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枫想起自夏玄亦被接回夏府后,向来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从不反抗。哪怕此次提出让他去京城,他也未曾明确说过反对的话。
    但在陵挽月一事上,他好像有他自己的想法。
    “这卷宗你留着。”夏林枫又将卷宗放回夏玄亦面前,“你若不信,待去了京城后,可自行查证。对了,昔音应该知道,你也可以问问他,说不定他以前见过那个女人也不一定。”
    夏玄亦淡淡扫过卷宗封面,只看见绝密二字,知道这是夏林枫动了手段才得来的。
    但他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跟他争论陵挽月的是非。怪病会传染一事,刻不容缓,不容拖延!
    “您可知道城内有怪病蔓延?”他问。
    夏林枫点头,“有听说。”
    “可知此病的源头?”
    “你知道?”既然夏玄亦主动提出这个问题,想必是知晓些什么。
    “六里村!”夏玄亦直截了当的说清了怪病的来源,“但凡是六里村的人,都染上了这种怪病。而随着他们接触的人越多,患病的人也越来越多……”
    夏林枫沉思片刻,记起了六里村到底是何处。夏玄亦在回安城前,便是一直住在那里。
    “所以这病是从六里村传出来的?还会传给更多人?”
    “是!”夏玄亦缓缓说道:“只要同患病的人接触,就会染病。”
    “这么严重?”夏林枫眉头紧皱。
    “府中下人经常外出,他们接触了不少灾民,想必已经有人染上了这种病。”夏玄亦记起之前给无常查看时,那越缠绕越多的黑线,将他的腿牢牢包裹起来,犹如一个巨大的黑茧。
    “初染此病时,没有任何不适,但是身上会多出一条黑线。倘若此时没有及时诊治,黑线会迅速增多,吸取人的精血,直至此人身亡!死亡不是结束,黑线很快会附在下一个人身上。”
    夏玄亦说到这里时,语气一顿,暗藏的谜团似乎呼之欲出。
    死水的源头是地下河,元神也藏身在那里。那缕元神,是雕像主人留下的。也就是说,死水和雕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黑线吸取的精血,最后都有可能被雕像吸取。
    但雕像是靠香火之气成长的,精血并不能促进它面容的形成。
    所谓香火气并非是寺庙中烧香拜佛时燃的那个香散发出来的气息,而是人心中的感念,对万事万物心存善念,化成实物后,便成了燃香时升起的寥寥青烟!
    那么,死水凝聚而成的黑线所吸取的精血,最后到底去了哪里?
    “此病可以诊治?”夏林枫神色凛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夏玄亦。
    “可以!”夏玄亦点头,“只是比较耗时。”
    “你不会医术,如何知道?”夏林枫早在多年前就知道他这个小儿子不普通,可夏玄亦比较谨慎,他派去暗中查探的人,多年间都一无所获。最后,他只好将他接回夏府,日日在身边,倒也没发现异常之处。
    “是陵挽月,她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也是六里村人士。”既然夏林枫排斥陵挽月,那他偏要让他知道,整个安城都离不开她。
    “她会医术?”夏林枫想到卷宗里似乎并没有提到这点,难道是忘记记录了?
    “陵姑娘医术高明,整个安城的百姓都知道。”夏玄亦察言观色,见夏林枫眉头紧皱,又加了把火,“怪病只有她能治,旁人不会!”
    夏林枫像是明白了他此举的目的,冷哼一声道:“你如此帮她说话,难道还想让她进我们夏府的门?”
    夏玄亦没有急于反驳,而是示意夏林枫将手伸出来,指着他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生出来的黑线道:“初染病时没有任何不适,倘若黑线不及时消除,就会越来越多。”
    他正说着,就见夏林枫手上又冒出来一根黑线。
    夏林枫无比震惊的看着手背,他自上次毒发后醒来就没出过夏府,平日又很少接触旁人,竟然也会被传染上怪病,他甚至连什么时候染上的都不知道。
    夏玄亦伸手在那黑线处点了两下,灵气便顺势进入夏林枫体内。用抽灵得来的灵气才能使黑线消退,所以他此举并未起什么作用,反倒发现夏林枫的身体屁股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陵挽月虽然教了他抽灵,他在给徐景峰治伤时也尝试过,但他却不敢用在夏林枫身上。
    只因夏林枫的身体长期被毒药侵蚀,几天前才爆发过一次。眼下他又染上了怪病,相互影响下,若贸然去除黑线,只怕他的身体会遭受不住。
    想到这里,他说道:“此病只有陵姑娘会治,我稍后就去寻她回来。”
    夏林枫此番终于重视起来,如果怪病这么容易就被染上,那么现在的安城就是一个巨大的传染源,但凡有任何人离开,就会就怪病带去整个大周,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来人!”夏林枫行事果决,他虽是个商人,却是大周的商人。家国之下,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弃城而逃,而是怎么保住更多人的性命。
    见目的已达到,夏玄亦拿起桌上的卷宗,转身便离开。
    “等等!”夏林枫唤住他,“不必寻那个女人回来,让她先救其他人。”
    夏玄亦没有说话,转身看了眼脸颊深深凹陷的夏林枫,而后大踏步离开!
    此时,陵挽月几人已寻到了朱管家所说的那处荒宅。
    娄昔音将不知从哪儿顺来的灯笼递给陵挽月后,狠狠一脚朝大门踹去。
    他这一脚力度不小,但大门却只是抖了抖,并未如他所愿被踢开。
    陵挽月丝毫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娄公子,你是没吃饭吗?”
    娄昔音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丝毫不觉尴尬的说道:“本公子是读书人,踹门这种体力活儿,应该由他来做。”
    说着,便指向蓝山。
    “哦,我来!”蓝山放下推车就要往前。
    “忘了你身上的伤了?”陵挽月一把将他拉回来,“好好呆着!”
    语毕,她撸起袖子,完全忘了她才是这几人中受伤最严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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