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在她身上,如果死了,就再也找不到,所以这个人,不管是否十恶不赦,都必须得活着!
    萧义面色紧绷,咬牙道:“太子,此事微臣一定会彻查明白。”
    “不错,夫人的手段可真是高超,把一个大活人折磨成这样,居然还能留着一口气,看来孤有必要学习一二。”
    魏洛风言辞中的褒贬不一,嘲讽之意尤为浓烈,萧义又是一脸惭愧,低下了头。
    萧婉清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泪便不自主的流了下来,哭着扑了过去,“妹妹,怎么会这么严重,殿下,你一定要救救我妹妹。”
    “好了清儿,你先起来,为父这就让人去请大夫。”说完萧义就要交代下去。
    魏洛风只觉好笑,看来这大院子的戏码和宫中是一样的,什么恶仆欺主,见高踩低,哪一样不比宫里的少?
    他回头看了一眼萧婉清,视线不是很充足,但也能看到她脸上挂着的泪痕,再想起刚才她训斥奴仆时,心一点点沉淀下去。
    她真的不知道此事吗?
    如果她知道此事却能容忍....会不会也太过冷血。
    萧婉清哭的几乎要昏死过去,“怎么会这样,妹妹,娘,你怎能下此狠手,这件事我已经原谅她,至于是否检点,还要追查,可你怎能动用私刑呢。”
    “我...我也是一时失手,没想到这么不禁打而已,何况一个女子败坏名声,她自己犯贱倒也算了,可不能败坏萧家的百年清誉。”连蓉儿眨了眨眼,硬是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魏洛风了然于胸,这话里话外都在说萧尘霜的过错,始终认为自己几乎杀了人是对的。可在这个世道,正是因为命如草芥,所以才更要珍惜生命,因为能活着,已经很艰难。
    他深吸了一口气,此时心情有些复杂,既带有同情,又有报恩的意味,但不管如何,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于是弯腰将萧尘霜抱起,他不敢太用力,深怕撕扯到她身上的伤痕,可当手臂使力时,他玉白色的衣袍上沁出血迹,来源于他胸口上的伤。
    萧义眼尖,一眼看到,太子此次回来受了伤?
    魏洛风垂下眼帘,起身经过萧义跟前,目光平静,不咸不淡的说:“萧丞相乃国之栋梁,既能顾好朝廷,孤相信也能整肃家风。”
    “是,微臣一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萧义又恶狠狠的瞪了连蓉儿一眼,这笔账,等萧尘霜好了之后再算!
    魏洛风沉下了脸,“丞相此言差矣,您的家事孤无权过问,可若连家中琐事都处理不好,是否该怀疑您治国的能力?”
    “是,此事绝不姑息。”
    不待众人回神,他已抱着萧尘霜往府外走去。
    萧婉清也追了出去,急道:“殿下,您这是要带我妹妹去哪?”
    “是啊太子,您这样传出去,对我们家霜儿的名声可是影响极大。”连蓉儿也赶紧附和道。
    他微微停步,缓缓道:“即便是路边的阿猫阿狗,若是奄奄一息,孤看了都尚且有怜悯之心,可为人父母,却能眼睁睁看着子女命悬一线,还能如此坦然,毫无做派,可见人心凉薄。这是个活生生的人,既然相府要草菅人命,孤既身为太子,又岂能视若无睹?
    说完便抱着她上了马车,秦和也没有多说,径直掀开帘子,待二人坐好后才驾着马车离去。
    “殿下,咱们要去哪?”
    “回太子府,以最快的速度把温清辉请来,这个人,可能快不行了。”他神情是淡淡的,可当看到箫家的时候,却又闪耀一抹精光,耳语道:“小心后院起火啊,丞相。”
    箫婉清回不过神,刚才他的那种表情好可怕,自小一起长大,从未见过如此令人胆寒的神情。
    他居然不顾不管的抱着那个贱女人出了府,为什么,难道她们早就认识?
    可是一个乡下丫头,怎会认识殿下。
    萧义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了连氏脸上,“你干的好事!”
    “妾身有何错,我只是按照家规做事,我哪里错了?老爷,您真舍得,为了一个庶出居然迁怒与我,看来这相府是没我娘俩的容身之地了。”连蓉儿一肚子委屈。
    萧义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真是妇人之见,愚不可及!”
    明日朝堂之上,那些太子党必然又要围攻他于,治家不严之罪,后院常有勾心斗角,这乃常事,可他身为一国丞相,就在眼皮子底下也发生这样的事,那便是官风不正!
