新科状元,还请父皇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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