    马车一路回了太子府,管家王叔等人见太子来的匆忙,还带回一个重伤女子,也不敢多问,忙让下人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以及一些外伤用药。
    他将萧尘霜放在床上,而自己因这一路牵动了伤口,有些力不从心。本来他的毒素也尚未去除,如今更觉四肢僵硬,难以再起身。
    温清辉来时,见魏洛风胸口上的血迹,当即放下.药箱,他那张清秀的面容浮现一抹难色。
    走到他跟前检查了一二,这才道:“微臣是否已告知太子,不可做重力,怎如此不听劝。”
    魏洛风一脸苦涩:“我也没想到看起来这么瘦小一个,抱起来还有些份量,不过我不碍事,倒是她,你看看还有得救吗?”
    闻言,温清辉这次注意到床上躺着的人,身为太医的他救治无数,可现在床上躺着的人,浑身没有一处好肉,也不由震了一震。
    “她手臂脱臼,若是不尽快接上,来日重新生长便会移位,想要恢复,还得再次打断才能接骨,无疑是二次创伤。”温清辉一边说着,一边将瓶瓶罐罐的药摆放出来,又拿出针包,薰了艾草等,这才用温水擦拭她身上的血痕。
    魏洛风自顾自服下解药,淡淡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温清辉顿了顿,摇摇头称不知。
    魏洛风诡秘一笑:“相府的庶女,二小姐。”
    “您是说....这是萧家的女儿?”温清辉也顿觉有了些意思,但说话间也没停过手中的事情,他必须要先施针,止血,再上药,才能开始接骨。
    魏洛风摩挲着大拇指戴着的玉扳指,微微一笑:“想不到堂堂丞相,家里会传出虐待庶出之事,可见其为人品性之恶毒,若此时流言四起,萧家可就要热闹了。”
    “微臣以为殿下还欠缺一个忍字,不妨再等等看。”
    魏洛风不置可否,却见秦和从外走了进来,他拱了拱手道:“殿下,杨大人来了,他说一年前的案子似乎有了眉目。”
    “你请杨大人先去书房等我。”
    秦和点点头,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这才转身出去。面对太子这多管闲事的毛病,也已是司空见惯,嘴上比谁都绝情,可那心,终究是太软。
    温清辉拍了拍萧尘霜的手,温声道:“姑娘,你还有意识,但我必须要告诉你,咱们得马上接骨,过程可能有一些痛,但千万要忍住,不可再撕裂身上的伤口。”
    他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和他的姓名一般,总是淡淡的,温温的,不急不躁,好像对谁都是这样温和的态度。
    萧尘霜无法说话,因此时喉咙干哑,全身灼热,像是沙漠里即将枯萎的花,急需雨水灌溉。
    但她还能听得到,于是动了动手指头。
    温清辉点点头,开始为她接骨,整个过程剧烈的疼痛,她硬是咬着牙关,强力忍着,不敢乱动半分。
    还好,基本是一气呵成,就连温清辉也不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如此能忍耐的女子,比大多男人都还能忍。”
    魏洛风也兀自叹了口气:“都说虎毒不食子,看来遍地是老虎啊。”
    “太子便是宅心仁厚,人家府上的事您又知悉多少?若是对敌人也万般仁慈,最终只能将自己推向深渊,万劫不复。”
    “行了,你赶紧走吧,一张嘴碎碎念,跟个女人似的。”魏洛风摇摇头,接过他手中的药。
    温清辉却笑了笑:“若我是个女人,必定日日管着你这好管闲事的毛病。”他收拾着药箱往外走,二人又交谈一会。
    “不过,从脉象看,她似乎中了与你一样的毒。”温清辉若有所思的说着,随后想到了什么,看了魏洛风一眼:“与你身上的钩吻毒,似乎很像,该不会是你造成的。”
    “钩吻?”他沉吟片刻,难道是帮他拔箭的时候?
    他点了点头:“那你给她配置一些解药,至于身上这些伤…”
    温清辉叹息道:“怕是要留疤的,除非有生肌膏,但此物西域只进贡来三瓶,其中一瓶就在勤贵妃手上。”
    “秦和,送温太医出去。”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药,目光忽明忽暗。
    温清辉的话一直在耳边响起,虽然中了毒,可不管如何,盗取太子私章,这就是死罪!
    但眼下要问罪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也不是他的作风。
    魏洛风不善伺候人,更别说一个重伤的人,但此时也小心翼翼将丹丸喂到她嘴里,见嘴巴干的发涩,于是提起茶壶就往嘴里灌。
    “咳…”萧尘霜瞪了他一眼:“你想我死,就明说,咳…”
    魏洛风蹙眉,转过身去,冷哼一声:“你小没良心的东西,若非我救了你,你早就死了。”他眼中已有些不耐:“别废话,我印章呢?”
    等了片刻也不见人说话,他回头看去,却见她早已昏睡过去。他强压下心中怒火,“好,那等你醒来再好好算这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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